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安棠等人没闲着,把留在陶篱客栈中的行李和货物都驮了过来。
掌柜立在那辆灰扑扑的马车旁,目送着自己的财神远去。
“郑叔真是性情中人!”安棠一遍又一遍看着租契上的方块字,笑容收不住,“竟然真的将这宅子租给我了。”
她也从郑叔那里听来了这屋宅格局怪异的缘由。
原来郑叔在与她年纪差不多大时,与青梅竹马的夫人喜结良缘,这间屋子是他婚前买下的,打算做主宅用。
据说郑夫人来瞧了装潢,里里外外数落了一遍,越住越不喜欢,请来风水师看了看,说是犯了什么煞,得在中央打一堵墙才能破局。
郑墨傻了,但他拗不过夫人,毕竟是好不容易才追到的人。
墙打下了,又为了什么风水,得一阴一阳分别压住,郑墨于是与夫人分局,要见面还得从后门绕一大圈去正门敲门。
郑墨头脑简单,过了很久才明白原是自己惹夫人不快了……此事他自然没有细讲。
“那时候我也年轻气盛,不懂低头,为了跟她置气,弄了对镇宅兽墩在后门也放了一对。”
安棠得知了来龙去脉,再看这本来觉得十分诡异的石狮子,只觉憨态可掬了。
郑墨临走前,把为数不多的旧物也都拿走了,安棠有些不舍地送别,忍不住问道:“郑叔,您就不怕我是骗您的?万一我不是奔着许公子来的,只是个小贼呢?”
最后一句话有些多余,他还留下了几个侍仆,她在这里的一举一动恐怕都瞒不过他。
郑墨哈哈笑了两下,说,“你提起那孩子时的眼神,叫我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倒很想帮你一把……”
回忆到这里时,安棠拿着宝贝契书的手一顿,赶忙叫停了众人打扫的动作:“快别忙了,先找标记!”
她从租下屋舍的当天开始就兴奋地忙活,又买聚宝盆又栽摇钱树的,险些忘了大事。
郑叔告诉她,当年他为了能观察妻子,在墙上钻了个孔,虽然被发现后堵死了,但只是用草纸塞住,外面涂了层厚漆而已,仔细看,能发现那处墙面略有些凹凸不平。
安棠与挽月从南面、赵氏兄弟从北面开始,顺着墙面往中间靠,双手摸着墙,两眼扫视着,不放过一指甲盖大点的地方。
“找到了!”
安棠蹲下,指腹盯着那个位置,叫力气大的人用木棍使劲凿,折断了两根后,墙皮翘了个角。
将它剥落,果然发现了里面已经发黄变硬的一团纸。
顺着洞捅开对面那层墙漆时,安棠还有些惴惴不安,生怕被许公子发现,以为是她开的洞……
但当洞口前后通透,她睁着眼往里一瞧,乐了。
郑叔不愧是追到意中人的前辈,选的位置十分完美,一是洞口矮,她都需要蹲下才能看;二是将探进对面的口子开在了树后,从这边看,因为隔着距离,树干挡的视野不多,但从对面看,应是很难发觉的。
安棠就这样毫无负担地,从洞口窥视了对面好几日。
连许公子的一根头发丝都没瞧见!
眼见安棠一天天蔫下去,挽月提醒道:“小姐,许公子不是在书院念书么,或许他平日住在学舍里,只有休沐才回府呢。”
安棠双手托着腮:“我真是不明白,若喜欢住学舍,何必要在这么远租一间屋子,银子不是白白浪费了么?”
郑叔对她说,许公子不是京城人,是特意来上京求学的,由陆家介绍,才租了他的宅子。
“当然,我是希望郑叔这等大好人多挣钱的。”安棠补充道。
可说罢,她双手交叠搁在案上,将头埋了进去,“但我租下这里的,也只为了一月中的那四天了,真亏。”
据说庐平书院,是七日一休沐。
她在心里算了算日子,那日酒楼一别到今日,正好七日。
下次休沐,就在明日了?
安棠一个激灵直起身来,勾了勾手指:“赵拓,你去上街,帮我买个纸鸢来。”
*
翌日,一分为二的宅院东面那一边的正门前,黑色骏马吁着气停下了。
车厢中的主人叹着气走下马车。
杜仲也在心里为公子愁得慌,本来公子心事就多,屋漏偏逢连夜雨,而今竟然还要每逢休沐来扮演“许云”。
若是漏了破绽,叫那难缠的安氏女顺藤摸瓜,得知公子就是与她有婚约契书之人的话……
再加上大夫人对这桩婚的态度……
公子多半是得娶了她了!届时云蔚院里的境况他简直不敢想。
杜仲只是想想,就为往后的自己捏把汗。
无论如何,他都得帮公子演好这出戏!
院中常年驻守着侍卫,听见门外车马上,开了门,将人迎进来。
为了做戏做全套,陆宴浔收拾了几件锦衣,挑了几本书册,放在一只四四方方的红木盒子中,正由川柏提着去偏房布置。
众人进行了一番简单的洒扫,陆宴浔就坐在窗边默默诵书。
半个多时辰后,他步出房间,正抻腰展背,打算活动一番筋骨,忽然被杜仲提醒:
“公子,您瞧那是什么?”
陆宴浔回身看去,预感不妙地压了压眉。
方才入院时还光秃秃的树枝上,忽然挂了个纸鸢。
谁的手笔,自不必说。
“……”他背过身去,“把它摘下来,扔回去,省得她……”
话音未落——
“公子!”
杜仲觉得,公子的背影好似被施了定身术,一丝活气都没有了。
“许公子!!”
安棠却觉得是自己声音小了,又喊了一声。
杜仲双手合十放于胸前,开始念经为公子祷告。
陆宴浔脚步发沉,缓慢地转了身。
安棠终于又看见了那张让她魂牵梦绕的玉面。
“我只是想捡个纸鸢而已嘛,又没有惹你……”
随着他渐渐走近,安棠自然注意到了他此时面色不虞,好像手中握有竹竿的话,马上要把她从墙头打下来。
陆宴浔目光移到与她探身出来的位置,相隔约几丈远的树梢。
枝头似把利剑,将薄如蝉翼的纸鸢扎穿了。
得是多大的“风”,才能有这种杰作?
“……姑娘不必冒险,我自会差人将纸鸢摘下,物归原主。”
“可我都已经爬上来了呀。”安棠脚下踩着梯子,旁边还有两个猛男稳稳扶着,一点都不怕。
许是为了演得更像一些,她卷起裙摆,一条腿攀上了墙。
“小心!”
关切的惊呼从身下响起。
果然还是自家人才心疼自己。
安棠撇了撇嘴,见许公子还是那样漠视自己,有些失望。
但还是把腿放了回去,继续站在梯头,双手扒住墙沿,探着半个身子对他喊:“公子今日见了我,惊不惊喜?”
“……惊是有了,喜从何说起?”
不等她再巧言令色,陆宴浔反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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