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九野在重伤之际杀了黎清,周傥的状况更差一点,灵脉尽断,倒在地上成了血人。
灵境结界破碎,众人看到敬重的天枢圣者身殒,二弟子则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对剩下的那个杀人凶手自然是恨之入骨。
青瑶、程翊,还有诸多同门都红着眼杀向了厉九野,一身孝服的星铃却杀向了周傥。
周傥无言地瞥了瞥她,然后闭上了眼,他无话可说,也没得选,他们之间本就是生死仇敌,现在星铃来杀他,实在正常。
可冰冷的刀锋划过脖颈时,却没有想象中的痛感,温热的液体滴落在他脸上,周傥睁开眼看见那柄剑最后刺进了她自己的胸膛。
星铃什么话也没对他说,没有怒骂,没有质问,她只是心如死灰地死在他面前。
周傥眼中所有的情绪都在那瞬间凝滞住。
*
红鸾记起那时,青天白日突然炸开电闪雷鸣,惨白的光芒伴随着隆隆巨响,让带着魅魔回山的她身形一顿,无数邪魔围攻太一的场景更是证实了她心中那点难以置信的猜想。
等她一路杀上天枢峰,看到的便是死去的师尊。师尊旧伤复发,近几年都在静养,她们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了。
星铃也死了,周傥浑身是血,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像被抽干了所有生气。
青瑶师姐和程翊师兄重伤,他们无力地跌倒下去,又愤恨地指着厉九野,说他是心机深重、恶贯满盈的邪魔,不仅杀了师尊,还与山下众魔勾结,打开结界,企图倾覆太一。
而厉九野,他站在一片尸山血海之中,身上邪魔气翻涌,血液浸满了他的衣袍,不断从指尖滴落,他低垂着眸,脸色苍白,衬得眸色愈加深重,却始终没有看她。
即便在那种境地,红鸾仍是给了他解释的机会,往前向他确认:“是你做的?”
她话音平静,体内翻涌的各种气息却已趋近混乱,只是在勉强控制。
厉九野没回答,一副默认的样子。
红鸾点了点头,当年剑断意折,十数年不曾出现过的霜月再次凝聚于空,剑光万丈,呼啸尖利的剑鸣声响彻山间,直指厉九野。
“我找到那只魅魔了。”红鸾握着霜月,嗓音很轻,她一动不动地望着眼前人,却觉得十分陌生,欺骗与背叛让她一颗心沉入深渊,然后漫出恨意,“师兄之死,也是你做的?”
这一次,厉九野倒是回答了,他在红鸾愤怒而冰冷的目光中微微颔首:“是我。”
他声音很哑,染了些破碎的意味,也没再开口解释什么,凛风吹起飞雪,他迎着彻骨的寒意,踩着满地的鲜血,一步步走到她面前。
刺目的红洇进纯白的雪色之中。
红鸾看着剑锋没入他的胸膛,而他仍在往前,直到长剑彻底从中穿过。
他们的距离拉近,那只染血的手颤抖着悬在她脸侧,似有似无地在她眼尾抚过,最后无力垂落,接着整个人便跪倒在她面前,像是拖着支离破碎的身躯,只为让她亲手了结自己。
时至今日,红鸾仍能体会到那股深重的恨意,师兄之死,师尊之死,同门的死伤和被邪魔毁灭的太一,长久以来的背叛与欺瞒,以至于他微不可闻的那句——“如果杀了我能让你高兴一点的话”,都像是莫大的讽刺。
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的神魂也被毫无征兆地撕裂在那场混乱之中。
灭顶的痛意让红鸾猝然惊醒,她仍站在祖地之中,涂云见状,温柔地碰了碰她的额头。
仿佛噩梦重现,她怔了许久,又无比清晰地感受到冰冷的阵线穿透了她的神魂,而濒死之际,另一股力量忽然出现,强势地将她破碎的神魂聚在一起。
阵线......
师尊的阵线是什么时候种进她体内的?
若没有那股特别的力量,她是不是和师兄一样,顷刻间就没了性命?
“阿娘。”红鸾心有余悸,嗓音低哑,她向光柱中的女子看去,“这便是祖地之力吗?”
