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熬到两眼通红,眼冒精光。
其中旬泥更是癫狂,感觉灵魂都累到出窍了,成日领着几个大夫到处钻研药物,现在能安稳活着,都是靠寻常阁的人强迫她用膳与睡觉。
回去途中,她僵硬地与人相撞,抬头正是青灵越。
原本想发火,但见她脸色不佳,便纤眉一挑:“你多久没休息了?”
灵越冷漠回她,“你又多久没休息了?”
“不知道。”旬泥揉揉额穴,原本纤瘦出尘的美人在城东煎熬这些时日,顾不上打扮,早已灰头土脸,“药方才刚开始有点头绪,我不能停下。”她拍拍肩头粉白,烦躁抖落衣裙,“马上就除夕了雪要越下越大,这么多病人人手还不够,嗤,还得安排人去除雪,昨天雪棚就压塌两次。”
“这是大火焚烧尸体后的灰烬。”灵越面无表情告诉她。“雪没那么白。”
旬泥拍衣地手瞬间僵住。
相顾无言,旬泥朝后她身后一瞥,“除雪一事你去做,那几个废物的轻功还有些用处,你的命令比我管用,走了!”一离开,就见阿丼走近,双手还呈着一卷丝绳系好的帛书,“青姑娘。”
白茫衰败的街道上,阿丼领队在房檐除雪,银光肆掠过,大雪滑下地面。
屋内,灵越打开精致函盒,里面放着无数卷相同的帛书,封缄还全部完好无损,她将今日收到的帛书一同放进去,窗外的雪光将她映影拉得很长、很长,几息后,她还是没有拆开,关上了函盒。
自入城东,她再未抬头看过天,她不想看漫天冰凉的雪,不忍看纷纷扬扬的烟尘,也明白在高寒的城楼上,有一抹孤寂的身影始终在眺望。
一墙之隔,她与他。
同样孤独。
……
灵越刚给这个身染瘟疫的小姑娘擦完脸,小小软软的手就抓住她衣角,不愿让她离开,灵越端起碗温声询问,“还要喝水吗?”
小姑娘才六岁,全家都已经死在了这场瘟疫之中,她摇摇头,“姐姐,我会死吗?就像娘那样,娘死后又去了哪里呢?”自她母亲死在她眼前后,小姑娘像三魂掉了七魄,一直木木的。
“你看我,你觉得我会死吗?”灵越抚摸她枯瘦小脸,女孩木然摇摇头,灵越强行露出抹微笑,“姐姐之前的病情比你还要严重,可是现在姐姐还是活着不是么?所以你也会像我一样,疼痛全消,药到病除。”
“可是喝了好多难喝的药,娘还是死了。”
原本该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却浑身弥漫着浓重的死气。
“喜欢这个玉篦吗?”灵越从发间取下个玉饰放在她手里,羊脂玉篦上还雕刻了漂亮的小狐狸,小姑娘懵懵地摸着它,点头惊喜道,“是小狐狸。”
“送给你了,姐姐给你梳个漂亮的发髻吧。”
灵越坐在她身后,用手作梳认真梳开她毛躁、稀疏的黄发,她已经流浪很久,发丝缠绕打结,灵越很小心仔细,生怕弄疼了她。
“别担心,哥哥生的病比你还严重,不是也在喝药吗?”坐于一旁破席子上的男人,温声安慰她,说着将苦涩的药汤一饮下,便撕心裂肺地咳喘、神情痛苦,他强撑着躺下,最后还不忘记对小女孩咧出个勉强的笑容,“你看,不难喝的,哥哥喝得很大口。”
男人正是那个主动还衣的药铺伙计。
灵越更认真地绑头发,不忍心去看他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梳了个圆溜溜发髻,捏着漂亮玉篦,小姑娘终于睡着了。
灵越到他身边诊脉,脸色愈发凝重,眸中没有一丝喜色,男人道:“是不是很不好?”
灵越一滞,将他手放平,“没有,已经在好转了。”她低头收拾陶土药碗,“汤药一直在改进,别再说这种话,你会好的。”
他只是认真看着灵越动作,异常平静,“青姑娘你根本不会撒谎,我自己有感觉,我快死了。你忘了我也是药铺的学徒吗?现在呼吸越来越困难,腿没感觉了。其实这样也好,之前伤口溃烂真的太疼了,别说孩子,连我一个大男人都快忍不下去了。”
“胡说!”灵越看着男人已浮肿变形的脸,喉咙像卡了快尖锐的石头,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什么声音,最后只能扭头胡说八道,“我可会撒谎了,你之前不认识我,否则你就知道我多会撒谎,任谁也看不出。”
在他看来,青灵越沉默寡言,孤冷内向,很少有这般鲜活可爱模样,男人忍俊不禁,却再次带起咳喘,这次几乎要掉了他半条命,灵越连忙倒温水给他,“别着急,慢慢喘气。”
平静下,躺在冷席上的男人眼眸仿佛带着光,“好想再回一次家。”
“你好了,就能回家了。”
“青姑娘,我母亲出身商贾富户,可为了父亲愿意与家中断绝来往,诞下我和妹妹,是她教我识字,幼时我很好学,每日徒步十几里地去找村里的老吏看书,路真难走,可书里的世界真精彩,那时候我也想像那些谋士一样,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游说诸国,不废一兵一卒便可立下赫赫战功,好威风。可后来才知道,我们这种穷人读书除了徒增烦恼没有任何出路。”
灵越咬下唇,遮住眼底的黯然:“我也出身穷苦,小时候父亲酗酒打死了母亲又开始打我,七岁开始就在大洲流浪,你母亲很好。”
男人看着灵越眉眼,很温柔,“青姑娘吉人天相,总能逢凶化吉,以后也会很好的。”他看着她继续道,“可惜父亲离世太早,母亲针线不错,靠浆洗缝补拉扯大我们,手脚落下寒症、眼睛也快瞎了,她太苦了。我去药铺做学徒,是想赚钱让她们过上好日子,不再那么辛苦,可离家半年药铺被烧了,掌柜也死了,我对不起母亲,也对不起妹妹。”
灵越心中酸楚,“痊愈之后你若还想学,我认识很好的大夫。”
“谢谢。”男人闭眼轻摇头,哑道:“青姑娘就是最好的大夫,有你在,人生最后一段路好像也不那么冷了。”说着说着男人沉沉睡去……
这日,倚靠床头,浅眠的灵越忽然惊醒。
心底似漏了几拍,她甚觉心神不宁,就披上衣衫推开屋门,也惊醒了守夜的阿丼,他迎上来:“您怎么了?这些时日好不容易能睡着,您应该多歇息会。”
“不用照顾我,我去药局那边看看。”
“今日特殊,定然很混乱,我不放心还是和您去吧。”
寒夜中,她系上月白雪裘,厚雪中艰难地往前,月光下两人的脚印深深浅浅。
一直忧虑不安的心脏,在灵越看清情况时,终是漫上凉意。
年幼的孩子早已冷硬,尸体保持着痛苦的蜷缩,口鼻全是血,手里握着她赠予的玉篦。风带着些许冷冽轻轻吹过,灵越思想如同被无形的韧丝缠绕,陷入一片混沌和惶惑。
阿丼很明白青姑娘对他们耗费了多少心血,只能哀叹,“人命天定,您够尽力了。”
而另一侧的男人也已神情恍惚,身躯青白死灰,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灵越僵硬蹲下给他诊脉,发现他还有微弱脉搏,连忙激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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