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康云在1970年6月拿到了梦寐以求的高中毕业证。
等回家后,双手捧着毕业证好好欣赏一番,终究是心满意足,算是为自己过去十多年的学生生涯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毕业证被她小心地夹进了语文课本放进抽屉中,抽屉一关,陆康云趟到炕上,一夜好梦。
时间迈入七十年代,大运动的痕迹渐渐淡了些,没有一开始的战战兢兢。
最无忧无虑的当然是小孩子。
一个月后,陆家的两个小娃儿迎来了五岁生日。
这一天,嘉禾和嘉扬早早睁开眼,缠着爹娘要穿新衣裳。两个小家伙已经到了知道这种大日子是要穿新衣裳,吃好吃的时候。
早饭,温宁给俩孩子一人煮了一个鸡蛋,再熬了一锅稀饭。
两个圆咕隆咚的鸡蛋被两只小手捉了去,嘉禾握着鸡蛋尖尖那头,轻轻在桌上敲了敲,敲得鸡蛋壳稍微裂开,这才慢条斯理地仔细剥壳,壳剥掉了,还要好好地再将蛋白外面那层膜剥掉,一个白白嫩嫩的鸡蛋格外光滑。
而她旁边坐着的嘉扬则要粗暴许多,小手掌着鸡蛋在桌上啪嗒啪嗒地砸了一圈,砸得鸡蛋全身都裂开了,三下五除二就把壳全剥了,只是速度太快,难免有些坑坑洼洼。
今天爹、二叔和小姑都要去部队,娘要带着他们两人进城去。
喝着稀饭,吃了鸡蛋,嘉禾和嘉扬得了家里人给的红包,二叔和小姑都给了,还逗他们:“你们这钱是交给爹还是娘?”
陆城正在戴军帽,温宁则在喝最后一口稀饭,闻言都看向了嘉禾和嘉扬。
嘉禾糯糯地道:“给爹,爹也是交给娘,当然是直接给娘啦。”
温宁听得满意,同陆城对视一眼,唇角微微扬起。
结果又听嘉扬说道:“都不给,我要自己收着!”
陆城起身准备离开,揉一把儿子的脑袋:“你藏了多少私房钱了?”
嘉扬忙捂住自己的红包,像是放着他爹似的:“很多很多!”
嘉禾不屑道:“才三分钱呢,比我还少一分呢。”
“三分就是很多啦!”
姐弟俩差点因为三分钱多还是少的问题吵起来,最终亏得温宁以进城的事儿才让他们安静下来。
上班车后,温宁特意叮嘱:“今天就娘一个人带你们两个去城里,要是你们今天不乖一点,下回我可不带你们来了。”
嘉扬坐在班车座椅上,晃着两条小细腿儿,天真地问:“娘,那你带谁来?”
“笨。”嘉禾凑到嘉扬耳朵边,一字一句道,“娘就自己一个人来。哦,如果要是爹乖的话,可能会带着爹进城。”
嘉扬恍然大悟:“那我们俩肯定比爹乖~”
嘉禾觉得很有道理,同弟弟在眼神交流中找到了自信。
一旁的温宁听得扶额,只默默记着,回家后一定得告诉陆城,他闺女儿子说的这话。
班车一路晃悠到城里,刚一下车,嘉禾和嘉扬便兴奋地蹦跶几下,自打有记忆以来,他们最高兴的就是进城。
进城意味着能买好东西,能吃国营饭店,能见到好多好多家属院里看不见的东西。
两个小家伙很兴奋,纷纷行使着生日特权:“娘,今天吃面面吗?”
温宁自然是满足:“今天肯定吃,中午在国营饭店吃面条,晚上回家也吃好吃的。”
“好!”
