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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爱的狂轰乱炸
原来那“啊呜啊呜”不伦不类的怪叫声是许习懦模仿的野兽的叫声;那影子在墙角的来回移动是许习懦将上衣脱下,用一木棍挑着来回伸缩。他之所以施展这样的阴谋伎俩,目的是利用人们对妖魔鬼怪的恐惧吓走那女同学。
许习懦躲在西墙角瞅着她们,见女同学吓跑了,艾光英又进了教室,两眼骨碌骨碌转了两圈又来了计策,他想找一借口留住艾光英把对她的爱彻底说清楚。
进入教室内的艾光英重又点亮罩子灯,由于一心想着自己的事情,听不清女同学喊得什么,就胡乱答应着让女同学先走了。
许习懦整整衣冠进入教室,刚迈进教室一条腿便怔住了,他看到艾光英将罩子灯放到王朝明的桌子上,将两页纸展开放上,又掏出一圆形小镜在正看、反看。他纳闷,心想:她怎么会在王朝明的桌前?她拿着小镜在干什么?艾光英的举动很奇怪,白天课堂上老师提问她时,她突然喊出了王朝明的名字,我猜的准没错,看来他真的爱上了王朝明。他决定不急于向她表白,先探知一下她的秘密再说。
教室外,那位被吓跑的女同学又带着几个人返回来,许习懦闻声急忙钻到课桌底下躲藏起来,艾光英担心自己的秘密泄露出去也马上熄灯迎出去,把几个同学都挡在了教室外。女同学问艾光英碰见了什么没有,尽管艾光英给予了否定的回答,但她们还是围着教室外墙搜巡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就责备那女同学一番,说笑着走了。
许习懦从课桌下爬出来,摸黑走到王朝明桌前点亮罩子灯,拿起圆形小镜看了看,还亲吻了一下,然后坐到王朝明的位置上仔细默读艾光英写给王朝明的信。读完,他后悔自己出击得晚了,原来艾光英早就对王朝明动了芳心。难道自己退却吗?他思索着。
学校的大门早已关了,王朝明、肖培安要返回学校只有一法。西院墙,王朝明给肖培安做着骑墙挪行的一系列示范动作,直到从院内的一棵杨树上溜下来,来到教室前。二人见教室内还亮着灯,肖培安钦佩学长们的学习刻苦,说都这个时辰了还有挑灯夜战的。王朝明解释说毕竟快高考了,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不过,他不赞成搞疲劳战术,认为这不是什么好的学习方法。他让肖培安先走,自己再进教室看看这拼命三郎是谁。
许习懦听到这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骤然紧张起来,他两眼骨碌骨碌转了两圈计上心来,他欲吹灭罩子灯,但由于紧张吹了两下都没有吹灭,只好慌忙再次溜到桌子底下藏起来。
王朝明进门就打趣地称赞其精神可嘉,问是哪一位大学生这么用功?空荡荡的教室内无人应答,王朝明又幽默地说罩子灯在他自己的位置,原来用功的是他自己,可就是不见自己在哪儿。他走到自己的桌前,看到桌上的小镜和书信又疑惑了片刻,最后坐下来细读。
原来是艾光英写给自己的一首小诗,题目是《赠镜里面的人》,内容是:赠你一面小镜,你瞧,镜里面有一青年才俊。他聪明睿智,学识卓异。
读到这儿,王朝明拿起小镜先是看到了里面的自己,不觉笑了,说艾光英还真会夸人,然后又继续读下去:但,他是一个小偷,他偷走了一个姑娘的芳心,让一个姑娘魂不守舍;他是一个魔术师,他的魔术幻妙绝伦,让一个姑娘夜不能寐、食不甘味;他又是一块磁铁,紧紧吸附着姑娘,让一个姑娘时而面红耳赤、时而心潮澎湃、时而狂想不已!
读到这儿王朝明又笑了,说艾光英真行,夸人还骂着夸。当读到“镜背面的姑娘”这几个字时,王朝明不觉翻过镜子看到了艾光英的玉照,他微微颔首得意地说跟自己想的是一人。
以下的内容王朝明又默读起来:一个平凡的糊涂女子。她傻啊,她的芳心被人偷走了,她却心甘情愿、暗暗自喜;她呆啊,她被魔术师“折磨”得魂飞魄散,却自以为飘在幸福的云端里;她痴啊,她痴以为世界上的树木千百棵,唯独这一课是玉树临风、值得缠绕!镜里面的人与镜背面的人,距离很近、仅一纸之隔,镜里面的人心却蒙着面纱,装作呆然、木然;而镜背面的人却感觉幸福满满,溢满镜里面的空间,飘满镜外面的世界!镜里面的人啊,请你告诉我,这一纸之隔的距离还要走多长时间?
