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一枫一大早，开着车从景区往回赶。
芳楠不要跟他坐在一起，一个人坐到后排去。
无论郑一枫跟她说什么她都不搭理，郑一枫也没办法，一路上想到什么好话就说几句。
“都是我不好，我不守男德，我该死。”
“我当初不该拒绝你的情书，我应该为你挑战禁忌，我们俩从小谈到大。”
“陈芳楠，事实就是这样，但我对你是认真的。”
郑一枫说着看一眼后视镜，车上了高速，她把自己累困了，倒在后排睡着了。
没听见。
郑一枫半松了一口气，姑奶奶总算消停一点儿了。
他从前哪里这样哄过人？
女朋友闹脾气，冷战一两天，他基本就没耐心，直接分手了。
但这回不一样，他就差给芳楠跪下了。
后视镜里映着她疲惫的睡颜，眼睛肿的像核桃似的。他一开始觉得她无理取闹，又想找个由头找自己麻烦。
可芳楠越哭越伤心，他就知道，她是认真的了。
郑一枫重重叹了口气，他原本是个随性的人，前女友也都有过情史，他并不在意。
属实没想到有一天要为自己的“风流”而忏悔，他算是栽在芳楠手里了。可有什么办法呢，他想和她继续下去，就得想办法解决。
车驶进了服务区，他才趁机歇了会。
俩人没吃早饭，他就去服务区买了点吃的。
怕买的她不喜欢，又闹起来，他几乎每样都买了一份。上了车，拿了条外套盖着保温，自己也不敢吃，等她吃剩了给自己。
芳楠又睡了半个小时，坐起来一脸不高兴。
“饿不饿，我买了点东西，你看看想吃哪个。”他找了个加油站停靠。
下了车，用外套捧了十几样东西到后排让她选。
她双眼通红，眼白全是血丝，眼下乌青。
终于是抬眼正眼看了他一眼。
郑一枫拧着眉头，抓住机会赶紧哄：“你气我归气我，别饿自己，找个你喜欢的，吃饱了再睡会。”
也不知哪说错了，好端端的，芳楠眼泪又下来了。
“这又是怎么了？”他也坐进后排，伸手去给她擦眼泪，这回好在没躲开。
他趁着机会把她搂到怀里，柔声哄着：“都怪我，你别哭了，先吃饭，好不好？等到了家，你想怎么跟我算账都行。”
芳楠却更生气了，坐起来狠狠打他。
他不明就里，但忍着，不还嘴更不会还手。
要是打一顿能让她消气，真是便宜自己了。
可芳楠见他毫不抵抗，像是打在棉花上，生气说道：“你干嘛对我这么好！你以为这样我就原谅你了？你想得美！”
郑一枫叹了口气：“我没这么想，我只是担心你是不是饿了。”
她狠狠地又推他一把，然后不争气地掉了两滴眼泪，在一堆食物中，找了一根玉米，咬了一口。
总算肯吃东西了。
他看了一会，没着急开车。抽了纸巾，掰着她的头，仔细给她擦嘴擦眼泪，就像照顾小孩子一样。
芳楠这次没抗拒，但是摔了玉米，说：“不好吃，好老！”
“好好好，我吃我吃好不好？”
“你不吃谁吃，这么老，跟你一样老，你一头老牛也配吃嫩草！”
“我不配，所以我吃玉米渣渣，行吗？你看看还有什么你想吃的？”
芳楠小眼神扫了一圈，还有一个小青团，拿起来咬了一口，吐了：“难吃！服务区的好难吃！”
“对，难吃，都给我。”
“我不爱吃肉包子！”
“我吃。”
“狗才吃。”
“我是狗。”
“舔狗！”
郑一枫属实一点脾气都没了，只要她慢慢能沟通，别哭了，都行。
哄了半天，芳楠总算喝了点豆浆，消停了。
他压根没时间坐着吃，下车去主驾的时间，把她吃剩的包子和青团都塞嘴里，算是吃过了。
玉米放在手边，国道等红绿灯的时候对付几口算了。
俩人又陷入沉默，快到的时候，芳楠给裴书君发了消息.
