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可看清楚了?他是穿官服来的,还是穿常服来的?”
“这个倒不知。”璞玉摇头,“小姐若是好奇,不如出去瞧瞧?这会子他们应当说完了,小姐出去刚好能看见。”
谢令仪轻哼了一声,低头细抿了一口茶水。
穿官服来的,那应当是公事,与她无关。穿常服来的,那就是私事,就更与她无关了。
是以,她坚定不移。
“不去。”
别的就算了,人至少要信守承诺。
这时,一旁安静听了许久的谢念合突然插话,仰着小脑袋问。
“璞玉姐姐,你说的是那个长得很好看的大哥哥吗?”
璞玉笑着点头,“对,就是他。”
“那我要去!我要去!”谢念合眼睛一下子亮了,脸上掩饰不住兴奋。话音刚落,便像只脱缰的小鹿,雀跃地朝外跑。
“等等。”谢令仪反应极快,一把捏住她的后颈,将人提了回来,嘴角似笑非笑,“你去干什么?人家又不认识你。”
“哪里不认识了!”谢念合不服气顶嘴,气鼓鼓地扭动肩膀,试图挣脱,“你先放开我,大姐姐。”
“那大哥哥经常给我糖吃,我和他可熟了!”
糖?
谢令仪听完这话,却是一怔。谢念合趁她不留神,一个神龙摆尾,从她手中滑溜出逃,那双短腿转得比车轱辘还快。
“这小东西!”谢令仪望着她的背影,恨铁不成钢,“给点糖就能被人给哄走!”
“你去后面跟着。”她偏头吩咐璞玉,“看着她点,一有不对劲,就赶紧把她给抱回来!”
“还有......别让她丢人。”
璞玉听完忍住笑意,行礼退下。
——
洵风觉得自家公子近来有些怪,但具体怎么怪,他也说不上来。
比如,公子一向事务繁忙,却总能抽出时间,坚持每日去学堂接表公子下学。
比如,公子最近身上总是带着糖,虽然大夫早就告诫过,他的病症忌甘,甚至平日连甜汤都不能碰。
再比如,明明这是他第一次来谢府,却对府中的景致了如指掌,熟的就跟逛自家后花园似的。连哪条小径藏着乱石、容易绊人都一清二楚。
更怪的是现在,他家公子明明已经和谢大人谈完事情了,但好像......好像舍不得走一样。
这个湖,已经整整绕了三圈了,后面跟着的两侍女都直犯嘀咕。再绕下去,就得到人家饭点了。
他实在没脸看下去了,硬着头皮低声提醒。
“公子......咱们也该回府了吧?”
“公子?”
“公子——”
“大哥哥!”
张歧安听声回头。
哎,这下能听见了。
一个穿着粉白比甲的小团子,正迈着短腿朝这边飞奔而来。脸上笑容灿烂的像朵太阳花。等到离得近了,她直接扑进张岐安怀里,仰着头,双眼亮晶晶地问。
“大哥哥,您怎么来我家了?是不是想念念了?”
“嗯。”张岐安闻言,笑着蹲下身接住她,“念念吃饭了吗?”
“吃了吃了,刚从大姐姐那喝了甜汤过来。”
“大哥哥,您这里还有糖吗?”
“有。”张歧安从怀里掏出一颗兔子糖递给她,又装作不经意地问。
“那念念最近有没有跟大姐姐一起玩啊?大姐姐是不是很忙?”
谢念合嘴里含着糖,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才道:“这个不知道呢,不过大姐姐最近总是很晚才回府,而且晚上都不让我和她一起睡。”
张岐安听罢,神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正当他打算再问两句的时候,璞玉过来了。她不顾谢念合的挣扎,强行周全有礼地带走了她。
张岐安见状,也不好多留,只得拱手请辞。
洵风看这一遭,顿悟了。
公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借着糖哄小的,再借着小的打听大的,真可谓是用心良苦......无孔不入!
——
谢令仪这厢还在等璞玉回来,那头父亲院内伺候的小厮就来请了,让她赶紧过去。
走在路上,她一颗心得掰成两块使。一是怕谢念合嘴上没个把门的,什么事都往外透露。二是不知道张歧安跟父亲说了什么,让他如此急不可耐。
她行了半盏茶功夫,便到了谢承书房。
书房狭窄逼仄,门窗紧闭。大白天的,窗棂上也映出两盏火烛的黄晕。门扉刚启,谢令仪就见父亲谢承负手而立,神色凝重。她稳了稳心神,上前行礼。
“容君,”谢承挥手免掉她的虚礼,语气迟疑,“方才御史家的公子来访,他问了为父一些事,颇有些不对劲。”
谢令仪抬眸望向父亲,“敢问父亲,他问了什么?”
“他问,礼部为何不参与祈福道场的督办。”谢承微微皱眉,“为父只好以身体抱恙为由,暂且敷衍了过去。”
“这中间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这小子来我这探口风来了。”
谢令仪听罢,脑中飞速转动,“那他只问了这一件事吗?”
“那倒不是。”谢承语气稍缓,“只是他话里话外,透着要与咱们府上结交的意思。最后,还特意提醒了为父,说最近朝堂形势复杂,让我安心在家养病即可,其他就没说什么了。”
“容君,这事你怎么看?”
“那就听他的,按兵不动。”谢令仪平静道:“他既然能来提醒,就说明并无恶意。”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起码,目前没有恶意。”
“好。”谢承点头,“那喜神像和祭火舞的事,办的如何了?这距离祈福可不足一月了”
“父亲放心,女儿心中有数,不会误事。”
听到此处,谢承眉头总算有几分舒展,目光欣慰。
“如此甚好。说来,那张大人家的公子果然是人中龙凤,仪表堂堂不说,年纪虽轻,处事却滴水不漏。今日他这一番话,虽说是试探,但措辞言语拿捏得恰到好处,不卑不亢,的确是个人才。”
他捋着胡须,话中隐隐透着欣赏,随即意味深长地看了谢令仪一眼。
“若你将来择婿,这样的人,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谢令仪本想顺着话头应付过去,谁知听到这,险些没忍住翻个白眼。
不过是一面之缘而已,父亲这就被说服了?分明前世,她与张岐安新婚那会儿,谢承还屡屡对他挑三拣四。若不是看在左都御史的官位上,这婚只怕也难成。
不过,这话不能当年说。她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笑了笑,“父亲见多识广,胸有丘壑,自然眼光独到。”
谢承还欲再说什么,谢令仪却已经微微欠身告退,“父亲若无其他吩咐,女儿便先去料理祈福事宜了。”
谢承见状,只能摆手,让她离去。
回到戌风院,谢令仪一推开门,便见谢念合委委屈屈地趴在榻上,头上的双螺髻随着抽泣,一抖一抖的。
璞玉见她进来,叹了口气,将湖边发生的事仔仔细细讲了一遍。谢令仪听罢,顿时火冒三丈。这个小东西,竟然真的什么都往外说。
不过,不可否认,在确定张歧安是在打探自己之后,她心里是有几分欢喜的。虽然明知不该,可这份隐秘的愉悦却怎么也压不下来。
是以,她便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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