落款是“镜背面的人”。王朝明又将镜子翻过来,仔细端详着艾光英俊美、腼腆的玉照深思着,顷刻,他决定回复她。
王朝明提笔欲写,但继而又想在这高考的关键节点上还是以前途为要,于是他回复了这样一首小诗:《回赠镜背面的人》——爱情诚美好,前途价更高;且为高考计,爱情暂搁置。待到金榜题名时,聚首小镜叙情谊。落款是“你心里面的人”。他把写好的回赠诗叠好放到艾光英的书桌上,用罩子灯压好,然后熄灯走出了教室。
教室里又是漆黑一片,许习懦再次爬出来,将罩子灯再次点亮,看完王朝明写给艾光英的回赠诗浑身酸楚,眼里仿佛就要淌酸水,他气急败坏地将其揉作一团塞进嘴里吃了,并下定决心说两只狼追吃一只羊,就看谁先下口了。
第二天清晨,学校操场上,体育老师身穿运动服吹着哨子、喊着号子为全校同学领操。十二级一班全体同学队列其中,许习懦跑着跑着就绕过几个队列穿插到了艾光英身后,他紧紧地跟在她后面瞅准时机在环形跑道的宽敞处不露痕迹地用右脚将艾光英的鞋子踩下来,并用左脚迅速将她的鞋子踢了出去。艾光英回头“白”了许习懦一眼,跑出队列去穿鞋子。许习懦又迅即故意将自己的鞋子踩掉,很“自然”地跑出队列,提上鞋子走向艾光英。
许习懦走近艾光英,像是平常交流什么事儿一般很是自然地说:“艾光英,我爱你,我要跟你处对象。”
艾光英很是惊疑地看着他,一时语塞。
许习懦补充说:“我的户口将来会‘农转非’的,我会有一个正式的工作。”
艾光英惊诧得瞪大了眼睛,脸色变得绯红,嗫嚅地说:“这时间、这地点,众目睽睽之下,你你竟敢竟敢”
是啊,许习懦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在大庭广众之下跟她谈情说爱,莫说让她、就是让任何人都一万个想不到。
许习懦大胆地劝慰她,说:“你不要紧张,我反复考虑过了,越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越是不让人怀疑我们是在谈情说爱。”
艾光英生气地说:“快要高考了,我不想谈情说爱。”
艾光英以快要高考为由拒绝后跑开了,许习懦望着艾光英跑去的背影,骂她是在装贞洁烈女,发誓让她跟王朝明的恋爱成不了。
许习懦追求艾光英遭到拒绝,又因王朝明、艾光英两人相互爱慕,他自觉不是王朝明的竞争对手,便决定暂且退出与艾光英的恋爱游戏转而去追求廉淑兰。
一天晚自习结束,廉淑兰骑车来到大门口,早早等候在校门口一侧的许习懦闪跳出来挡住了她的去路,受到惊吓的廉淑兰大骂许习懦无德、心怀叵测,问其想干什么,许习懦仿照王朝明的做法将自己改写的一首诗递给了廉淑兰。廉淑兰本来就对许习懦不感兴趣,推说天黑看不见拒接,许习懦坚持朗诵给她听,郑重其事地背诵道:“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爱情故,生命亦可抛!”
