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娇娥窈窕的身姿裹在一条小体量的礼裙中。
RafSimons的一款经典之作,珍珠白色的抹胸裙服帖地勾勒出腰身,往下则简洁大方,不夸张又不小气地廓形伞状撑开至脚踝至上。丝质裙面上手工镶满了水晶钉珠,裙摆处一层淡淡的紫粉色渐变珠光。
亭亭立在楼梯上的人没有再多余的修饰,熠熠生辉比珠光更夺目。
男性,不,或者说人类,生而便是视觉动物。
灯下看美人,陈熹坦然的目光,他看灯下的许娇娥,实在美得不真实,甚至比他手中的粉雪山更空灵的娇艳。
他眉眼里丝毫不掩藏此刻的怦然。陈熹仿佛就是要大方告诉她,他是被吸引乃至沉迷的,他愿意做公主的骑士,更愿意做她的降臣。
一切盛大情绪的里的人总会忽略细末处,细致严谨如陈医生,现在也再寻常不过的尘世男子,“这是出差惊喜吗。”如同夜归人捧花的心思。
许娇娥仿若未闻,冷清清的声音也冷清清的人,“这条裙子是我爸爸送我的18岁礼物。我妈妈说裙子和我爸爸一样,华而不实。RafSimons执掌Dior第一年的作品,价格不菲,我却没有正经穿出去过,现在看,确实担得上华而不实。”
陈熹这才幡然察觉出些异样。眼前的人,像笼上了一层薄霜,也一种要散尽热量后的收敛感。她历来不是热性的人,但也从没有这样沉闷地冷感过。
“许娇娥。”
被轻声唤着的人没有醒,又无比清醒,始终冷静地做一个故事的旁白者,自顾自地讲述。
父亲许锡元,货真价实的公子哥,说不上纨绔,却是生得风流人亦翩翩风流。老太太祖上S城的渊源,一个契机置办了观真街的宅子,全一全小辰光祖宅生活过的一段记忆。也因为这宅子,当时为婚配问题同老爷子别苗头的许锡元,索性陪母亲回大陆打点这处宅院,也第一次来到S城。
大概无巧不成书吧,那段日子,老太太听闻一个祖上几代的秦姓老中医妙手,兴起寻去问脉。许锡元便是那时遇到实习期,偶尔在家帮父亲抓药的秦朝颜。
翩翩风度的公子哥和明媚动人的江南姑娘,终究没逃过落入俗套的故事。再后来,公子哥依旧是公子哥,江南姑娘却做不了笼中雀,也清高地容不下眼中沙。
秦朝颜在女儿两岁时,发现丈夫沾花惹草的铁证,当时是婆婆出面解决了这桩富贵门里的寻常事。老太太说和也劝慰秦朝颜,为女儿想,不要太执着于眼前的错处。可太平不过一年多,旧事重演,还多出了一个男婴,这回是公公要儿子打发了旁人,却默认留下孩子。
秦朝颜心灰意冷,门第的落差和传统的父权家族,她以为二人有情,隐忍经营总能破局,却最终还是惨淡收场。同年,秦朝颜由老太太做主,带着女儿回到S城。
许家是重男孙,也贴切没有在生活和物质上亏待许娇娥,尤其老太太当惜孙女。而秦朝颜骄傲固执地不愿与这段晦暗的过去有粘连,她回来后拾起大学的专业,后一直供职在一家财税公司,也在机缘之下结实了当时公司客户之一的汪济杭。
彼时,30+的秦朝颜美貌没有半分消减,反而职场几年的历练,冷静知性的气质加持,更是韵味十足。汪济杭追求她很多年,到最后更像默默地守护,秦朝颜才卸下心防。
许娇娥16岁这年,秦汪再婚,也再育一子。秦朝颜也总觉得亏欠女儿,怕冷落了她,总要无微不至地过问她的一切。
“我记事起,我妈妈就是很强势的性格,但其实她也蛮脆弱的,所以我很开心她遇到了汪叔叔,不想她为了我,甩不脱过去而打破她现在的平衡。”
许娇娥无比严肃乃至虔诚的口吻,她要为母亲正名,也证明她的态度,她蔑视一切偏见与傲慢。
“陈熹,我的户籍现在还是在澳门的,也继承了很小部分家里餐饮和酒店的股份。我和我父亲的关系不算亲近,但确实是他婚姻内的第一个孩子。我好像还从来没有和你认真交代过我的家庭,不够圆满,可是让我衣食无忧,甚至给我丰沛的精神和物质生活。”
“其实我想过的,就像我妈妈或许会不满意你,你的家人或许也会不满意我。如果是那样,我可能会有点不开心,但我应该不会因为他们的不认可就否定自己,更不会自卑或者妥协什么。我觉得你也会是一样的,我甚至笃定,这些都不会是影响我们的因素。”
陈熹一时没敢打断她。是的,这才是许娇娥的心气,她的底气和骄傲或许有家庭滋养的原因,但更多是她时刻清醒自己,清醒她人生中的每一个命题的意义。
“但是陈熹,我今天才领悟,不被父母家庭认可的人和婚姻,大概都难走到最后的。”
这一秒,陈熹眼里的许娇娥,骄傲依旧,可心气却像在慢慢湮灭。而他也如同当头被淋了一盆冰水,骤然地醒豁,也骤然的失落感,失落她把他排除在外的主张。
