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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少女的告白

七夕这天,向晚星天没亮就醒了,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脑袋放空,听着窗外不时有车鸣,有人声,有猫狗的叫声。

手机叮咚叮咚响个不停,她没有看信息。

小说漫画堆在一边,她也没有翻开。

她只是安静地躺着,等待天光大亮,朝阳升起。

她不敢让自己的脑袋运转,她害怕自己退缩,害怕自己后悔。

勇气的天敌是理智和思考。

好不容易熬到八点,城市苏醒,向晚星慢吞吞从床上起来,穿了那套粉白色运动服,草草扎了个马尾,揣着巨款就出了家门。

路上遇见早餐店面的老板打招呼,向晚星也只是笑了笑,像是丢了魂一样茫然地向前走着,似乎完全没有听进去他们的话。

向晚星的家离市中心有相当一段距离,大概要走上40多分钟,原本16路公交可以直达,但是她路过几次公交站都没有停下,只是顶着朝阳在路上走着,像是一个朝圣者感受着召唤,以一种自苦的方式表达着她的虔诚。

她不敢让自己喘息,害怕丝毫的懈怠会让内心的畏惧探出头来。

八点半的时候,向晚星就到了市中心的千和里广场。

它的构造像是一张阴阳面具,左右两边以春明路为分界线,泾渭分明,截然不同。

左边是热闹拥挤的街边小店,花式的特价牌子挂在各种鲜亮颜色的店铺前,像是廉价奶油蛋糕上五彩缤纷的点缀,没有任何高级感,但对于青少年来说是致命吸引。

千和里的右边则完全不同,它非常地优雅而寂静,各种大牌的独立门店像是高门贵女一般,素雅大方,从容地立在寸土寸金的土地上,以喷泉或者花木作为彼此的分界,绝不肯让半点塑料制品出现在视野里。

它们不需要任何的宣传,只要在小楼前标上一个简单大方而又无人不知的logo,就足以傲视群英,逼退一干预算不足的学生党和普通人。

左边是普通人的现实生活,右边是言情小说的常客。

向晚星之前经常和朋友一起来左边的饮食街闲逛,大伙一起买几串烤面筋烤肉串烤土豆烤年糕,端着几碗臭豆腐双皮奶,然后互相到对方碗里舀一勺,张嘴随便叼一个烤串,在各种小彩灯下合影,然后在春明路的街边站着,安静地凝视着右边高贵冷艳的建筑物,幻想哪一天她们的对象会从右边的长街走出,然后上演那些令人尖叫不已的言情桥段。

从十四岁到十七岁,向晚星是最后一个开窍的,是其他人爱情的目睹者。

现实比小说狗血,却没有小说里的浪漫和破镜重圆,大多都是声嘶力竭,指甲断裂,血泪齐飞,没有体面的告别,只有撕破脸的谩骂和流不完的眼泪。

一起追爱情小说,一起坐在街边幻想爱情的少女们,最后只有向晚星还会来这里看着千和里的高奢街,只有她还会幻想,还会造梦。

洛望飞不会从右街捧着鲜花走出来,送给她漂亮的礼服,所以她自己来买。

她一定要一个漂亮的礼裙,盛大的仪式,美丽的花束,足以成为小说经典场景的画面,才配得上她的爱情,哪怕只是一场谢幕。

九点的时候,慵懒的右街终于苏醒。

向晚星捏了捏自己的巨款和手机,走过了春明路,推开了玻璃门,站在明亮的灯光下,迎着穿着黑白小西装的工作人员的目光中说:“请给我拿一件长裙。”

接待她的工作人员扫了一眼她身上的衣服,站在原地不动,皮笑肉不笑道:“小妹妹,你来错地方了,我们这儿不卖校服和学生装。”

向晚星的脸色被灯照得惨白。

小说里浪漫高雅的地方,原来内里也是如此世俗粗鄙,不讲礼貌,并没有高端到哪里去。

“我买得起。”向晚星推开了一个又一个的玻璃门,站在华丽的吊灯下,对着工作人员说,“我想要看最漂亮的裙子。”

有的无视她,有的嘲讽她,有的假装带路把她赶出门外。

到最后一家的时候,向晚星的心已经碎地七零八落,快要兜不住自己的眼泪,声音都变得沙哑,“我想看礼裙。”

店员看着向晚星稚嫩青涩的脸庞,又扫了扫她身上的平价运动服,“小妹妹,你一个人来的吗?”

