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永舒简直要为这男人的脑回路拍手称奇，他们一群人高马大有手有脚的成年男子，竟与老人和幼儿比较，还理直气壮地质问别人为何不对他们施加善意。
真是没救了。
“等你们变老了或者长小了，我也会给你馒头的。”姜永舒开口讽刺，那男人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她什么意思，更加生气地记恨道，“你给我等着，你以后别想有好日子过。”
他们几个男人，放完狠话就这么走了，略显慌乱地簇拥着窜进了其他街道。
“姑娘，我们已经习惯被他们欺负了，你不该掺和进来的。”老妇人满怀愧疚，看向客栈老板三人，“说不定还会连累你们的店……”
“他们不敢做什么的。”姜永舒肯定地说，这些流民是从外地逃窜而来，当地官府本就不喜，若是还不安生待着，影响了当地人的生活，绝对不会容许他们继续留在这作乱。
老板他们摆摆手，见没事就回去了。
老妇人紧紧牵住小女孩的手，把被抢了一半后剩下的甘薯抱在怀中，“姑娘，那我们就回去了，她娘还生着病，我得去看看她……”
她娘，生病。
姜永舒敏锐地捕捉到这些词汇，“她娘在哪里？”
“在城边的破庙，同我们一路来的都在那了。”老妇人回答。
“你带我一起去看看。”姜永舒不否认自己此刻的善心，但她还有另一层目的，目前流民问题很难解决，管家发愁得厉害，她若是能缓解当下的情况，说不定能得到官府及百姓的认可。
没想到老妇人闻言极力阻止起来，用力摆手，“姑娘，不能去，那里不安全！”
“为何？”
“你有所不知，方才那些男人也在那里，你一个姑娘，跑到那种地方若是被他们发现可就完了……”
姜永舒大概明白了老妇人的意思，那些男人在破庙里定是经常欺负她们，而且是处于一种较高的地位，她们没有办法反抗。
“我只在外面看上一眼，不会让他们发现的。”姜永舒坚持，老妇人没办法，便带着她向城边去了。
沿途的店铺和人家都已经歇息，越靠近城边越安静黑暗，远远望去能看到几棵年久的老树，树下面一个砖墙几乎脱落的寺庙，地上满是落叶，颓败之意明显。
寺庙的木门早就不见了踪影，隐约可以看到里面地上堆叠的柴火，火舌晃晃悠悠地燃烧着，映照出周围围绕着，拥挤着的许多可怜的，残破不堪的身影。
“姑娘，你别过去了，就留在这吧。”老妇人劝她，接着带着小女孩缓缓走了进去。
姜永舒视力还不错，能看到老妇人进去后走到佛像底下的躺着的人身前，蹲下把甘薯掰碎一点点喂进那人口中。
这时，那几个男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走到老妇人身边，对着她和躺着的人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嘴上还骂骂咧咧的，顺带着夺走仅剩的甘薯。
姜永舒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缓步靠近，绕到破庙后面，站在破了一块洞的墙壁旁边。
老妇人声音嘶哑地祈求，“别打了，她生病了，再打下去就活不成了……”
男人恶毒地咒骂，“死了更好，省得还要吃东西……还有你个老东西，讨到吃的还敢吃独食，仗着有人帮你，看我不打死你……”
老妇人呜呜地哭着，小女孩不知所措也开始哇哇大哭，地上生病的女人无力地呜咽……那群男人发泄完了，心满意足，占据着最温暖最大的地方躺下就开始呼呼大睡。
周围的流民惶恐不安，拥挤着瑟缩在一起。她们大多数是女人，也有一些瘸腿的或是其他不方便劳动的残疾男人。
他们都十分的瘦弱，脸颊已经能看到突出的颧骨。唯有中间安然入睡的男人，没有半分受苦受累的迹象。
圆月移至正空，树叶无风自动，柴火堆逐渐燃烧殆尽，灰烬中零星的火星闪烁，接触到还未烧完的木屑又死灰复燃，但很快再次熄灭。
庙里的人几乎都睡着了，许多睡得并不安稳，所以在有人迈入破庙时，她们迷茫地睁开眼，却见一位妙龄女子面容清冷出尘，眼眸如皓月，穿着干净完整的衣衫，身披月色轻声踏入。
接触到对方的视线，那女子食指竖与唇前，示意她们不要出声。
她们就这样呆呆望着她，看她走到那群男人身边，俯身将一块白色的手帕轻轻按在男人的口鼻处，男人皱了皱眉，似乎要醒过来，但很快却又没了动静。
那女子就这样一个接一个，直到最后那个最为猖狂的男人，她们看得心都要跳出来，但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她们虽不认识这女子，却莫名对她有种近乎离奇的信任。
女子手帕落在男人面上的那一刻，男人居然猛地睁开了眼，看到眼前的画面他瞳孔骤然收缩，死死抓住女子的手臂。
此时不少人已经醒来，见此清醒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下一刻，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女子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出现一把尖锐的匕首，反手一把刺进男人的手腕，狠狠拔出后再次用力贯穿。
鲜血喷涌如注，倾洒在男人的胸前。
周围流民惊慌地捂住嘴，男人登时捂着伤口哀嚎，用力推开女子坐起身，盯着她的目光如同恶鬼，同时呼喊他的弟兄们，然而喊了半天后面也没动静，只有些微弱的哼唧声。
回身一看兄弟们还都躺着，没一个起身，男子用脚踢他们，然而仍旧意识昏沉着醒不过来。
男子有些慌张地回头，瞥到地上的手帕，忽然意识到什么，面色惊恐地望向女子：“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没什么，一点迷药而已。”姜永舒冷冷看着他，接下来她要做的，才是他应该害怕的事。
男子手腕的窟窿不住地冒血，像是屋檐淌下来的雨水，很快在地面积成一滩血污，与灰尘混合涌动。
男子怕死得紧，他抓不住体内的血，无力地感受它一点点流失，“你杀人！你违背了律法，我要报官把你抓起来！”
风水轮流转，报官这种话也能从他这种人口中说出来。
姜永舒冷笑，“报官？或许有用吧，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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