温宁带着两孩子在百货大楼买了糕点,家中攒着的糕点票还有两斤,一斤鸡蛋糕,一斤桃酥。嘉禾最喜欢吃鸡蛋糕,嘉扬则最爱桃酥,姐弟俩各有各的喜好。
另外又去布料柜台买了六尺布,只是如今的颜色仍旧多是灰扑扑的,温宁小心思起来,给嘉禾的选的深蓝色格子花纹,好歹有个样式,嘉扬的则是灰色平纹布。
小孩子省布料,一人三尺就能做一件短袖褂子,正好热天穿。
中午,温宁花了四两粮票买了两碗阳春面,她一大碗,嘉禾嘉扬一大碗,特意用了两个小碗给他们分好,两个小家伙遇到吃的并不顾什么姐弟情深,一定要娘分得公平。
嘉扬手里攥着筷子,盯着娘夹到自己碗里的面条:“娘,你不能给嘉禾夹多了哦。”
嘉禾冲嘉扬努努嘴:“你也不能多。”
“好了好了,一样多的。”温宁又握着勺子将面汤也一半一半的分了,这才交差。
嘉禾和嘉扬吃饭倒是乖巧,自己筷子使得不错,小口嗦着面条,完全不需要温宁插手。
两人都将自己小碗里的面条和面汤吃得干干净净,等三人都吃
完嘉扬还要埋头到碗里一一检查声称一定不能浪费粮食。
他上个月跟着温宁去听了杨主任办的提高思想觉悟大会就记着这句话了现在特别爱检查谁吃饭没吃干净就是碗里剩下一粒米都不行。
下午温宁左手抱着六尺布再拎上两个油纸袋子右手牵着嘉禾嘉禾右手牵着嘉扬三人一块儿手拉手坐上班车回家去了。
傍晚时分陆城从军区食堂打回来一碗红烧肉和红烧狮子头温宁熬了两个多小时的排骨汤也好了再炒了个酸辣土豆丝便开饭了。
陆康磊和陆康云有模有样地握着汽水瓶祝侄子侄女生日快乐嘉禾和嘉扬端起装着米汤的小碗闷头干了一口。
看着自己喝的米汤二叔和小姑喝的汽水嘉禾扭头看向爹冲他眨眨眼笑得梨涡浅浅:“爹我们也要喝汽水~”
前阵子温宁给买了汽水回来原本想着让嘉禾和嘉扬一人喝几口过瘾甜甜嘴儿结果这两人竟然偷摸背着娘一人一口咕噜咕噜把一瓶汽水都喝完了。
为此温宁处罚他们一个月都不能喝汽水。
今天家里又摆上了汽水两个小家伙自觉地没去喝可是这会儿着实有些忍不住。
陆城给闺女使了个眼神目光扫向媳妇儿:“哄哄你娘说去。”
嘉禾小手揽上娘的手臂身子像是能扭成麻花似的生日这天特意编的小辫子微微翘着在娘的怀里撒娇:“娘我想喝汽水。”
嘉扬见姐姐动作了立刻跟上虎头虎脑地也要往娘怀里去有样学样地撒娇:“娘我也要喝!今天生日不算一个月的时间。”
嘉禾同弟弟默契打配合:“对我们可以在一个月之后加一天今天不算~”
温宁被两个孩子闹得没法不过她今天本来也没打算拘束着两人是他们自己特别乖特别听话地一开始就没动汽水。
“行了今天一人一杯吧也不能喝太多。”
“好!”
甜滋滋的橘子汽水就这么流入小嘴中
疯玩了一天的孩子洗完澡就呼呼大睡了头碰头腿碰腿地在炕上躺着。陆城和温宁进屋时还提起今天的事儿:“你是没听见他们俩说你
乖,我就带你进城,他们俩乖,我就带他们。
陆城自然没有被人这么形容过,乖是什么词,他又不是五岁小孩儿,只勾着唇笑了笑:“一天到晚脑瓜子想的东西我们都不懂。
“那你乖不乖?温宁转身靠近男人,鹅蛋脸与他挨得很近,问话时,卷翘的睫毛颤了颤,眼波流转间像是在调戏人。
陆城掐着她的腰,眼神兀自变得晦暗:“还调戏起我了?
“哼~温宁有恃无恐,拍拍男人的肩膀,“你能拿我怎么样?
陆城无奈,他确实没法拿媳妇儿怎么样,只扫一眼在炕上睡得香甜的俩孩子,琢磨着:“家里可以再起两间屋子出来,嘉禾和嘉扬也大了。再说了,小磊也到了娶媳妇儿的年纪,怎么也得准备得宽敞点。
陆城这么一提,温宁想了想,也有道理。
几天后,两人打了申请,便着手请人在院子里新起屋子。
陆家分的房子院子面积大,原本是并排的屋子,东屋最大,由陆城和温宁住着,中间是堂屋,西边两间屋子并列,住的是陆康磊和陆康云。
现在能起屋子的地方便是东屋旁边,再给起一栋小屋,自己掏钱买的青砖瓦,来帮忙的都是部队里有盖房经验的队友。
军人们手脚麻利,加上陆城和陆康磊一块儿上阵,一个多星期,屋子便起好了。
在院子东屋旁矗立的新房子给葺了三间小屋,现在俩孩子年纪小还能一块儿住,等年纪大些了,迟早得分开,温宁想了想,干脆一步到位,这会儿就把屋子隔开。
三间小屋三张炕床,再给打了家具,等全部弄好搬进去,已经是大半个月后的事情。
嘉禾和嘉扬听说军人叔叔在帮忙给自己修房子,那是天天都要去看,经常蹲在一旁扬着小脸目不转睛,比看蚂蚁搬家还有兴趣。
为了感谢军人叔叔,甚至把压箱底藏着的两颗水果糖都贡献出来,用石头砸成小块小块的,人人都有,令一群军人叔叔哭笑不得。
房子全部建好那天,陆家请来帮忙的战友吃了一顿饭,给包的饺子。
这年头,饺子基本都是逢年过节才有的,陆家确实是花了大价钱,攒的肉票加上借的两斤肉票,买了五斤五花肉给包的,让所有人吃了个饱。
