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悸动只持续了几息,安棠就待不住了。
而且,他怎么一点儿也不松劲啊,都弄疼她了!
安棠原以为,像他这样生得清雅白净的男子,浑身都该是软绵的,没想到手掌和手指都硬得硌人,男子都这般粗鲁么?
安棠平生最讨厌被人压一头,此时也丝毫不肯退让,奋力张嘴想咬他手心。
二人所处的石子小路直通月门,两旁并无什么湖石假山,唯有一颗粗壮低矮的老树勉强作遮掩。
陆宴浔为躲夫子,想也没想拖着她一起蹲在树后,贴着树干稍稍探身,看到夫子渐渐远去的背影,才舒了口气。
气还没吐完,忽然有个软弹的东西拨弄了一下他掌心。
陆宴浔长眉惊扬,边退后边站起来,右手在月白院袍上一阵乱揩,掌中的湿热感却像锈住了,怎么也擦不去。
“你……”
他一时语塞,被安棠抢占了先机,恶人先告状。
“你捂得太紧了,我都张不开嘴了。”
安棠唇舌得了自由,赶紧“呸呸”了两口——他方才拿帕子擦过凳面上的灰,手上多少也沾了些,要说嫌弃,该是她嫌他嘛!
“做什么要躲啊,我有那么见不得人吗?不是马上要开女学了么,公子可真是老古板!”
安棠气呼呼地回身望去,不见有人的踪影,不远处树影摇动,阳气十足的巳时末,她忽然感到周身凉嗖嗖的,颤动着眼睫问:“你、你确定你刚才看见的是人吗?”
陆宴浔正震惊于“女子怎能浑成这样”,脸色变幻得十分精彩,闻言,停下擦揉的手,抬起头望了眼夫子现身的方向,见他没了影,应是没发现这边的动静,却并未松懈,反而更锁紧了眉头。
他们所处的位置在整座书院的西南角,除了冷清的荷花池,也就角落那座古旧的钟楼偶尔需要修缮打扫。
吕夫子身为监院,此时怎会出现在这里?
自书生上吊事件后,他的行迹总处处透着鬼祟。
陆宴浔凝眸,打消了去取纸的念头,想跟上去一探究竟,走了几步,袖口忽的被人拉住了。
“许公子,你说句话啊,不然我害怕……”安棠声音发抖,“还有,你怎的要回去了?不是该往这边走吗?”
她身子稍稍向月门偏,想扯着他离开这晦气地方,可他不仅纹丝不动,连头都不回。
安棠大骇,松了手退后两步,从地上拣了块石头:“不管你是谁,再不从许公子身上下来,我就……”
陆宴浔:“……”
短短几瞬,她一个人唱完了一出跌宕起伏的独角戏。
“你整日都在想些什么?”
熟悉的冷漠声线,这时候听起来亲切极了。
安棠把石头一扔:“好呀,原来是故意不理我的!”
陆宴浔理她:“……女学就算开了,也是分在别的院里,不与我们一同进学。”
安棠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回的是她那句“不是马上要开女学了么”——这都是她上一句话的上……上上上句了!
从来是她安棠冷落别人,怎能忍受被人忽视?即便长得得她心也不行。
安棠浑不吝的劲儿上来了,见他要离开,非绕到他身前拦了路,他往右迈一步,她就挪两步跟上,往左亦如此。
她步幅虽小却敏捷,叫陆宴浔不禁想起小时候院里捡来的小黄狗,摇着尾巴挡他路,踢不得也骂不得。
他有些头疼,睨着她发顶:“我想去哪里做什么,需要事事向你汇报?”
他略带警告的眼神落在安棠眼中,好似有只看不见的墨笔在他额间添了两笔,温文尔雅的脸谱顿时转为黑脸。
刚才不是还好声好气的,还夸她衣裳做得好么?怎么这就变脸了,男人真难哄。
安棠软了下来,柔声哄他:“不是我想做甚,是公子说好要去帮我取纸呀。”
“我眼下有些要紧事,姑娘先回去待我片刻。”他顿了顿,有些许心虚地移开视线,“怪力乱神之事纯属子虚乌有,何况你不是还有那三位仆役作陪……”
话还没说完,安棠就把头摇成拨浪鼓:“他们靠不住的,比我还胆小,吓得都跑了,我找不着人,只好先来求你庇护了。”
“……”
好一个只好。
若他没猜错,估计那三位还在原地待着,被她勒令不许跟来打扰。
“许公子,昨日你救了我,我自念你为救命恩人。”安棠用鞋尖轻蹭地面,微微低头,耷拉着眉,扭捏中有些失落,“我、我……”
她“我”了半天,羞得双颊涨红,半掀着媚眼瞧他,触及他目光后又飞快游移开,一面盼他心领神会,一面又盼他是生涩的情场生手,纠结又羞赧的心事层层叠叠交织起来,比她院服的纺纱还累赘。
快会意呀,书呆子!
