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话是真心的吗？】

“你别管。”

反正说完这句话以后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开心了。

她得到了积分，安得到了情绪价值，系统得到了能量。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完美的吗？

“在意这个不如在意安说的话……他刚刚提到了亡灵的手段对吧？”

【弗兰德吗？】

“肯定是他啦。”

也很合理，对方之前就知道安的存在，也有意无意的提过妖精的话都不可信，别被美色迷惑了心智一类的话。

雾溪思索了一会，放弃了继续深究的打算。无论如何她已经从德瑟里出来了，现如今也不再是兰德里柯的小殿下，去想这些根本没有意义，难道她还能揪着对方的领子质问为什么要对她的记忆动手脚吗？

……虽然真的很想这么做。

一想到自己的记忆被动过手脚，就克制不住的心生不快。

似乎是觉得他在雾溪会不自在，安已经离开了，此刻这片区域就她一个人，连个小妖精也没留下，她敛起心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曲起指节在小说封面上点了两下，忽然开口：“安和弗兰德谁更强大？”

【不好说，一个力量来源于“生”，另一个力量来源于“死”，即使真的打起来，恐怕也只会两败俱伤。】

“哥哥呢，哥哥在你这里的评价呢？”

【比你强。】

雾溪：“……”

要你多说！

【对了，你不是要找妖精商人吗？怎么不问问安？】

“妖精商人可不是指妖精，说的是侏儒，侏儒身形矮小，性格大多狡诈，曾经以孩童的姿态拐骗贩卖妖精，才被称作妖精商人。”

问安不是相当于问人类小孩哪有人贩子吗？

这也太不合适了。

何况安看起来连她假死的消息都不知道，消息这么滞后，那更不可能知道以贩卖消息为生的侏儒可能在哪里出没了。

“再等两天……等我摸一遍这地方的底细，然后我们就走，从森林湖出发朝北走，那有个城市，叫做无垢城，我来之前打听过了，无垢城内政教不和，城主和神殿之间的矛盾日复一日在加深，侏儒最喜欢出没这样的城市。”

而且从无垢城和约华亚的距离不算特别遥远，不知道丽塔现在一个人怎么样了，有没有把自己安顿下来……她叹了口气，把对方一并带出来肯定是个错误的决定，至少对雾溪来说根本没必要，只是丽塔一句“我不会成为小姐的累赘的，我会乖乖等小姐来找我”就把她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

实在拗不过对方。

她得为自己的决定担责任才对，至少要先看看对方新环境适应的怎么样，倒是不担心丽塔被欺负，雾溪临行前特意给她准备了不少防身的东西，两个人约好了要在距离约华亚最近的小镇上等她，只要丽塔不乱出镇子，那些东西对付普通人绰绰有余。

希望一切顺利吧。

在妖精的居住地待了差不多两天，雾溪也大致摸了一遍附近的地形，和地上的莫格里斯森林截然不同，湖下的空间小了至少一半，而且明亮温暖，一点也不阴湿潮冷，所有的植物都是外界的几倍大。

这里也分昼夜，以粼粼的湖面作穹顶的那一片区域只在森林湖下面，其他地方都是模糊的雾气，全靠着飘在空中的星光和蘑菇灯发光，那些长翅膀的妖精们似乎也不依靠眼睛视物，而是嗅觉，但像南瓜这样生着圆胳膊圆腿的小妖精就只是单凭眼睛了。

这倒让雾溪想起了安的瞳仁，他到底是看的见呢还是看不见呢，但一问安，他就摆出可怜的姿态，说他真的看不见。

系统吐槽说：【他只是在自己不想看见的看不见吧？】

雾溪无比认同。

偷亲的时候倒是瞄的很准，一点不错位。

…………

两天过去，她委婉的和安表达了一下自己想要离开的意愿，妖精垂下金色的眼睫，思考了一会，出乎意料轻易的同意了，一点口舌都没费，雾溪有些惊讶，对方反倒笑了：“怎么？你觉得我会扣着你不走？”

……倒也不否认真的这么想过。

等待就像溺水的求生者，倘若真死了也罢，偏偏留着那么一点喘气的空间，在他承受不住时又给予一点期待，然后再任由鼻腔被流水裹住，视线一点一点的变暗。

往复循坏，只让人恨不得疯掉。

被困于森林中受诅咒的妖精，要想获得一点飞蛾扑火般的自由，就要忍受剐骨剥皮般的疼痛

他出了神的凝望着人类唇角处微微的翘起，那一点弧度风一样拨动着心弦，妖精分不清什么好看不好看，甚至人类的脸在他眼里大差不差，但面前人就不一样。

他分的很清楚她。

她在人群里，她的脚步声，她撑起下巴看书时阳光斜斜透过睫毛，落在眼睑处的浅浅阴影，安每一个都能辨认清楚。

“……你是人类。”妖精叹息道。

人类需要很多东西，人类需要更复杂营养的食物，漂亮精致的家具，嘻嘻闹闹的朋友，安倒是情愿什么都能给她。

但这里没有。

森林困住了妖精的自由，他没办法以本体去往人间。

能做到的最大努力也只是分出一缕神魄，但神魄碰不到她，神魄也没办法给予她所需要的帮助。

“想要出去可以，”安说：“手先伸出来。”

雾溪迟疑了一下，伸出手来。

手腕被松松的圈住，他低下头，温热的唇瓣抵着食指的指腹，舌尖延着湿润在那一小块皮肤上打转，雾溪吓了一跳，缩手就要躲开，偏偏手腕还被握着，安稍稍用上了力气，低声道：“别动。”

“……你——呃？！”

尖牙微微加重，毫不留情的戳进皮肤，溢出的鲜红色被舌尖卷起，这味道并不甘甜，他对人血也没什么兴趣，但一想到血液的主人是谁就克制不住的兴奋起来，以至于没忍住又稍稍吸吮了一下，才满足而珍惜的舔了舔被咬破的指腹。

伤口又愈合了。

妖精这才松开手，笑盈盈道：“这样就能找到你了。”

“……什么？”

“入梦需要‘凭借物’，我总要有个办法来找你吧？”安似笑非笑的睨了人类一眼：“难不成你用完我就想把我甩到一边吗？”

的确有过这个想法的雾溪尴尬的笑了：“……哪有啊，怎么会呢，我才不是这种人。”

她赶紧转移话题：“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

虽然早就知道，不过看到对方真的一点留恋都没有的时候，安还是不可避免的失落起来，垂落下的手指克制不住的蜷缩了一下，指甲抵着掌心，刺痛出微微的麻意，他面上还若无其事的说：“好歹要表现出一点舍不得的情绪吧？”

小客人反倒理直气壮：“我有我要做的事情，安有安要做的事情，只要记住我们相遇过就够了吧？”

“而且安不是有办法联系我吗？如果想我了的话就来找我吧，说不定……”

她顿了一下：“说不定我也在想你。”

“——！”

没见过世面的妖精哪受得了这种甜言蜜语，一下子从耳朵红到了脖颈，连气息都乱了一瞬间，声音结结巴巴：“啊……会，会想我吗？”

他小心翼翼的勾了下小客人的垂落的手指，低声道：“那我信你了哦。”

随后才依依不舍道：“闭上眼睛吧，我送你出去。”

雾溪依言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