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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小药罐子

/渐渐的,他便成为了自己的那盏明灯,如果可以,他亦愿意做他人的明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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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家偏僻的小酒馆。

城西闾巷,这般破败的酒馆数不胜数,若是生在河岸之东的人上人,便是连提也不愿意提到这种地方的。

洧水悠悠,悄然分隔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天地。一侧是纸醉金迷,繁华如梦里,另一侧则是无尽的黑夜,仿佛早就应当被人遗忘。

所以,当这小女孩踏进此处的那一刻,便已经被人盯上了。

那身看着便价格不菲的碧绿裙衫,举手投足间颇有分寸的礼数,更不要说那一副娇憨懵懂,不问世事的神态——若不是她当真要了一坛酒,坐在几案上开始喝起来,而那坛酒当真又逐渐见了底,简直要叫人怀疑,她的存在,是否只是一个梦境?

少女定定看着几案上最后一碗酒,从那浮动的水波里似乎看见了自己。

如墨的长发被巧妙的盘起,形成两个对称的垂环髻,夜风吹过,扬起她的碧色发带,连带着发间的珠玉花坠也微微颤动,发出一阵清响。

可是渐渐地,便看不分明了。

“小妹妹,怎得一个人喝闷酒,宵禁将至,不怕遇到坏人么?”

绿樾缓缓抬起眼帘,看着眼前一堆重叠的身影,下意识朝腰间摸去。

“在找这个?”

为首那名男子轻佻地把玩着她的武器,似是没见过这种东西,目光颇为稀奇。

“小丫头片子,使唤什么凶器,”那男人嘴角挂着戏谑的笑,毫不客气地坐到她身边:“不如赠予哥哥,哥哥自会护你周全……”

她皱眉,像是听见了世上最荒唐的事情。

“护我,周全?”

“那么多人都无法做到的事,你怎么敢随随便便就说出来,人各有命......谁又能护我周全?”

“还是先护好你自己吧。”

不知何时,那锋利之物早已回到少女指尖,多了一丝血迹,男人后知后觉,发出了诡异的哀嚎。

他面色惨白,不可置信地捂着自己的耳朵,而就在他眨眼的一瞬间,那少女却早已单膝跪坐于远处另一张几案旁边。

男人像是见了鬼,而绿樾亦是瞳孔颤抖,一只手撑在台面上,表情不比他好到哪里去。

“原来喝了酒,真的会变慢。”

明明用了全力,竟只移动了不到九尺的距离。

意味着,本就不擅武斗,不可饮酒,病体虚弱的她,在和这几人的对峙中,将再无胜算。

听说,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会看见自己最重要的人,若今日她便要走向终结,她的眼中又会出现谁的身影?

变慢了,仿佛一切都变慢了。

时间若是变慢了,是否就能将它抓紧,牢牢地握在手里,握得紧一些,再紧一些……

“或许,我本不该活在这个世上,对不对?”

待她从醉意中清醒过来,已经被几个人推倒在地,那些汉子对视一眼,笑得露骨,几番拉扯之间,少女的领口已被撕开,莹白的肌肤露了大半,眼神却早已漠然。

韩非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下一刻,店家手里的算盘便不翼而飞,那为首的男人突然捂着眼睛哇哇乱叫,一片混乱之际,到手的小美人竟没了踪影。

“老大,人,人跑了!”

几个小弟看着像落汤鸡,身上酒污不堪,一脑袋的糕饼碎屑,桌椅也被方才闯进来的白衣男子胡乱踢翻——那小子看着笨手笨脚,动作倒是出奇的快,这为首的壮汉更是被他用算盘击中了眼睛,此刻正血流不止。

“他娘的,敢扫老子的兴……”男人捂住眼睛,另一只手狠狠捏碎手中的瓷杯。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老子追!”

韩非拉着绿樾,两个人从街头跑到街尾,又是钻狗洞,又是翻围墙,终于暂时甩脱了那些人。

二人躲进一处巷口,才停下脚步,韩非便感到掌心里的手颤抖不停,他下意识握紧她,一边朝外谨慎张望。

“……”

“啊,抱歉……弄疼你了。”

他缓缓松开握住少女的手,一颗心慢慢平静了下来,这才突然感到双腿酸软,差点没摔个底朝天。

“哈……”韩非讪讪一笑:“说起来,从前都是别人千里迢迢跑来救我,”韩非弯下腰,气喘不已:“这次,居然也轮到我来救别人了……”

“你说,这么有意义的一天,我可得好好纪念一下,是不是啊?”

