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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松鼠与金陵(四)

暮色四合,太守府。

府邸花园里尽是各色牡丹,在黑夜中依然绽放着独特的姿彩,午后悄然而至的一阵细雨,将它们浇了个湿透,却更显妖艳夺目。

几滴残留的雨珠摇摇欲坠,挣扎许久才啪嗒掉落,让破败落红更深陷泥淖。

只是偌大的太守府,却没什么人气,廊下还挂着没来得及撤下的白绫,在夜风中悠悠飘荡,久久也只能看见一两个丫鬟仆从路过。

连办完两场白事,确实很难洋溢起生气。

待至深夜,漆黑的夜幕像是巨大的罩子将整个世间都罩在了一起,只留出星星点点的出口在空中闪烁,皎月被云朵遮蔽了一大半。

“小姐,大人说了,您还不能……”

西院一间紧锁的屋中传出一句人声。

“喵——”

一声尖锐的猫叫随之而来。

在静谧如死水的府中着实有些突兀,甚至有些瘆人。

“他……咳咳咳,他到底想关我到什么时候?”

娇弱无力的声音中却透着几分愤怒和刚毅。

“少爷和夫人相继离去,大人说过他只剩您一个亲人了,万万不能让您有任何闪失。”

小丫鬟镜儿的声音都快带出哭腔,服侍小姐这么多年,却亲眼见证一月间太守府发生这么大变故,她心中也觉得难受。

为太守大人难受,为从小孱弱的小姐难受。

宋如遇一身粉色长裙曳地,广袖遮身,姣好的面容上苍白如纸。

烛火摇曳,昏黄的烛光在她的粉裙上轻闪,才将她映衬得稍稍有些神采。

只是双目中的不悦却依旧显而易见。

她艰难地站起身,在镜儿的搀扶下坐到窗前。

一只黑猫从窗台上跃下,自觉地依偎在宋如遇怀中。

“你觉得……咳咳,他当真是这样想的?”

黑猫在她怀中蹭了蹭脑袋,仿佛也在担心主人的身体。

丫鬟连忙检查窗户是否关紧,正欲劝说小姐赶紧回去睡觉,却听到这样一句话,有些震惊和疑惑。

“小姐这是何话?大人自然是不想失去您,才将您关起来。如今人心惶惶的,谁都害怕自己会成为下一个目标。”

说完,她凑至宋如遇耳边:“今日奴婢陪您偷跑出去,听到了些许风声……说是,妖邪作祟。”

流水依旧潺潺,园外凤尾竹簌簌作响,几株待开之花悄悄绽放,甚是娇艳,风掠廊檐,檐角下的惊鸟铃轻曳。

宋如遇一怔,但马上就嗤笑一声:“人与妖不都一样,都会杀人。”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猫身,说这句话时,竟难得的流畅,未带任何咳声。

镜儿不知自家小姐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但奈何又不晓得怎么反驳,嗫嚅了半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是她可以肯定的是,小姐变了。

服侍宋如遇十几年,不敢夸言对其了如指掌,但起码能猜出她的一些心思。

可自从一个月前,小姐的身体状况虽比以前好了些,心思却越来越神秘了。

小姐会时不时发抖,嘴里一直念叨着:“怎么办怎么办?鬼,我看见鬼了!”

第一次有这种症状时,宋如遇全身都抖成了筛糠,甚至直接晕了过去,昏了一整天才转醒。

请郎中来看,也只是说小姐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受了刺激,得了癔症。

顿时府中上下都炸开了锅,丫鬟仆从连夜逃的逃,请辞的请辞,三天之内基本上跑了个光。

若不是太守抬高月俸,留下些不信这些以及不怕死的,怕是连基本的起居都得太守亲自操劳了。

“小姐,话不能这么说,人与人之间情感牵扯之盛,哪能是妖怪能比的?”

宋如遇捻着帕子又轻咳了几声,抬头看着小丫鬟,似乎是等着她继续说。

镜儿以为小姐觉得自己说得有道理,不禁打起精神来:“小姐你看,亲人之情,男女之情,朋友之情,主仆之情,师生之情等等,这些情感可都是妖怪所没有的。”

“比如……”镜儿偷偷扫了一眼小姐,掰着指头的手停住了,“比如我和小姐的主仆之情。如果危险来临,我定愿意用我的命换小姐的命。”

宋如遇瞳孔一颤,不可思议地看着她,随后笑着打她的手:“呸呸呸,说的什么话!”

镜儿嘿嘿地傻笑,也不收手。

宋如遇打了两下,又拉过她的手,指着她手背上的黑痦:“真想把这个给点了!”