裴书君没工作，原本这天是周末，裴钧行难得休假，约她再去金鱼店选鱼，可芳楠听起来很着急，她于是推了裴钧行的约，去小区门口接芳楠。
郑一枫的车开进小区，按照芳楠的指示，停在裴书君家不远处。
裴书君看见了，也第一时间跑下来帮她搬行李。
裴书君原本就跟郑一枫打过几次照面，算不上熟悉，但都彼此知道。
她从没见过芳楠这副模样，于是悄悄靠近郑一枫问：“你们吵架了吗？”
郑一枫愁容满面，根本不知道如何开口：“算是吧，我惹她不高兴了。替我说几句好话吧。”
裴书君比了一个OK的手势，拉着芳楠就回家了。
芳楠愣是看都不看郑一枫一眼，就跟裴书君上了三楼。
这天裴书君家里没人，父母有事儿外出了，爷爷和外公都去种地，就她们俩。
芳楠见到她，千般委屈都竹筒倒豆子一样倒出来。
裴书君听明白了来龙去脉，也是一脸无奈苦笑：“就因为这个？”
“嗯。”她委屈点头。
裴书君犹豫着说：“可是……可是他也没出轨啊。这不是挺正常的吗？”
大学里男男女女在一起，室友之间的故事，也都见过，只要是关系内，没有背叛和伤害，她觉得都是合情合理的。
芳楠却带着眼泪摇头：“不是，你不明白。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裴书君抱了抱她，安抚着说：“你别着急，慢慢说，说错了就重新说，我试着理解不就行了。”
芳楠点点头，收拾了情绪，努力描述着自己的内心：“我小时候就喜欢他你知道的，我本来以为就是以前自己不懂事，早就忘了，可是这次他找上门来，我发现我还是喜欢他。以前我不相信缘分和命中注定的，可是郑一枫一出现，我就觉得好像是两块拼图，他就是我要找的，拼我的那块，正正好好的那一块。”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就一股脑栽进去了，我爸妈也都很满意他，我以前觉得结婚离我很远的，可是这一次不一样，我是真的觉得会和他结婚。我对他没有保留，所以我才跟他出去过夜了。”
裴书君点点头说：“我明白的，你太喜欢他了是不是？”
“嗯。昨天我们在古镇放河灯，我真的特别高兴，晚上我们就在一起了。那时候我觉得我自己满心满眼都是他，我从来没有这样喜欢过一个人。
可是事后他说他和别人也睡过。我就接受不了了，不是接受不了肉体关系，而是我一想到这个，我就会想，他是不是，也对别人有过这样，满心满眼都是爱意的时候。一想到这个，我就难受。”
裴书君终于听明白了，不是处不处的问题，是她觉得，彼此的爱意并不对等，她并不是他的唯一。
这下裴书君也语塞了，形而上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要解开这个结，有心也难成。
芳楠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阿君，其实回来的路上，我想要不就分开吧，我再也不要喜欢他了，可是他一直哄我，我说尽了难听话，他都受着，我打他他也不生气，还给我买了很多东西，一直哄。
我想，他要是生气走了，正好，我们掰了算了。可他就是不走，偏偏要对我这么好，我心里更难受了，我停不下来。”
裴书君看着她哭心里也难受，又抱了抱她。
“阿君，你说我该怎么办？”
此时裴书君自己的感情都才刚刚冒头，哪来的情感经验指导她，于是也只好理性分析说：“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还是快乐最重要。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如果你觉得现在跟他在一起的幸福是90分，以前的事情带来的痛苦是20分，甚至慢慢会变成5分，1分，那我觉得就继续在一起吧。想办法去做减法。
可要是一直痛苦100分，就算了吧，再喜欢也不要了吧。痛苦和爱意，都是会随着时间减少的。”
芳楠愣了一下，裴书君没说任何感性的话，反而是做出了1或者0的判断思路，而感情里，往往是非0和非1的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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