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茂直直盯着李露，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目光有些瘆人——实在是太过于平静。

他茫茫然往后退了半步，忽地笑了一声，“不可能……怎么可能呢？你就算看不惯明珠，也不该编出这样的话来。”

他不信。

他怎么能信？明明前几日在狱中，韶明珠还告诉他要珍重己身，要静候来机——她怎么会弃自己于不顾呢？陆茂不敢再往下想，但不知为何，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他还是一阵心慌。

李露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她恨恨道：“侯爷，你要什么女人没有？怎么就偏偏栽在一个韶明珠的身上？我实话告诉你吧，韶明珠已经被太子殿下纳入东宫了，用不了多久，怕是就该受封位分！——你注定与她无缘了！”

太子……

陆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太子……怎么会是太子？

不，绝不可能！

他急促上前，质问李露：“太子如何能与明珠相识？他们……他们怎么会见面？难道太子不知道明珠是我的人吗？”

李露笑起来，笑声怆然，似乎是对眼前这个男人天真地不屑，“侯爷，太子看中的人，难道还有得不到的吗？你又要如何去和他争抢？”

她一把握住陆茂的手，“我求求你，你别再把心思放在韶明珠身上了，她对不住你的深情！我难道对你不够好吗？你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能看我一眼？！”

陆茂甩开李露的手。

他目光涣散飘忽打量四周，半晌聚焦在一处——那是皇宫、东宫的方向。陆茂喃喃道：“我要见太子……我要见太子！”

说罢，他连马车都顾不上乘，径直便想往东宫而去！李露从后死死环抱住他的腰，哽咽道：“侯爷！你不为自己着想，难道不能为了侯府上下想想么！老侯爷临走前是怎么交代你的！”

陆茂停住脚步，听了李露这句话，就连他垂在身侧的手指也止不住颤抖。他想起那一日，他跪坐在父亲床榻边上，听父亲奄奄一息交代遗言——父亲说侯府子息单薄，从此偌大家业就要他一个人独自支撑。父亲还说望他谨慎行事，切记不可莽撞闯下祸端。

陆茂抱住头，忽觉得头疼欲裂。等到再抬眼，他已是满眼通红，死死盯着东宫的方向。

典狱门口这一幕吸引了不少来来往往官署，他们看着啜泣的李露，看着快要癫狂的陆茂，疑惑又冷漠。李露抱着陆茂，哽咽道：“侯爷，我们回去吧，我们回去……”

陆茂摇摇晃晃站起身，一言不发朝前走。没走两步，却一头栽在地上，衣衫沾染尘土，失去知觉。

李露见陆茂晕厥，惊呼一声，招呼丫鬟小厮齐聚陆茂身侧，将他扶到马车上，急着驾车回侯府。几乎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不远处一条巷子前，两个人正盯着侯府众人离去的方向看，久久不能移开视线。

“三殿下，您在想什么？”两人之中，一个侍卫打扮的男人看着另一人道。

“我在想啊……这永宁侯痛失所爱，会不会就此恨上太子殿下？”

说话这人正是当朝皇帝第三子，名叫姜欣。第一眼瞧着他，他总是含笑的，可那笑意又莫名让人觉得胆寒。三皇子长相清秀，甚至……有些阴柔之美。

侍卫皱起眉头，“殿下，前些时日陛下才训斥过你，叫你不要招惹太子殿下。殿下若此时对太子出手，难免惹陛下不悦。”

姜欣笑了，宛然听见一句荒谬笑话。他将手中扇子收起来，在手中掂了掂，“陛下本来就看我不顺眼，还需要我做什么事么？只是我自小便明白，我没有太子那样的好命。我想要什么，只能靠自己去争。”

他转身，朝着巷子深处走，走出几步却又停下，回头朝侍卫眨了眨眼，“你呀，去替我准备一份礼物。咱们改日去永宁侯府做做客。”

*

姜钰回到东宫的时候，天边已是层层暮色。那天边一条红的晕染开的细线，仿若再沉下来一点，就彻底落在地上。

姜钰这一望，望得很远——他看见巍峨的宫城在黄昏下镀上一层金箔，既华丽，也腐朽。檐上那些石头做成的鸟兽，眼睛反着天上的光，嘲弄注视着经年不变的皇宫。

“殿下，今晚到哪里去用膳？”

姜钰脑子里还想着河东匪患的事，冷不丁听见这么一句话，微皱起眉，又舒展开，淡淡道：“到白氏那里去吧。”

“殿下……”姜钰身边小内侍欲言又止。

“说。”

“殿下，皇后娘娘今日叫小人给殿下带句话。”内侍壮着胆子开口：“娘娘说，宫中向来是尊卑分明的，殿下您……不能太过冷落太子妃，以免助长了不安分之人的心思。”

姜钰哼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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