赫尔曼笑够了，换了个翘起腿的舒服坐姿，“修迪斯，你为什么要加入荆棘圣教呢？我是真的不解，真的。像我这种不受待见总被背后戳脊梁骨的私生子加入进来就算了，你作为第一顺位继承人，风光无限，未来整个帝国都是你的，有什么想不开来当邪教徒？”

“帝国权贵腐朽已经病入膏肓，各个封臣领主势力庞大，就算是皇帝也无法动摇他们的根本。”修迪斯道，“荆棘圣教倒是有这个能力。”

赫尔曼露出恍然的表情，尤依却是悚然一惊。

尤依想起修迪斯曾对她说过的话。

【我的先祖勇气与荣耀之神凯，来到伊普尔大陆创立帝国的时候，帝国还没有像现在这样森严的等级制度，是在这四千年的发展中，一代一代的后人以神之血脉自居，将皇室与贵族逐渐抬到了高塔上，把所谓卑贱的平民们踩到脚底。也许，未来，这积累了许多年的沉疴，能有刮去它的一天吧。】

那时，她说：“殿下这份希望，一定能够成真的。”她想着未来，在他的手里，成真。

原来这就是修迪斯殿下选择的方式。

诸侯势大，皇帝不便将他们连根拔起，那让不择手段又是暗杀又是洗脑的邪教徒们来呢？

殿下是要用荆棘圣教做他铲除贵族势力的一把刀！

截至目前那些受害的贵族里，也有殿下的手笔吧……尤依暗暗心惊，既佩服修迪斯的魄力，又不禁感叹，人啊，心是真的复杂。

修迪斯又看向布雷克和伊丽芙：“希望我的这番话，不要吓到你们。”

布雷克摆摆手，“我们瑟莱宁家族世世代代忠诚不二，未来的皇帝陛下要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伊丽芙这时停下摆弄布偶熊，一双死水般的眼睛盯着修迪斯：“殿下，可以说正事了吗？你们说的那些，我都体会不到，一点感觉都没有，会无聊的啊。”

“好。”修迪斯拿出一沓纸，放到圆桌正中央。

“这是教首下达的任务，一人一份，各自回去布置，教首要公正与审判之神法尔奈丝死。坐在这里的七个人，全部加入各国组成的弑神精英队伍，我会让你们顺理成章加进来。圣战之时，还望各位通力配合。”

这次最先回话的是伊丽芙，她举高怀里的布偶熊，露出今晚的第一个笑容：“太好了，我们可以杀人了，让保罗。”

赫尔曼笑道：“看把我们的小小姐高兴的。”

尤依拿过任务方案，粗略看了下，暗暗心惊，纸张措辞极为冷血，冷血中有一种阴湿晦暗的讥诮，一切事项又考虑得很周到。这勾勒出的，是个隐藏在黑暗的夜空里居高临下操纵一个个提线木偶的神秘家。

尤依抬头问：“殿下，您知道教首是谁吗？”

“不曾见过。”

尤依说：“真的是好神秘的人。”

修迪斯无所谓：“可靠就够了。如果不是这次情况特殊，我也并不想和你们见面。”

赫尔曼道：“巧了，我同样不想。没想到我们也能就某个观点达成一致。”

修迪斯道：“皇兄倒也不必这么说。”

午夜1点。

尤依和布雷克走在红翡之都的香榭树大街上。

这次出乎意料且不甚愉快的会面结束后，她就和布雷克一起行动。尤依要要去教堂，布雷克当然要送她。其他的人尤依和他们不熟，也不是很想同他们凑到一起。布雷克是佩拉姐的弟弟，那就算她半个哥哥。

对于他们“兄妹”二人互相隐瞒这件事，也没什么好说的，布雷克性格大咧，才不会因为这种事生尤依的气。尤依也搞明白布雷克混进荆棘圣教主要是为了佩拉，也不会不爽什么。

但想想布雷克这种阳光且略有浮夸的大男孩能混成荆棘圣教的长老，也是有点东西的。

深夜的大街静悄悄的，仿佛只能听到风声和脚步声。这座堆满了繁华奢侈的大都市，也逃不过深夜时分的灯火寥落。还在街上走的人除了宿醉的酒客，就只剩路边桥洞的乞丐。

“我的小小姐，我送你回元帅府邸吧。”

尤依脑海中还是散会的时候，地下室里那尴尬的气氛。也只有赫尔曼殿下这种从小见惯了阳奉阴违的私生子，才不觉得尴尬吧，他询问伊丽芙要不要送她。

伊丽芙点头，“嗯，殿下可以在路上给我讲讲杀人的事吗？”

赫尔曼殿下失笑：“杀人？喔，你是指我杀过人吗？想要听一听过程？”

“是的，我和让保罗都想听。”伊丽芙睁着一双迷离的眼，说着认真的话，那懵懂无知仿佛单纯的没有颜色的状态，看上去童言无忌，却因此更有种毛骨悚然的诡异。

“好啊，我会给我们的小小姐，悉心讲述。”

「雪新娘」在从圆桌边站起来的时候，她的身体就虚化，像星屑一样散开成一捧冰青色的半透明的蝴蝶，发着光翩翩飞入黑暗中。

还剩下蕾雅，她抓着口金包，快步过去揪住修迪斯的袖口，“殿下，我……”

尤依和布雷克在吊灯所能照到的边缘位置，并肩看这一幕。蕾雅显然有满腹的话想说，但又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艰难地说：“对不起，殿下……”

“你不用道歉，我不放在心上。”

修迪斯越是这样无所谓，蕾雅就越觉得心被针扎了一下又一下，绵长的痛楚教她又酸又涩，眼眶红了，泪水翻涌到眼睫处，歇斯底里问道：“无论我做过什么，我是怎样的人，您通通都不在意是吗？”

修迪斯保有着皇室的礼貌温和，不躲不闪注视蕾雅的眼睛：“你是我的未婚妻，未来的大公夫人和帝国皇后。”

蕾雅眼中的水光像镜子一缕缕破碎：“只会是这样对吗，殿下？”

“这样，已经足够了吧。”修迪斯从蕾雅的手中抽回自己的袖口，他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更像是蕾雅自己因为心痛失落而主动松开手。

“在公众场合，你该拥有的一切尊荣与瞩目都会有，以后也一直都有。”

修迪斯抚胸一点头，无懈可击的皇室礼数，“告辞了。”

蕾雅下意识抬起手，想要再抓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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