向晚星点了点头,其他空闲的店员闻言散开,脑子里的想法和其他店差不多,一身平价运动服的女学生有什么购买力呢,是个麻烦。

她们都或多或少碰见过这样的顾客,试一大堆,挑三拣四,又买不起,拍完照就走人还算好的,最怕真心想买,花上好几个小时讲价甚至卖惨,得不到想要的结果就闹得鸡犬不宁。

接待向晚星的叫刘艳,是一名经验丰富的销售,自然也想到了这些,但并没有表露出什么,而是给了杯水,微笑着问:“你预算多少?想要什么款式呢?先和我说说,我再给你推荐。”

向晚星依依不舍地捏了捏口袋里的红色钞票们,和它们告别,然后拿了出来。

其他的店员顿时转过头来,憋不住事的轻轻说了句“卧槽。”

向晚星轻轻再补了一句,“不够的话,我卡里还有。”

刘艳沉默了片刻,懂事的同事已经拿了凳子给向晚星坐着,另外几个去拿了春夏款的裙子送到她面前,“方领短裙,清纯简单,去学校也能穿”,“粉红色蝴蝶袖长裙,活泼亮丽,只有你这种青春少女才能撑得起来。”

向晚星仿佛是被蜜蜂包围的娇花,耳朵边一片嗡嗡的嘈杂,有些听不清她们的话。

她认真看了看面前这些裙子,都很漂亮,但是不足以让她心动。

她想要更隆重,更华丽,更高贵的裙子,不需要日常,不需要耐穿,只需要适合用来告白。

“我想要特殊一点的裙子,因为我可能只会穿这一次,很重要的一次。”向晚星说出了自己梦中的那件白色裙子的模样,“我想要一条很蓬松的裙子,裙摆很宽大,像是盛开的花朵一样,然后裙摆很长很长,绣着许多的玫瑰花。”

几个店员面面相觑,刘艳沉思片刻,把手机拿出来,给她看了张图片,问她:“你想要这种吗?”

向晚星瞧见图片里的蓬松大白裙,想点头,又看见图片左下角两个字,腾地一下子红了脸。

【婚纱】

她极小声给自己解释:“因为电影里的女主角变身都是这种裙子,就是从灰姑娘变成公主。”

向晚星能很明显地感觉到面前的姐姐们看自己的目光变了,带着一种隐隐的笑意和感慨,仿佛在说:啊,真是年轻的小孩子啊。

向晚星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我马上十八岁了,我也想买一件这样的衣服,在成年礼上穿,所以就想华丽一点。”

“好的,了解。”刘艳点点头,也不去问面前的小姑娘为什么会指定一条白色的裙子,又为什么会梦到鲜花和长裙摆。

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啊,谁没有一个情窦初开。

初恋和成年礼都是人生中仅此一次的大事,理解,理解。

“电影里的裙子总是蓬蓬的是因为它们有骨架撑着,很重,婚纱也一样,看起来漂亮,穿起来很麻烦又沉重,回忆起来可不是一件美事。”刘艳把向晚星带到二楼去看更加华丽的礼裙。

刘艳拿了一件红色的裙子出来,把裙摆铺开,像是展开一柄折扇,“你看,这种裙摆也很长,足足有两米五,转一下,它就会在你身上盛开,垂着的时候也很好看,很大方,这个颜色也衬你。”

向晚星也喜欢这件裙子,但还是摇了摇头,“我想要白色的。”

“一定要白色吗?”刘艳有些不理解,“你长相偏甜美,适合穿鲜亮的,白色有些闷。”

向晚星很坚持,“我喜欢白色,所以我想穿我喜欢的。”