说这话时,语气终究带上了些许严肃之意。

韩非本想着,找到这丫头后,必得好好说教一番——这家伙的武功和自己一样,说出来都是丢人现眼,唯一能为她挽回几分颜面的轻功,如今看来又是极不可靠的,倒不如他这番情急孤勇来得管用。

她失踪了一天一夜,紫女姑娘早上发现时,连妆也顾不得画,抄起链蛇软剑便出了门寻她。

要不是韩非好说歹说,至少拉住了弄玉,让她且先留下来代替紫女照顾这几日繁忙的生意,否则,偌大的紫兰轩差点就要停业两日。流沙家大业大,那得造成多大的损失啊。

只是,经历了刚才的事……

绿樾垂着脑袋,神情有些麻木。

“怎么了,现在终于知道害怕了?”

“害我,差一点儿,跑遍了新郑所有的酒馆,幸好……赶上了……”

韩非深吸一口气,心中情绪汹涌,可看到本人就在他面前,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夜色又沉又黑,若不是韩非目力过人,只怕此刻连绿樾什么模样也看不清。

所以当他看到,那个他以为永远无忧无虑的小女孩,眉眼中仿佛失去了生机,像是要碎掉了一般,他的心中只剩下了自责,如同万吨巨石,猛然砸向他的心口,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到底是无法维持生气的表情,犹豫着伸手,给她整理好衣服。

“喂,你,你别哭,别哭,好了好了,已经没事了……”

韩非慌了神,替她擦去眼泪,可这眼泪像是断线了一样,怎么擦也擦不完。

绿樾紧抿着嘴,不停地吐息,总算渐渐放松了下来。

“韩非,我实在是太蠢了,每个人都教过我武功,可是,大家做起来都很简单的事,我怎么也做不好。”

紫女耐心温柔,红莲热情可爱,兴致勃勃陪她一起练剑,小良子还自告奋勇,把家里的靶场天天借给她用。

可是她就是不开窍,重复多次也不得要领,不是这里伤到就是那里崴到,偶尔出汗吹个风,立马变成小药罐子,十天半个月躺在房间里,还得好吃好喝伺候着——如此这般学武,基本只算是走了个过场。卫庄直接对众人丢下话:以后在江湖上,若是谁敢提起他曾教过这种废物,小心被他杀人灭口。

追溯往昔,当年在小圣贤庄,每一次剑术小考,典籍史论,哪一次不是靠韩非替她打圆场,颜路师兄帮她说好话才险险过关。要不是她家那位荀老夫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早就被刚正不阿的伏大师兄用口水活活淹死了。

“卫庄说,说得没错……”

想起卫庄那种语气,她原是气不过的,他凭什么这样说自己,可是眼泪却还是不争气地喷涌而出。

“像我这样没用的人,如果,消失了,这世间,就少一个麻烦……韩非,你觉得他说的对吗?”

“绿樾,你听我说,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要像卫庄兄那样强大,才算有用。”

“你看,我也不会武功,我也总是被别人救……”

她摇头:“怎么会一样呢,你仿佛什么都懂,什么都会,我却没你们大家那般厉害,在卫庄眼里,我什么用都没有。”

“他还说我,唯一擅长的,就,就是哭,哭,呜,呜……呜呜呜……可恶,为什么就是,忍不住……”

韩非又心疼又想笑,刚想出言逗她,对方却自顾自继续痛哭流涕:“他说物以类聚,你已经是他见过最麻烦的人了,想不到人外有人,在,在这世上,居然有人比你还要麻烦……”

韩非气结,翻了个白眼。

“喂,你这傻瓜,”他一脸正色道:“你怎么不想想,要是你真像他说得那样一无是处,红莲那丫头怎么会这么喜欢你,我们大家又怎么会愿意跑遍了都城来找你呢。”

“你看着我,”韩非语气耐心:“没有人生来就是强大的,至于给朋友添麻烦这种事,有时也是在所难免的。”

“可为什么他就可以那么厉害,从来都不给别人添麻烦,我就做不到……”

“这……”韩非挠挠头,随即灵光一闪:“卫庄兄,他也给别人添过很多麻烦好不好,我的杯子都被他摔坏十几个了,就算我有钱也不能这样欺负我啊。”

“说话从来不留情面,好像谁欠了他似的,喂喂,不能因为他长得帅武功高讨小姑娘喜欢,我们就要区别对待他吧?要我说呢,卫庄兄才是整个流沙最麻烦的人,他凭什么说我们两个麻烦啊,是吧。”

说了一大堆,韩非缓了口气,语气也变得柔和下来。

“在卫庄兄变成如今的卫庄兄之前,至少,他一定给他的师父添了不少麻烦。”

“人,在变得足够强大之前,首先要学会成为一个弱者,你可明白这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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