廉淑兰听后不但丝毫不为所动,反而嘲讽了许习懦一番,她默不作声地仰头朝天看去,久久没有低头。许习懦不明原委,糊涂地问廉淑兰仰头朝天在看什么,廉淑兰手指天空说是在看天鹅。许习懦不免顺着廉淑兰的指向朝天空看去,浩瀚的天空繁星点点,哪儿有什么天鹅?廉淑兰继续戏弄他,说现在落地上了。
许习懦恍然大悟,廉淑兰自喻天鹅,那么自己就是那只想吃天鹅肉的赖□□。为追到廉淑兰,许习懦心中有气还不能发作,继续抱着希望告诉廉淑兰说自己的户口将来会“农转非”、会和她一样有正式的工作。许习懦这手“硬牌”没能打动艾光英,更不能打动廉淑兰。廉淑兰不知委婉拒绝反而直截了当,也以一首改动诗回赠许习懦以表明她的态度,她吟诵道:“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是被你爱,二者皆可抛!”她吟诵完笑嘻嘻地骑车而去,弄得许习懦既气愤又失落地呆在黑夜里。
已经离许习懦很远了,廉淑兰才止住笑,自言自语地说:“哼,乡下佬,穷根穷命的,甭想跟我谈恋爱。”
于奶奶家,王朝明在用辘轳取水浇灌菜园,同时也给肖培安做着示范。廉淑兰骑车过来,站在篱笆门口大喊,要王朝明过来。王朝明将辘轳交给肖培安,边走近廉淑兰边问什么事。廉淑兰顿时百般柔情、目光如电,毫不羞涩地说想跟王朝明谈恋爱。王朝明感到惊讶、怀疑,说谈恋爱都是在花前月下,没有在公众阳光下谈的。眼下快毕业考试了,让她别玩这样的游戏。廉淑兰见王朝明不信,便认真地说自己是真心的,没跟他开玩笑,是许习懦提醒了自己,如若不然的话,就让他这大学生给跑了。
廉淑兰的意思是说许习懦昨晚向自己的求爱举动提醒了她,从而使自己想起向王朝明求爱,可她简单地说是许习懦提醒了她,让王朝明误以为是许习懦提醒廉淑兰与自己谈恋爱。王朝明感到怀疑,认为许习懦提醒她与自己谈恋爱这是决不可能的事儿,而王朝明简单的四个字“决不可能”让廉淑兰也误解了他的意思,认为她与王朝明之间的恋爱决不可能,就问王朝明是不是考取了大学就嫌弃自己配不上他。王朝明见廉淑兰动了真格的,就想着拒绝她的办法。心想:看来廉淑兰是真的想跟我谈恋爱,莫说我心中有艾光英,就是没有艾光英,我与廉淑兰在方方面面也不合适。可我怎么拒绝她呢?人都是有自尊心的,如果我拒绝的太直白,恐怕就伤了她的自尊心;她的虚荣心很强,等我把她抬到云端里,让她高兴地拒绝我吧。
王朝明正想着,廉淑兰又说自己也想考取大学,可就是努力晚了不一定能考上,都怪王显玉老师与自己谈话晚了点;不过,王朝明考取大学与自己上不上大学结果是一样的,将来都是城镇户口,都有正式工作,他俩的婚配是金花配银花。
王朝明正愁找不到话题,经廉淑兰这么一点题顿时打开了话闸。他说:“廉淑兰,我也想跟你谈恋爱,可我自知不够条件和资格,我们至少有三条差距:第一,你是干部子女,是城镇户口,将来招工是要到城里工作的;而我是农民的后代,是农村户口,将来只能回村务农。光是你这‘非农户口’的‘非’字,它就像孙悟空的金箍棒一样一端把你顶在云端里、一端把我压在泥土里,让我们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永不相聚;第二,听说你爸是镇党委的大干部,可我爸在世时是名泥瓦匠。你爸吃的是大米白面、住的是高楼洋房、坐的是四轮轿车;可我爸在世时吃的是高粱地瓜、住的是土坯草房、推的是独轮木车,我们门不当户不对;第三,你说‘我们俩是金花配银花’,可现实是你这‘金花’天天被大米白面滋养得绚丽灿烂,而我这‘银花’哦,我还称不上‘银花’,充其量称‘倭瓜花’,我这‘倭瓜花’天天缺油少盐没有养分一直开不了花,怎能相配?”
廉淑兰的思想是复杂的,王朝明“农民后代”的身份昨晚她想了一夜,原本在她的婚恋问题上是坚决不予考虑的,可王朝明才华卓异、成绩优秀,考取大学后“乌鸦变凤凰”是绝对有可能的,不能简单地看作他只是“农民的后代”;廉淑兰又是挺直爽的,被王朝明夸得晕晕乎乎、虚荣心膨胀,一直得意地咯咯笑着。末了,才捂嘴指着王朝明说:“你考上大学,这‘倭瓜花’不就开了。”
“可万一考不上呢?”
“你一定能考上的!”
“谁都有马失前蹄的时候,老人们都这么说。”王朝明故意谦虚地说。
可廉淑兰听后真的犹豫了,说:“要不等到高考以后再说吧。”
这让王朝明真真切切看明白了,廉淑兰爱的只有一点,那就是爱他考上大学后“乌鸦变凤凰”,而不是爱他这个人。他想不管怎样,先推掉她再说,那怕是暂时推掉也好清净一段时间。于是,王朝明果断地说他们现在都没有时间谈情说爱,还要备战高考。
话说到这儿,廉淑兰有些后悔但又无法挽回,只好嘟囔他说花前月下没有时间,喂鸡养鸭、种粮种菜可有的是。王朝明说那不一样,喂鸡养鸭、种粮种菜是为了谋求生存,是刚性需求的需要;而花前月下对他来说是很奢侈的高消费,自己消费不起,他请廉淑兰回去,自己也走向了辘轳。廉淑兰又羞又气,从篱笆桩上拔出一根木棍砸向王朝明,嘴上骂道:“臭乡巴佬,想不到你还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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