恰在这时,道旁草丛中忽的传来异响,窸窸窣窣的好不悚人。
安棠又像只被捏住后颈的小兽,浑身一僵,吓得猛捂住眼。
“喵~”
“诶?”
她十指分开细缝,睁眼一瞧,只见万绿丛中探出一抹橘黄,正优雅地摇摆着肥硕的身躯从草丛中钻出来。
安棠乐了,扶着膝盖蹲下来:“小狸奴,你怎也上学堂?”
“阿黄比我来书院还早,颇通人性,正巧,你便与它待上片刻。”
陆宴浔说罢,步履匆匆地向荷花池走去。
阿黄朝对自己勾手的漂亮姑娘撒娇:“喵——”
安棠想跟上的脚步一顿,重又蹲下,伸指轻弹了一下阿黄的脑门,柔软的触感让她心里好受了点,但也只有一丁点。
“你呀你,就不能晚几息再出来么?气氛都到那地步了,俗话说女追男隔层纱,我就快要捅破那层纱了呀。”
“喵!喵喵!”
“好吧,也怪我没有定力。可还不是因为你太可爱了,反正都怨你!”
阿黄舔得她指尖发痒,安棠笑着陪它玩了一会,忽然福至心灵——
许公子忽然不理她,就是在她想咬他手之后,虽然没真的咬成功,但是……他莫不是以为她当时在舔他的手吧?!
怨不得他跟个木头似的杵着,原是被她的孟浪击退了……这可不行!
安棠打起精神,双手托着阿黄的前肢离了地。一人一猫脑袋凑脑袋,两双圆亮的眼睛傻兮兮地对视。
“你瞧我美不美,与刚才那位公子可相配?不对不对,他不是寻常男子,不然早为我折腰了……阿黄呀阿黄,到底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得他的心呢?”
四下无人,畜生再通人性也听不懂人话,安棠放开了心事与它说,碎碎念了半晌,自己也发觉好笑,茫然抬头望了望天,叹道:“难不成他是天上谪仙,压根儿不会对尘世女子动念?”
阿黄“喵”了一声,提醒她谪仙就在她身后。
可惜安棠没会意,自顾自继续打算盘:“你说我假装被你咬伤如何?许公子心地善良,一定会为我包扎的,届时……嘿嘿。”
陆宴浔的眉梢随这“嘿嘿”跳了两下。
他并未走远。虽然最初想尾随吕夫子,可被她拦了下后这一耽搁,早知追是追不成了,就在荷花池旁兜了两圈,也有所发现。
池中水面上,飘着黄纸烧完后遗烬的黑灰。
尚且漂在水上,说明才刚被人洒下。
陆宴浔寻了张树叶盛起一朵灰,避了水,折好揣入袖中。
他折返时,视线落在与他相背的那抹月白身影上,脸上渐渐泛起热意,仿佛正从初春走向仲夏。
寻常的姑娘家若有情意,多半只远观,或赠物表意,大胆到付诸于言语的,还真少见。
这么熟练,想必平日没少对男子言情。
那股热意瞬间消退,他压下心头不满,准备装糊涂到底,没想到刚折返,又恰巧听到了她更加不遮掩的心里话。
这女子…………
“哇啊!”
安棠正专心致志地满地找尖锐的小石划手,偏了偏头,余光中一角院袍映入眼帘,顺着向上看,不正是谪仙,不,玉郎么。
她吓了一跳,又有心虚作祟,重心不稳向后一坐,单薄的衣料显然缓冲不了鹅卵石的冲撞,疼得她小脸皱紧,可触上他冷淡的眼,在溢出痛呼的一瞬死死咬住唇,不让自己再失态。
陆宴浔垂眼,盯了一息她樱唇上的莹白贝齿,唇边勾起一丝冷笑,心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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