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狂风骤然卷起,打着旋往人身上滚。
折腾了这么久,更漏声渐渐弱了。
陆宴浔感到周身泛起凉意,腰后却贴着块暖石。
他的眼前又浮现出她雪颈上那颗针尖大小的黑痣,还有耳后发根处细细的绒毛。
忽然一下,脑中轰鸣一片,又想去掰她的手,可这回连碰也不敢碰了。
安棠用尽全身的力气,双臂缠在他身上打了个死结:“你别丢下我……”
女子轻弱的声音自耳后传来,咬字糯糯的,陆宴浔被这句话酥得浑身僵住,无奈垂下手:“我不走,你先松开。”
安棠不依,更收紧了手。
“公子,大事不妙!”杜仲的声音由远及近,停在廊前阶下,“有一个歹徒趁我们的人不备,逃跑了,您快去看看,他……他武功高强,身上有暗器,伤了好几个侍卫了!”
陆宴浔一听就知道他在扯谎。
“……此等狂徒!”他立即会意,硬着头皮,扬着尾音装出惊讶的语气,“那我、定要……亲自去捉拿他。”
末了又沉下声对安棠说:“你再不松手,恐怕要耽误大事了。”
安棠又不聋,在听到杜仲的话时就依依不舍地松了手。
“那公子千万小心。”
陆宴浔随口应了句,假装很着急,轻身一跃翻墙而回了东院。
双脚落地,他才松了口气,刚要叫水擦身换衣,杜仲就气喘吁吁地小跑着赶来:“公子!那人就在……朝那边跑了!”
陆宴浔:“……不是做戏而已?”
他压着声音问,杜仲以更小的声音回道:“您忘啦?那姑娘能从小孔中看到这边的景象,要是被发现咱们骗她,又要缠您了。”
那小孔在纸鸢事件后的第二日,他就发现了。
之所以放着没管,是考虑本就在做戏,叫她多看看也好,打消疑虑,将心思绑死在“许云”身上。
“……”陆宴浔闭了闭眼,终于体会到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他带着一群人轰轰烈烈往屋舍挡住的死角去,过了一会,兵器相交声乍起,叮叮咚咚了一阵又猝然止息。
随后,陆宴浔和杜仲架着个一身黑衣、以黑布蒙面的人出来了。
杜仲拿着根铁棍抽了一下那人的腿弯,大声喝道:“跪下!”
看着架势很足,实际收了力,打上去不疼,可那人还是狰狞着面容哀嚎,一边喊着“饶命”一边趴在地上挨打。
杜仲几人抡着棍子轮流揍人,时不时骂两句。
真的歹徒们一个个被堵着嘴关在耳房里,听到动静以为哪个兄弟被揍了,用目光数了一圈——没少人啊。
陆宴浔望天,恨不得闭上耳朵。
“可以了,停手吧。”
一群人又声势浩荡地收拾家伙各回各屋。
可惜这一出精彩绝伦的戏,只演给了自己看。
大约只有半个铜板那么大的孔眼后,夜风吹拂着贴地的杂草,院里空荡荡的。
安棠此时正将自己锁在春居堂的寝间中,裹着锦被,浑身上下除了脑袋,只露着扭伤了的左脚,由挽月细细上药,缠了一圈圈的纱布。
“嘶——”
挽月连忙松了松纱布:“这样呢?小姐还疼吗?”
安棠摇了摇头。
乌发干得差不多了,在荧荧烛光下散发着柔顺的光泽。
她往里榻里钻了钻,伸出手拍了拍旁边:“今晚你与我同睡,好吗?”
挽月愣了一下,还未答,安棠又说:“叫赵煅赵拓别睡了,在门前守着。明日我哪儿也不去了,他们白日里再补眠好了……”
看来这不是商量,是命令。
挽月帮她缠好纱布后,轻轻挪身,往床头移了移,小心翼翼问道:“小姐方才是怎么了?我们都被吓到了。”
她说的是许公子离开后,小姐突然的放声大哭。
挽月身上也脏兮兮的,不敢贸然为她拭泪,却被一把抱住,力道大得指尖都快陷进她肉里。
她回搂住小姐,却感到她身子在微微发抖。
此时,窗子都闭紧了,灯火直挺挺地向上窜,并不摇曳。
安棠盯着烛灯的火苗看了会儿,柔和的光在她眼中流转。
“我七岁那年……那时候你是不是还没入府?”
