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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 离她远一点

心头的怒火骤起,与这个梦境赋予她的仓皇悲伤混合在一起,搅着尤依的心,撕扯着她的胸膛,像是恶魔铺天盖地的奸笑在她的耳中进进出出。她红着眼睛,在心中呐喊:不可以哭,不可以……

停下,可恶的神明,停下!

周围的画面突然变化,白色的童话般的建筑和街道围绕着尤依。骄阳刺目,头顶,金色的天锤在法尔奈丝手上变得遮天蔽日,狠狠砸下。

北都第一次神罚的场景。

眼前一片缭乱,街道倾覆,尸首飞溅,鲜血满天,哀嚎声飞旋在尤依的耳畔,一道道死去之人的魂灵飞向彼岸之城的方向。尤依伸出手,去抓住他们,抓住了一片衣角。顺着衣角往上看,是爸爸。透明而毫无触感的衣角,不出意外的从她的指尖溜过。

尤依嚎啕:“爸爸、妈妈、姐姐!”

爸爸面无表情地说:“我不是你的爸爸。”

在说什么?

妈妈面无表情地说:“你不是尤依·沙蓝戴尔。”

姐姐举起魔法杖,对准了尤依,“你谁都不是,你不属于北都,不属于这个家庭。你在这里感受到的所有喜怒哀乐,都是虚妄之物,不是你的人生。”

尤依的身体飞起来,疯狂地追着他们。她看着自己飞过大半个帝国,飞过无泪之海,眼泪始终不停的洒下。

口中喊着爸爸妈妈姐姐,心中的绝望与愤怒催得她双眼红的像是野兽。

够了!该死的神明。

给我滚!

陡然她冲破桎梏,幻境像是被打破的玻璃杯哗啦啦的碎掉,一地的银色玻璃碎片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回来了。尤依怒目看着大惊失色的亚穗,举枪朝她扣动扳机。

就在扳机扣下的前一刻,一道白影忽然撕开黑色的领域,冲了进来。当尤依看清时,讷讷放下枪。

竟是塔罗。

亚穗……眼前的画面竟是塔罗单手扼住亚穗的脖子,愤怒地将她提起,长发无风自摆,如同发狂的邪神。

“你在做什么?亚穗,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被扼住脖子举起的黑发女神,呼吸困难,双手掰着塔罗的手指,想要将其掰开,却无济于事。她艰难地说:“咳咳,欺诈魔王,你怎么会……你,是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放下我……”

塔罗狠狠将亚穗掼在地上,芊芊十指将整个领域撕成两半,“滚!”

就这样回到麦香酒廊,尤依忽然没站稳,撞到一个椅子,身体涌上一股脱力,索性摔在地上喘着粗气,赶紧用手指和衣服使劲儿擦自己的眼泪,哪怕将眼周擦得泛疼。

抬起眼,看着站在她面前怒气未消的塔罗,尤依想不明白,这位魔王大人迄今为止做的每一件事情背后的逻辑原因。现在她也没心情弄明白。

“您是来找我兑现承诺,正式收我当信徒吗?”

塔罗没有回答,悲伤地看着尤依。这样的悲伤让尤依觉得自己莫不是一只可怜的快要死掉的鸟,怎么总这样看着她。

“我要回去老师身边,”她要去看看文森特的情况,“您要是不着急,请容我失陪。”

至于倒在一旁的亚穗,恢复了小麦穗的模样,尤依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她现在没空管她,哪怕怒火中烧。

麦香酒廊外传来一阵骚动。原来是被尤依赶出去的顾客们,没有走远,还在外面小心的透过玻璃橱窗,观看里头究竟发生什么。实际上他们并没有看到很劲爆的东西,领域里的一切他们是不可见的,只能看到两个大活人都消失了,等再出现时,就变成三个人,小麦穗还倒在了地上。

但怎么看这都是大事。

他们正迟疑着要不要去通知教廷,就看到从魔法阵中现身的文森特。顷刻,刚刚还议论纷纷充斥着混乱犹疑的大家伙,全都做出相同的动作,安静下来向两侧退开,让出走进酒廊的道路,并抚胸弯腰行礼,全体保持住安静,只是控制不住余光始终小心翼翼跟随文森特,这可是教皇。

尤依拉开酒廊的门,就看到面前的文森特。

短短一天之内,两次泪落如雨,都往返于麦香酒廊和创世教廷,对上文森特的眼睛,尤依失语,都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了。

即使张口也只会说“都怪我”“对不起”这样单薄的话吧,她觉得此刻的自己连说这种话的资格都没有。

文森特一如既往的温柔:“你说手头要处理的事,处理好了么?”

他看了下酒廊内倒在地上的小麦穗,和容色隐在壁灯光晕里的塔罗,表情没有任何的波动,也没有询问一切是怎么搞的,只说:“我没事,你不用自责。”

尤依低落地开口:“算是……处理好了。”

“那就好。”

文森特又看了一眼塔罗,对尤依说:“回教廷吧。”

尤依站着不动,心里很难受,无所适从,有种怪异的不配得感。她不配、没资格、像个没事人一样就这么跟着文森特回去。

“怎么了?”扶了扶银丝边眼睛,文森特耐心询问尤依。

尤依摇摇头,还是站着不动,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次,换文森特主动上前,拉过低落的尤依,拥她入怀。少女的身体是温热的,从她身体里染发出的意态却有些发凉。

文森特略显憔悴的眉眼中生出一点心疼的样子,两年的时间,她长高了,靠在自己怀里,她的发顶正好埋在他的颈窝。他用不戴戒指的那只手抚过她的脑后,停顿一下,又稍稍加重力度。

“别难过,尤依,你真的已经做的很好了,我也确实没事。”

尤依缩在文森特怀里,双手抱着他的腰,头蹭了蹭他,像一只无精打采的猫儿。好一会儿,闷闷的声音从文森特怀里传出来:“……嗯。”

周围的人保持着恭敬的姿态,谁也不敢直视文森特,但视线无法不聚焦在文森特和尤依的身上。有几个顾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心里都不约而同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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