所有的言情小说女主都是一袭白裙的,包括她喜欢的那些作家书里也会写一袭白色棉麻长裙。

这让向晚星天生对白色长裙有一种向往。

更何况,洛望飞提过,他喜欢的理想型,也是穿着白裙的文静女孩。

在纷繁的漂亮裙子面前,向晚星始终记得清楚她的目的:给自己的初恋一个谢幕,给洛望飞留下惊艳的一面。

所以,一定要是一条白色长裙,其他的都不可以。

她绝不动摇。

刘艳也不再劝,毕竟顾客就是上帝,她把店里的白色系裙子都给向晚星拿来,给她挑。

最后,向晚星选了一条长款的吊带花瓣纱裙,两条白色宽带从肩膀穿过背部,成为两朵蝴蝶停留在向晚星的腰际,一层垂坠感极为漂亮的真丝长裙作为内衬,像是牛奶倾泻一样顺滑,外面笼了一层雾一样的纱,上面点缀着浅粉色的花瓣。

它的名字叫做【倾吻】。

向晚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情不自禁把绑着的马尾松开,放了下来,让长发披散在肩头。

店员刘艳也适时走上来,帮助向晚星把头发整理了一下,“你眼光很不错,这个衣服挺适合你的,浑身上下都是一股仙气。”

向晚星直接把钱全给出去,怕不够,把卡也给了出去,买了单,但是全程避开了店员的收款流程,就连小票也不要。

她深知自己的习性,害怕自己一旦知道数字就会后悔。

买完衣服已经是中午,向晚星不敢吃饭,怕又弄脏了衣服,又去弄了个造型,把头发拉直,剪了一个齐刘海,特意叮嘱了理发师,要文静,要淑女。

头发弄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向晚星滴水未尽。

紧接着,饿得饥肠辘辘的向晚星开始在右街物色自己的餐厅。

虽然她很喜欢家常菜,很喜欢热气腾腾的火锅。

但是小说里的浪漫都是西餐厅,烛光晚餐配着钢琴或者小提琴演奏。

但是这个城市实在条件有限,压根没有现场演奏的西餐厅,也没有什么82年的拉菲。

向晚星只能将就着,订了一家高层西餐厅的靠窗位置,又给了老板钱拜托他放一首浪漫的钢琴曲。

老板很懂事,还附赠了向晚星一个插着红玫瑰的玻璃瓶。

做完这一切,向晚星才想起一个致命问题。

怎么约洛望飞呢?

哦豁。

完蛋啦。

向晚星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又连忙把刘海梳理好,坐在位置上,冥思苦想,坐在窗边,拍了一张自拍照,然后发在空间里,仅洛望飞可见。

他看到了,应该会问一句吧。

向晚星忐忑不安地等待洛望飞看到自己照片的反应,像是在坐一辆过山车,缓慢而不安地上升,等着下坠。

他会是什么反应呢?说她漂亮吗?还是损她?

向晚星搓着手期待着,一次又一次告诉老板等等再上菜,她约的人还没有来。

终于,五点的时候,向晚星的手机发出叮咚的响声,她看到了洛望飞的评论【你谁?贞子?】

这一刻,向晚星真真切切感受到什么叫浑身发寒。

在他眼里,这样的自己,和鬼片里的贞子没有区别吗?

明知他可能是开玩笑,但是向晚星还是鼻尖一酸,视线被泪水模糊。

有人打来电话,向晚星接了,本以为是洛望飞,结果听到了母亲向兰的叹息:“初一,你喜欢的是十五吗?”

十五是洛望飞的小名,因为向晚星才有的小名。

向晚星是大年初一生的,于是小名叫初一,也讨个吉利万事顺遂的好兆头。

小时候起,洛望飞就和她不对付,有句俗话叫你做初一我做十五,于是本来是腊月二十六出生的洛望飞就自称十五,他家里的人也跟着叫十五。

两个人吵了许多年,闹了许多年,没人把他们俩凑一块儿。

向晚星不知道母亲怎么才到的,又不好意思问,只是抽抽噎噎地委屈答应了一声。

向兰又重重叹了口气,“其实,之前他就给我发信息说你有喜欢的人了,暗示我劝你一下。今天我收到了他发的一张照片,是穿着白裙子的初一,很漂亮的初一,一看就是给喜欢的人发的照片,我就明白了。”

向晚星不吭声,只是低头安静地咬着嘴唇哭,生怕母亲听到自己在哭。

所以其实洛望飞看到了她的照片,也懂了她的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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