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晌午,屋外老槐树上,知了叫得撕心裂肺。
蒋家屋里,却是气氛十分沉重。
木圆桌上,放着三盘菜,都出自蒋灵芸的手中。
虾米炒青菜、炒鸡蛋、还有放在最中央那条香气扑鼻还热气腾腾的红烧鲤鱼,以及三碗白米饭。
与此同时的是,桌沿便赫然平铺着那张黄色沾了鱼血的纸符。
尽管赵小晴对桌子上的美食已经望眼欲穿了,她也不敢动筷子。
而旁边的赵伟军将抽了一半的旱烟夹在耳朵上,便欲拿起筷子吃饭。
却被蒋春芬一记眼神顶了回去,叹着气默默放下了碗筷。
气压此时低到不行了,蒋春芬的脸已经好久没有这么铁青了。她不宣布开饭动筷子,那今天赵小晴和赵伟军就也动不了筷子。
因为毕竟他们住的房子说到底还是姓蒋,自从逃荒投奔过来后,虽然从外人看来,一家之主还是赵伟军,而其实早已易主,在家中说了算的变成了蒋春芬。
但其实真正应该是一家之主的蒋灵芸被罚站在旁边,默默低着头,咬着嘴巴状作委屈的模样。
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可蒋春芬的筷子却突然用力地扔到了她身上,身体本能的反应让她一惊。
蒋春芬破口责问她:“死丫头,昨个你失心疯了我好心不跟你计较了,今个你他娘的跟我整这出,给你脸了是吧!我问你,你今天为啥一大早出去捕鱼,我看你是不怀好心。说!那鱼肚里的纸符是不是你捣的鬼?”
蒋灵芸心下一惊,果然,蒋春芬能欺负原主这么多年,在村里名声虽说不上好听但到底没多少人职责,但也不是个傻的,现下琢磨过来,就来兴师问罪。
蒋灵芸垂着眼睫,蓝底白花的的确良衬衫被汗水浸透,语气却真诚又无辜:“姑姑,你真是接二连三的冤枉我了啊。我自知昨天惹了错,想着今天相亲好歹也得让咱蒋家有脸面,不能让人看低了去,可家里却没什么荤腥,这才一大早就起来去鱼塘捕鱼,怎么就又是我不坏好心了?”
可闻言,蒋春芬语气却愈发狠厉:“你说的好听,那纸符怎可能平白无故出现,村里有几个识文断字的,又只有你接触那鱼崽子,定是你动了手脚。”
少女闻言蓦然抬起了双眼,却将眼神看向了在旁边不敢多言的赵小晴,出声道:“小晴认识我的字迹,姑姑让她看看,就知道到底是不是我写的了。”
此言一出,蒋春芬凝滞了片刻,也将眼神转向赵小晴:“小晴,你看看,那字瞅着是不是这死丫头写的。”
赵小晴虽是不情不愿,但也不想忤逆正在气头上的蒋春芬,于是就起来又巴望着那纸符仔细辨认。
她每份作业几乎都是抄蒋灵芸的,连有时的课堂考试,她都逼的蒋灵芸和她换卷子。所以,每人比她更认识蒋灵芸的字了。
半晌后,赵小晴才缓缓抬起头,眼神看了一眼旁边的蒋灵芸又看了眼蒋春芬,却是说道:“娘,你别气了,饭快凉了,要不先吃饭吧。”
“你说什么呢!就知道吃,到底是不是那死丫头写的,你倒是说啊!”蒋春芬喊道。
赵小晴双手抻着衣角,终于不情不愿撇着嘴说:“娘,我看了,那不是她的字迹……”
蒋灵芸闻言,心下一笑,这下稳了。
如今她的字迹可是上辈子上官雅时的字样了,怎么可能还会和原主相同。
而当时对峙的时侯,她选择拖着等赵小晴来,让赵小晴率先读出纸符上的内容,就是为了让这预言更有信服力。
再者,她的一举一动几乎都在他们的监视下,她表现得又看着顺从乖巧。所有的一切行动,都让自己的嫌疑被降低了。
尽管从一开始捕鱼这里挑刺,但毕竟没有证据能证明这纸符是她塞进鱼嘴里,所以,就算蒋春芬怀疑就是她,也没办法一口咬定。
