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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自荐枕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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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陷入一片沉寂,惟有那熏香仍无知无觉的升起,愈发浓郁。

长歌瞥了王相一眼,此刻他哪有方才那心有谋算的样子,他敛声摒气站在那儿,转瞬间便已冷汗涔涔,湿了那紫色的袍服。

眼见着王相欲开口,长歌便又道:“监察司昨日审出的证词,亦可与之佐证。”

皇帝抬头,却没看她,“常远人在何处?”

“畏罪自杀,”沈岐顿了一顿,“且……家眷亦被悉数被杀害,凶手仍未抓到。”

“荒唐!”

不知是哪一个字眼戳到了皇帝的痛处,他猛地一拍御案,手指着王相呵斥道:“那些折子是哪个胆大包天的给压下的!王倾昀你若是当不好这个丞相,朕便换一个!”

王相心中飞快地思忖对策:“陛下!此事老臣丝毫不知情呐,军情急报乃头等大事,且老臣与沈老将军有旧交,怎会害他?”

“出了此等事情,昱朝折了两名大将,老臣也痛心万分,只是……实在是如今朝中多有阳奉阴违之辈,臣使唤不动呐!”

长歌心底冷笑一声。

脑子一转,竟还想着再将世家拖下水,不愧是宦海沉浮数十载的老狐狸。

恐怕这才是他真正的对策,只需将世家一同拉下水,届时克扣粮饷一事必然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

毕竟世家中也不是个个都经得起查的,只消随意捉出几只蛀虫,必然会将太子牵扯进去,而这正中父皇下怀。

皇帝已经紧皱眉头,冷声道:“荒谬!你乃丞相,有谁是你使唤不动的?”

王相却转身,眯眼意有所指地看向长歌。

崔家乃是外戚,近年来更是为太子冲锋陷阵,东宫已有属官再加上世家更是如虎添翼。

皇帝领会到了他的意思,稍一思索便道:“那此事便破例交由王相处理罢。”

王相颔首:“是,老臣领命。”

沈岐却道:“不可!”

王相心知那信中不免有提及自己的内容,即便他向来谨慎不会与信中说些什么,可仍旧免不了被世家弹劾,唯有都处于泥潭中才是破局之法。

沈岐深深的看了王相一眼,再拜道:“陛下,虽说臣乃临危受命担任的两城主帅,却也是自小听过父兄谈及朝堂之事长大的,边关大事理当由兵部接手,涉及通敌更应由刑部、大理寺接手,陛下此举可是不信臣?”

得了皇帝的话他便不慌了,愈发步步紧逼:“为何不可?老夫当官几十载,即便与李临是姻亲亦不会偏袒半分,如此激动,可是因此事另有隐情?”

长歌站在那儿没说话,心底却想着,若是任由王相将世家拉下水,便是一举得罪了王党和太子,届时她与监察司也会受到攻讦,毕竟李临是监察司抓的。

可父皇显然是偏袒王相的,心腹之所以是心腹便是因着替主子处理了腌臜事。

边关一事父皇当真无所觉吗?想来并不是,毕竟一处仍旧在父皇手中……

可为何王党日渐势大,父皇心中分明早已生了嫌隙,他却不趁机打压王相的气焰?

许是察觉到了长歌的失神,皇帝忽问道:“长歌,你觉得当由谁来审理此事?”

“依儿臣看来——”长歌看向仍跪拜在地的沈岐,忽地有些迟疑,可对方却是对她的目光恍若未觉。

她抬眼看着皇帝:“父皇所言极是,想来王相不是那等是非不分、向壁虚造之人。”

皇帝想了想,唤了声一旁的许公公,后者会意,急急走到沈岐身旁将他扶起,“沈卿放心,王相从前便是刑部尚书,他定能撬开李临的嘴。”

皇帝尚是储君时,王相便是刑部尚书,替彼时的太子处理了不少腌臜事,他更是因此而得了重用。

待沈岐从地上起来时,面上已敛了神色,他用一种恳切的口吻道:“那便有劳王相了,还请王相定要查出是谁压下了那些奏折,替陛下揪出那些害群之马。”

长歌亦补充一句:“若是王相需提审监察司那两人,大可直接去监察司衙门,若是查出是哪位大人,王相却碍于同僚之情不好去抓人,也可告诉本宫,监察司替王相去抓。”

王相便道:“长公主说的是,老臣向来念旧情,到时只怕免不了要麻烦监察司。只是不知……”

王相本还想着开口多问几句,皇帝却揉了揉眉心,面带疲惫道:“朕记得沈府空置已久,仅留了几个老仆打理,那些封赏想来这会已到了将军府,沈卿你便先回府罢。”

沈岐心知这是不想再多说边关之事,皇帝已然决定交由王相处理,恭顺道:“拜谢陛下。”

皇帝摆了摆手,冲着王相道“你也一同出宫罢,通敌叛国一事干系盛大,早先查清楚以免动摇人心。”

王相应了,许公公便领着他们二人出去,沈岐经过长歌身旁时,她正垂着头,便也看到了沈岐掩于宽大衣摆下青筋暴起的手。

果然沈岐心中是愤恨的,长歌想。

尚在北离时,沈岐便说过那些大逆不道的话,燕然关一事他必然不会轻轻掀过,只是不知沈岐如今打算如何?

窗楹紧闭,殿内的熏香愈发浓郁,这会她便有些昏沉了,幸而方才许公公呈上了那盏浓茶。

“长歌,可知为何明知是王相授意,却仍交由他查?”皇帝歪坐在龙椅上,语气中带着几丝怅然,“如今世家越发放肆,王党是最好与之制衡的棋子,即便是帝王也有力不从心之时。”

于是长歌附和道:“王党中大多都是些根基尚浅的家族,底蕴和功勋比不上世家,便唯有依附皇权,他们是父皇最好用的刀。”

皇帝颔首,笑了几声,意味深长地对着长歌说:“正是,那些个腌臜之事他们不仅会争着、抢着做,朕只需默许他们便会自己忍下那骂名。”

霎时间,长歌只觉犹坠冰窖,寒意顺着脊骨蔓延至四肢,她眸光闪了闪,余光却瞥见了仍挂在那的幅画。

她忽地明白,那画哪里是钱尚书献上,分明是父皇暗示而进献于宫的,不然他何苦得罪监察司呢?

至于边关惨败,副帅背叛,知州调离后又派了王党的人去赴任,而事后又能不惊动监察司及沈岐的情况下灭了常府的便只有那人……

迷雾顷刻间消散殆尽,令人胆寒的真相再一次血淋淋的呈现在她眼前。

长歌眨了眨眼,鼻息间仿佛嗅到了从前那琥珀甜香的气味。

殿内分明仅余他们二人,此刻竟又有一道略清润的声音于耳畔响起。

御书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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