“点了?”镜儿不明白点痦是什么意思。

宋如遇捏着她肉乎乎的脸蛋,开玩笑道:“就是给剜了。”

***

“路兄,案册卷宗全部在此。”

赵无悲端出一摞厚厚的书卷,桌面上的灰尘在烛火下飞扬。

“凭三正的玉牌令,哪怕说要整个捉妖司都听你的,都是轻而易举。何必如此大费周章,让我带你偷偷溜进来看案册?”

谢惊春还没想到三正这么大脸,甚是诧异。

不过更让她奇怪的是,正如赵无悲所说,路植晏为何不走夹道欢迎的大门,偏偏要像做贼一样偷跑进来。

“个人爱好。”路植晏盘坐在地,一脸无所谓地答道。

他一边快速地翻看,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你们最好也赶紧看。”

谢惊春随便拿起一本,想着能帮上点忙就帮上点吧,却在翻开第一页就震惊了。

借着烛光,路植晏看见她反常的神色:“你发现可疑之处了?”

赵无悲和黄毛也凑上前:“什么什么?哪里可疑了?”

路植晏看着平平无奇的第一页,面露狐疑:“你到底,在震惊些什么?”

“不是,我只是看不懂而已。”

这些案册写得晦涩难懂也就罢了,抄书人还是个书法不过关的,写得歪七扭八,好多字她都看不清,只有寥寥几句能猜出意思。

堂堂公职人员,这么重要的案宗居然抄写得这般随便。

“太守府是不是被盯上了啊。”

谢惊春盯着烛光,一屁股坐在地上,呆呆地说出这样一句话。

“人实在很难做到一个月内连杀七人,还能将他们的尸体藏地如此密不透风。这些死者中,除了太守府的两人,不对,应当是三,其他六人都是毫无关系。”

她的身形匿在黑暗中,唯面上有跳跃的烛火映衬,似乎照了些白皙的少女绒毛。

路植晏看着她的背影,接上话茬:“所以怀疑是妖怪吃人,合情合理。”

松鼠尖声低叫道:“我不看了,你们看吧,我还只是个孩子。”

说罢,它将书册盖在脸上,四仰八叉地躺在那儿。

赵无悲一把将它拎起:“怎么,因为凶手是你的同类,所以选择逃避?”

一听这话,黄毛立刻一跳三尺高:“春春不都和你说了吗?我是好妖,我不吃人,我喜欢吃坚果和水果!”

赵无悲立马回道:“我只是说出我的猜测,你这么急干什么?”

“这位赵公子,你是不是家人被妖怪吃了,所以才对我这种小妖意见都那么大呢?!”

“你!”赵无悲气得说不出话来,转身坐到路植晏和谢惊春中间,狠狠地剜了松鼠一眼。

谢惊春将松鼠抱在怀中,揉了揉太阳穴,“你们两真是够了,待会把执勤的人引过来才罢休吗?”

松鼠依偎在她怀中,甩着自己的大尾巴,一脸得意地赵无悲吐了吐舌头。

路植晏低头看案册,一丝不苟的模样,似乎完全未受影响。

突然,他推了推赵无悲。

“怎么了?你有新发现?”

“嘶,你挡着我光了。”

赵无悲转身看了看,只看到谢惊春边摸松鼠边艰难看案册的背影,他指着路植晏身旁的蜡烛,不满道:“你旁边不是有蜡烛吗?谢姑娘身前的光也不是你的。”

“两路光同时照着才看得更清楚,反正你挡着了。”

路植晏抬起头,一副“反正就是这样,你看着办”的表情。

“哼,路兄,连你也欺负我!”赵无悲气愤地自己拿起一盏蜡烛,坐得离他们远远的。

谢惊春摇了摇头,突然觉得自己也不是很幼稚。

她看得眼睛发红,本着实践出真知的道理,她提议:“其实我感觉,去一趟太守府,或许能查出什么?”

赵无悲在远处伸出头来:“谢姑娘,我也是这样想的!妖物多夜里作祟,不若我们夜时去一趟吧。”

“好。”

天边泛起鱼肚白,曙光自东方刺过来,越过山头,跨过长河,将明亮洒满人间。

赵无悲急促地说道:“天快亮了,你们先回客栈,我中午吃饭再去找你们。”

待到明晃晃的日头全部升起,它便如一道旨意般催使世间运作。

他们没想到,只觉片刻功夫,竟消了一整夜。

在赵无悲的指引下,他们绕过各种隐藏小门,才出了捉妖司。

繁华街道上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惊春停在一个小摊铺面前。小摊铺不仅卖裱纸和香,还卖各种装饰玩意,小泥人,木雕,无事牌,串核红绳等等,一眼望过去,琳琅满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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