果不其然,蒋春芬的搪瓷茶缸重重砸在桌子上,震得台面震天响,惊得赵小晴缩了缩脖子,悄悄坐会了位置。
赵伟军也皱了皱眉头,看着蒋春芬气得流汗的脖颈,站起来打开了旁边的窗户。
一股凉风袭来,墙上挂着的1978年挂历被吹得哗啦作响,泛黄纸页上邓丽君甜美的笑容与屋里剑拔弩张的气氛形成诡异反差。
但这股风却似乎没有降下蒋春芬的火气,而是似乎将火鼓动得更旺了些。
只见妇人一下次站起来,庞大的身躯如巨人般压向了面前的蒋灵芸。
她赫然身处手来,仿佛抓小鸡崽子般死死掌掴住蒋灵芸的细瘦后颈,蒋灵芸本想躲开或者反抗,却发现凭借原主的力气根本躲不开。
“死丫头,还想躲,昨个没反应过来,让他娘的你蹬鼻子上脸,你个看我今个怎么收拾你。”
蒋春芬满脸怒气,不顾蒋灵芸的挣扎,边骂边死死拖着她进了后院,将她扔进了牛棚。
“我管你到底捣没捣鬼,反正,今天亲事没成就是你的错!这两天罚你不许出门就在牛棚住,也不许吃饭!你什么时候亲事能定了,我再放你出去!”蒋春芬指着蒋灵芸的鼻子就恶狠狠地说道,之后就头也不回地锁了牛棚的门,进了屋。
这时,蒋灵芸才颤缩着从地上站了起来,失策了。
她到底低估了这妇人的狠辣。
她忘记了,原主记忆中,这妇人气急了是会发疯的。
原来,平常蒋春芬气得发疯时就会泄愤。不管原因是不是原主的错,她的泄愤对象就只会是原主。毕竟,她对原主的虐待毒发,平时几乎不需要理由的。
而如今亲事黄了,意味着在柳眉的窟篓就补不上,补不上就意味着赵小晴的工作也可能黄了,在加上昨天大庭广众之下丢的脸而攒的气,这新账旧账加一块算的理由,确实够蒋灵芸喝一壶的了。
这后院不通人家,院门后就是一条臭水沟和土坡。所以,蒋春芬一生气,就经常把蒋灵芸关在后院牛棚里。
因为这样,无论蒋灵芸怎么喊叫嘶吼,都传不到别人家耳中。这样,谁就知不道蒋春芬的狠毒。
虽然有人对蒋灵芸不时暴露的伤痕和久不露面怀疑,但面上都几乎挑不出蒋春芬的错处来。
细细想来,怪不得,蒋灵芸刚才蒋春芬被拖拽时竟内心生出莫名的深深恐惧,连身体都忍不住的颤栗。
她抬眼环顾四周,说是牛棚却没有牛。而让她舒了一口气的是,也没有难闻的牛屎。
最上面是敞开的一条宽宽的缝,光可以撒射进来,空气也可以流通。
她突然想起来了,这个牛棚是原主父亲蒋春涛还在的时候,将后院一部分又围建了起来的。
后来村里好像搞大锅饭,家里养的牛就被大队买进了,这牛棚也就没了用,闲置起来堆稻草和柴火了。
怪不得呢,空荡荡的,一头牛都没有。
她看着面前的木墙,倒还好,一般般高,可是要翻过去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却不现实。
毕竟,旁边的稻草都碎碎的不成堆,都堆在一块都不够让她垫脚的,还容易不小心摔得青一块紫一块的,
她又想起以前在大楚的时候,还没进宫,在学府时,倒是经常和今个同襟翻墙出去玩。不过,那时,她的垫脚的除了别的仰慕她的男子或者好朋友,大多数都是容兰泽。
没别的原因,主要是他的背垫着最压实最高。
现下,她虽说不想被关着,却与不急于出去。
因为,那门亲事已经黄了一半,剩下的就看蒋春芬还能整出个什么花样。
而原主和张璇约定的日子,则是后天下午。所以,她只要想办法后天上午找机会偷溜出去就行了。
她现在站起来倒躺在了稻草堆上,轻轻挽起自己的裤脚,看见了上面因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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