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后,孟思期没回警局,直接坐车回家了。
没想到一进门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母亲叶秀慧朝她招手,“来来,给你看样东西。”
叶秀慧手里拿着的是一张照片。
孟思期放下背包,上前接过来,她很少看见叶秀慧这么主动找她商量事情。
照片上是一个中年男子,形象尚算端正,照片应该修过,有的地方还有修饰的痕迹,因此整体看上去要年轻白皙一些。
“失踪了?还是遇害了?”孟思期鲜少和叶秀慧谈心,当然直截了当地询问。
“呸呸呸!”叶秀慧反应很大,“什么失踪遇害,这是妈给你介绍的对象。”
“对象?”孟思期惊住,她从来没想过还有人给她介绍对象,而且这个人看年纪并不小。
她有些反感,“这人四十有吧。”
“四十一,”叶秀慧露出一丝微笑,“年轻有为的大公司经理,气质事业样样好,这些年一直忙于工作,没时间成家,这不你爸和他认识,好不容易,人家才答应见一面。对了,名片忘记给你看。”
没想到这是叶秀慧和她说得最多的一次谈话,她介绍这个男人的表情还有些眉飞色舞,似乎他们非常认可这门婚事。
“气质事业样样好?”孟思期将照片和名片扔到沙发上,“还没个女朋友,我不相信。”
看着被随意弃掷的照片和名片,叶秀慧的表情暗淡下来,“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当妈的不会了解清楚。”
“如果什么都好,那肯定是那方面有问题。”孟思期二话不说,直接拧起包上楼去。
叶秀慧气得舌头有些打转,“你,你……没规矩!”
第二天上班,孟思期想起叶秀慧提起的男人,便问赵雷霆:“只知道一个人的名字和职务,能查到他的一些具体信息吗。”
赵雷霆放下笔,自信满满地说:“当然可以,不会借用局里任何资源,我自己就能给你查。”
把纸条递给他,赵雷霆问:“这人和案子有关系?”
“那倒不是,我一个朋友做生意吃亏了,就感觉被人陷害,所以就想托我帮个忙。”
赵雷霆拍着胸脯回答:“这事交我做,就是杀鸡用牛刀!”
“啧啧!”孟思期笑了笑。相处了一段时间,她感觉她在局里的关系慢慢变好了,特别是赵雷霆,年纪和她相仿,和她算是比较聊得来,因此什么事情,孟思期也会和他说上几句。
没想到一天以后,赵雷霆就将一张写满字的纸放在她桌上,孟思期看着满满信息的纸,顿时有些拜服,她抬头朝他微笑表示感谢。
赵雷霆撇了撇嘴:“我早就说过,要放古代,我这种人,就是东厂第一诸葛!”
东厂,明朝收集情报的著名机构,首脑就是掌印太监,孟思期笑着说:“赵掌印,谢谢你啊!”
“孟才人,注意你的言辞!”
“哈哈……”
孟思期的笑声并不大,但还是引起冯少民的抬颚和注意。
办公室不大,孟思期的位子比较靠外,离赵雷霆比较近。而冯少民位子靠里,离韩队桌位比较近,大家桌子上堆满了书和办公用品,因此也算是彼此不会打扰。
不过有时候说话声音大,难免就被听到,孟思期连忙掩了掩嘴巴,她其实还是挺忌惮冯少民的,这人不爱笑,一天到晚一脸苦大仇深,也不喜欢亲近人,因此孟思期并不知道怎么接近他。
赵雷霆走开后,孟思期拿起了“情报”,实际上这只是一份简单的人物简历还有行程表,算不上个人隐私,都是公开的,不过赵雷霆能整出来确实不简单。
在一堆信息里,孟思期攫取到几个关键词,“投资商”,“前几年离婚”,“儿子在美国读书”。
还说什么单身贵族,忙事业没时间组建家庭,叶秀慧果然什么都是诓她。
她叹了口气,准备把纸张碎掉,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名称,“尚银商场”——这正是父亲和哥哥经营的商场。
原来这个男人最近正在接洽尚银商场,洽谈投资。
一用力,孟思期把纸张揉成了一团。
原来即使是和孟家血脉相连的女儿,也会被他们当成投资的砝码。
当天晚上,孟思期并没有回家,她在局里住下了,实际上,她没回去,叶秀慧也不会过问,并不会担心她的安危,也许她认为,女儿这种身份是不可能出事的。
第二天,周婕丽的丈夫肇光辉急迫出了院,来局里认领遗体,看起来他身体还有些虚弱,但他和第一次见面有些不一样,他面带歉疚和沉重,挨个和二队的同事表示感谢。
韩长林喊:“小赵小孟,你俩带肇先生去认下遗体吧。”
“好的韩队。”
几分钟后,赵雷霆走前面,到达尸体存放室,在寒峭的冷气中,工作人员娴熟地将尸袋拉链拉开。
看到拉链敞开时露出的那张脸,肇光辉就扑了上去,趴在她的身上,声音夹带着哽咽:“丽丽……你怎么可以离开我……”
冷库房很寂静,甚至有些阴森,孟思期很害怕来这种地方,肇光辉的哭声更是增添了几分诡异。
她往后挪了一步,尽量离门口近了一些。不过赵雷霆站在身边,她也没有退却。
肇光辉离开时,孟思期很好奇问了他一个问题:“肇先生,您很爱你的妻子,但听说,有一次你去学校和她大吵了一架?”
肇光辉叹了口气,似乎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只说了几个字:“她想离婚,我不同意!”
“所以那次以后,她就选择了分居?”
在孟思期看来,如果周婕丽对家有几许留恋,或者肇光辉同意了离婚,也许她的命运就改变了。
“是,是我不好,”肇光辉虽然在自责,但语气却似平静,“我开出租车其实也是骗她的,我出去就是打打牌喝喝酒,我喜欢这样的生活……不记得哪一次,被她发现了,她就要离婚……你觉得我会和她离婚吗?”
“我那么爱她!”肇光辉几乎有些咬牙切齿。
爱有时候是多么的可怕!
孟思期将提前准备的那张纸拿出来,打开后放在肇光辉的手上。
折了无数痕迹的离婚协议书,肇光辉一下子就认出了,手指也轻轻颤了一下。
“你有没有发现,”孟思期说,“你妻子并没有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肇光辉怔了怔,拿起离婚协议书的署名处看了又看,他的目光就像钉在那儿般。
“你一直醉酒沉迷,恐怕也没有仔细看。协议书的最后还写了一句话:如果你能振作起来,她会像从前那样回到你身边……”
“……”肇光辉紧紧将纸攥在手心里,越来越用力,就像那是永远都抓不住的记忆,手臂也开始在颤抖,他终于泣不成声,抱着头抽泣。
由于手臂上抬,他毛线衫的袖口往下落,露出了里面的衬衫袖子。
然而就在这一刻,孟思期的神经突然被击溃一般。
他袖口上的银色纽扣,非常独特的叶脉花纹,和她记忆画面里的纽扣一模一样。
她几乎是不可自抑地颤着唇问:“是你,杀了周婕丽?”
肇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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