安棠侧着身躺下来,拉住挽月的手枕在脸下,“你要是在就好了,肯定将我看得好好的,不会逛个庙会就把我弄丢了。”
挽月眼底惊讶一闪而过,沉默地搓着安棠的手。
“阿兄久不见我,差了他身边的人来寻,结果他也不甚与另一位奴仆走散,也被那伙人绑了。还有几个不认识的孩子,都是家境富裕的公子小姐,匪徒一问,就纷纷告知自己的父母姓甚名谁。”
“后来,他们发现竟然将我和阿兄一起绑来了,就给阿爹去信,只能先赎回一个。”
安棠半闭着眼,“阿兄先离开了那间屋子。”
“小姐……”挽月握紧了她的手。
“对了,当时那匪徒往我们家去信时,还让我和阿兄亲笔写自己姓名。我那时候才会写‘安’字,歪歪扭扭写在阿兄端正的字旁边,所以以为,是因为我字不如阿兄好看,才……”
许是不愿再多讲述沉重的过去,安棠强打起精神坐起来,捏了捏挽月的脸,“那之后我拿起笔就会想起这件事,才一直不肯好好学识字,你现在知晓其中缘由,就别老劝我了。”
挽月长叹了一口气,郑重答:“好。”
安棠笑了笑,又躺下来,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又蹙起眉来:“不行,那我如何能看懂许公子写的传奇话本呢?”
挽月都快忘了这茬了:“照往常,找一书童来给您念不就行啦?”
“那可不行,他写的东西,我当然想自己亲自读。”
说罢含羞带怯,“今夜,我向他表明心意了。”
挽月惊得睁大了眼:“当真?那他可有回应什么?”
安棠翻了个身,面朝墙蜷起身子,声音中满是负气:“还能有什么呀,我怎么就喜欢了个闷葫芦!”
“至少公子他不是沉溺情场之人,一心专于学业,想必一旦用起情来,也是十分认真的。”
安棠:“用情专不专,我也得试过了才知道。”
挽月察觉她语气中又恢复了勃勃野心,在心中向许云道谢,手上动作又快又轻,为她掖好锦被。
“小姐快休息吧,我今夜就在这陪着你。”
不久,绵长的呼吸声响起。
挽月勾了勾唇,熄了灯,拖鞋上塌,在安棠身边歇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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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院休沐日留的课业会比平日多一些。
陆宴浔一字未动。
他每逢休沐,都会预先安排好一天的事宜,即使忙碌一整日,也因预留了时间而不耽搁课业,唯独昨日乱了大套。
但他也不是为此就通宵达旦的书呆子,况且那些写了也对他帮助不大,只是身为掌学,总要在学子中树立榜样。
反之,犯了错,罚的也比旁人更重些。
陆宴浔双手各提了满满一桶水,一口气从井旁走上西南角的钟楼,滴水未撒。
他放下水桶,拿出钥匙开了锁,门开的瞬间扑面而来一股阴风。
放眼望去,楼内黑黢黢的,阶上苔藓遍布,蛛网丛生,枯黄发黑的落叶散落着堆在地上,踩上去发出脆响。
陆宴浔用一桶水抵着门,拎着另一桶进入里面,借着门口和头顶透进来的光,勉强能看清楚其中构造,打量一通,叹口气。
要他一个人打扫完这废弃钟楼,恐怕要挨到下个休沐了,夫子也怪心狠。
如此清扫到第三日,才初显成效。
陆宴浔用衣袖擦了擦额上的汗,抬头看了眼日光。
上午的时辰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快到午时。
往常陆宴浔的午膳由陆府送来,在马车中用,但自从得知安棠上京,他事事防备,不叫家中人来书院了。
从此便与同窗一样,于饭堂用膳。
他约莫快到时辰,便停下休息,用桶里剩下的水净了手。
认真搓洗时,周遭忽然传来窸窣的异响,他警惕地抬起头,神色严肃。
而后蓦地一松,又板起脸来。
“这回又是为了院服的事?”
不知不觉中,他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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