五岁
的嘉禾和嘉扬就这么搬进了家里的新房子里,各自拥有了一间小屋子。
以前,姐弟俩都是睡的一个炕,现在倒是互相嫌弃起来,把着自己屋子的门提醒道:“温家扬你少来我屋。”
“哼!陆嘉禾,我才不稀罕嘞,我自己也有屋子啦~”嘉扬冲姐姐做个鬼脸,顺便提醒她,“你晚上一个人睡觉不要哭鼻子哦~”
陆城和温宁拍了拍手,提醒两人各自回屋睡觉:“再说下去,今晚都别想睡觉了。”
等俩孩子都乖乖躺在炕上睡下,温宁和陆城一步三回头地不停观望,确定没什么动静,这才放心地回自己屋。
自打生了孩子,除了时不时让家里人帮忙带一带,两人已经少了许多的独处时间,现在孩子大了,开始一个人睡觉,温宁坐在炕上,还有些不习惯。
“之前觉得嘉禾和嘉扬闹腾,现在反而觉得咱们屋太清静。”
“过两天你就习惯了,要是这会儿他们还在,肯定吵得咱们头疼,能折腾到大晚上都不睡的。”
“也是。”温宁这会儿倒是能肆无忌惮躺进陆城怀里,毕竟之前孩子只有在屋里,她总得顾忌着孩子。
头枕靠在男人肩头,温宁算着日子,不禁感慨:“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嘉禾和嘉扬居然都五岁了。”
陆城抬手摸了摸她耳垂,肉肉软软的:“你倒是没变,跟以前一样。”
温宁侧身看向他,眼底铺满笑意:“你少来,还会说这种甜言蜜语了。”
陆城俯身在她唇上咬一口,又退开些,认真道:“真的,跟我见你第一面时一模一样。”
温宁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嘴角一扬,心里头倒是受用。
没有孩子打扰的安静屋里,空气渐渐升温,温宁和陆城越靠越近,渐渐就要相贴,温宁感受到两人的呼吸即将纠缠在一起,脑海中却是闪过好几个画面,猛地伸手挡住了靠向自己的男人,心有余悸道:“嘉禾嘉扬不会突然出现吧?”
陆城盯着她柔软的红唇,听着这话有些无奈,只抬手掌着她的脸,又贴了上去:“不会,他们睡了,你专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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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禾和嘉扬分外适应独自睡觉的生活,两人还要比赛,看看谁更厉害,谁胆子更大。
早起时,温宁
教他们自己穿衣裳,两人也要比,看谁最先穿好。
总之,龙凤胎姐弟,真是互相较劲的一生。
盛夏过去,热浪消散,秋日伴着和煦的微风姗姗来迟。
家里又晒起蔬菜干,这都是温母在家时手把手教温宁晒的。怎么晒,晒多久,温宁已经掌握得很好。
带着嘉禾和嘉扬在装捡茄子干和豆角干,温宁琢磨着好几年没回过老家,真是有些想念。
之前惦记两个孩子太小,他们自然也没法离开,现在孩子都大了,温宁等陆城回来便提了提回老家看看的想法。
“行,两年我都没休探亲假,等明天我去申请,肯定没问题。”
陆城申请到的探亲假从于下个月开始,十月二号到十月二十五号,组织上给他多批了几天。
时间定下来,温宁便兴高采烈上邮局给大队部打了电话,同温鹏说好了安排。
嘉禾和嘉扬也想外婆,虽说外婆带他们带到接近三岁,那时候他们年纪小,也有一点点印象,现在得知过阵子要回另一个家里去,听说还要坐火车,都兴奋起来,纷纷缠着爹娘问:“什么是火车。”
温宁摸摸孩子的脑袋,用画笔生动形象地展示了什么是绿皮火车。
陆城在一旁看着,不禁感慨:“我刚准备琢磨怎么给他们解释什么是火车,你就画好了,还是你这个法子好。”
温宁抬起头,冲他眨眨眼:“说得再好也不如直接画出来。”
得知自己要坐上大火车回爹娘的老家,嘉禾和嘉扬这阵子在家属院里积极得不行,逢人就要叽叽喳喳宣扬一番,听得邻居叔叔婶婶们眉开眼笑。
有人就要逗他们:“你们俩有钱没有啊?坐火车必须买票的哦。”
嘉扬兴奋地点头:“有钱,我爹娘有钱!”
几个婶子又打趣他:“你爹娘有多少钱啊?”
大伙儿都知道陆团长工资高,温宁又出版过画册,挣过稿费的,这会儿难免起了好奇的心思。
嘉扬小脸蛋一鼓,什么都说,嘉禾拦都没拦住。
不过嘉禾听到了弟弟说的话,突然觉得也没必要拦。
嘉扬回答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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