“所以,是你的母亲反对我们了对吗,你呢,什么意思。”
他的语气听不出波澜,许娇娥动了动嘴唇,终究没有出声,殊不知,有时候沉默的力量,更大于歇斯底里的呐喊。
陈熹由试探到肯定的质问,“现在,是你的答案了是吗,连共同面对问题的知情权都没有,就替我做了决定,不,就决定了我。”
陈熹面色一寡,也明显的挫败和气馁。
一直的连轴转叫他疲惫,原本奔赴的人是慰籍,无疑这样无声的答案像极了一次背刺,对他信任和交托的背刺。
“你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爱人,或者仅仅男朋友的位置,如果我们之间相爱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如你所说,即便我强求未来,可能也注定悲剧散场。”
许娇娥一瞬好似被这样严重的怀疑和否定震慑动摇。她眼底分明的挣扎,也分明的不舍,整个人陷入一种阴郁又晦涩的情绪里。
她当真难过极了,“对不起,但我,不是你讲的那样。”
陈熹望着她,克制的情绪里,他没有等来她更多的解释哪怕反驳。
好难得,陈熹对她头一次,清清冷冷的一声笑,“许娇娥,你说不是,可你不能总要我猜。又是这样,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我是有多严重的问题让你难启齿,甚至不愿意坦诚的同我沟通。”
“许娇娥,可以说吗。”他耐心的期盼甚至恳求的意味。
许娇娥紧紧抿一下唇。她比谁都清楚,那些傲慢的偏见和他无关,可是她也无法无视这些话对母亲的伤害和折辱。秦朝颜的那个耳光,比打在她脸上更痛,她不能那样自私,亲情的意义从来不仅是血脉的延续。
许娇娥更不愿陈熹为难,不想要他去和家人对峙。亲情与他的意义同样,遑论为这样不堪的流言自证,本身就是落了下乘,就算证明清白,也是两败俱伤。秦朝颜的骄傲也不允许她为那样的话低头。
她一时混乱,最终也没舍得说出分开的话。她幽微的气息中,向他道歉,“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语闭,陈熹沉默望了她许久,他也像染上了失望的灰色。他是灰心的,灰心许娇娥的自作主张,偏偏她这么个心软的人,还诛心般用这样的盛大来落幕。
许娇娥第一次在陈熹的身上看见落寞与倦意,他朝她踱步过来,手里一大捧娇艳的粉雪山依旧轻柔且郑重地交到她手中。
“我明白了,今天我先回家,你晚上关好门窗。”陈熹还是温柔的,“花是给你的,因为觉得它很衬你,也是我第一次送你花。早点休息吧。”
许娇娥看着他的背影,直到听见关门声,她才木知木觉地缓缓坐在楼梯上。双臂紧紧环住这捧花束,眼泪一颗,两颗,越来越多地落在花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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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少夜生活的城市,夜晚更像一部没有生气的默片。
陈熹单手驾车,在这份寂寂寥寥的静默中,他也越发清明。方才许娇娥的身影和话语,混着低低的引擎声,越发清晰,陈熹倒带复盘的过程中醍醐灌顶般,甄别出他忽略的盲点。
或许,这场变节的危机,根本不是她妈妈不满意,而是他家里闹出了什么动静。
陈熹立马改变了行驶路线,同时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陈立新明显已经睡前准备完成,声音松懈,也意外地问他怎么这时候来电话。
“我出差刚回来,你们睡了吗,我妈呢。”
旁边洪霞急吼吼的声音蓝牙里播出来,“你让他回来,我等他!”
陈立新眉头皱在一起,啧地一声表明自己的不赞同,他隐隐觉得要不得清净。可话还没讲出口,那头一句说在路上了,便揿断了通话。
客厅里,洪霞棉布睡衣外头披了件针织外衣,绕着沙发踱步,等着二子。
陈立新坐在沙发上,给她晃得眼晕,才想啰嗦她几句的,披星戴月的人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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