涂云顿了顿,微微摇头,缓慢回答:“祖地之力玄妙,我仍无法全然参透。”
“涂氏先祖擅用阵术,又因魅魔一支,将魅术也与之融合在一起,赋予回溯之力。”涂云平静的目光从漫天星辰上划过,“先祖试图通过回溯之境,让后嗣心明眼亮,不为万物所欺,而这股力量如今已到了你的身体里。”
所以红鸾才能看到那么多过去的幻境。
“你的神魂虽然受到了损伤,但已在幻境中被祖地之力修复。”涂云并不知道她神魂损伤的缘由,只是温声告诉她,“阿煦许是为了救你,才将你的神魂引入傀儡,你被拉入回溯之境后,他定是急坏了。”
“哥哥......”
红鸾垂了垂眼,祖地之力同样让她知道了后来发生的事,哥哥为她殚精竭虑,如今仍在太一等她回去。
天幕上星辰再次挪移,悬浮于水面的星阵也像耗尽了力量,缓慢沉寂下去,涂云的身影在光柱中逐渐变得暗淡,她低垂着眸,在最后耐心叮嘱:“阿昭,修界今非昔比,百里家的傀儡之身无法在此间久留,去找你哥哥吧。”
“阿娘!”
红鸾唯恐好不容易见到的母亲又要消散,往前一步,下意识地抬手想要拉住她的衣角。
“不必担心,阿昭。”涂云温柔一笑,灵力拂过她的手背,“阿娘的‘念’亦受祖地庇护,会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
太一风雪呼号,满地凄凉。
红鸾被母亲的力量送出祖地,再次踏足太一时,仍觉得不太真实。
雪花簌簌,从她的红衣上划过,但想到山上之人,她又行得快了些。
这场雪漫长得仿佛没有尽头,将天地都染成一片白,遮掩曾发生于此惨烈的一切。
周傥要复仇,必然不会放过太一,所以才将她支走,他恨修界,恨仙门,也恨黎清。
红鸾走过一片断壁颓垣,在荒烟蔓草的灵境内找到了哥哥和厉九野,以及,她自己。
她失去神魂的身躯正躺在阵法中。
厉九野紧邻着她,身上缠绕着重叠交错的阵线,犹如牢笼,又与他性命相连。
周傥则被绑在石柱上,他半跪着,双眼无神,一动不动地对着面前缓慢运行的阵法,黯淡的光芒时隐时现,照在他惨白消瘦的脸上。
“哥哥。”
红鸾走到他身边,轻唤一声,周傥却没有丝毫反应,他指尖很缓慢地淌出一滴血,然后落进阵法之中,就好像存在的意义便是供养这座阵法,救活躺在阵中的她。
红鸾伸手握住他的指尖,小心地将灵力推进去,僵硬的人才终于动了动眼珠,然后剧烈地挣扎起来,怒喊:“滚!滚!”
“哥哥!”红鸾连忙伸手按住他,蹲在他面前让他只能看到自己,他却更加不耐,绳索在他身上收紧,勒出他已瘦到极致的身形。
“周傥!是我!”红鸾扬声唤他,并指划开他身上的绳索,饱受刺激摧残的人顿时无力地跌下,又拼了命地向前爬去。
红鸾心中一涩,指尖点在他额心,让他昏睡过去,才安抚住神志不清的人。
她转而去看那座阵法。
除了傀儡术,引魂阵,还有别的禁阵,种种复杂的力量交织,红鸾凝神捻着其中一道阵线,心知厉九野是用神识强行进的回溯之境。
即便知道自己可能永远都回不来。
谁都没想到黎清会在她身上留下这样一道术法,厌恶邪魔的天枢圣者容不得任何一个弟子入魔,不管是师兄,还是她。
她并没有想入魔,只是祖地之力里融合了魅魔的魅术,不幸触发了这道潜藏的诛魔术。
她死得很突然,很意外。
反而让那场混乱迅速地终止——作乱的邪魔根本不想挑衅一只失控的灵魔。
周傥灵脉尽断,厉九野翻遍禁术,最后以身入阵,赌上自己的性命。
红鸾在阵法边沿坐了许久,她时而看着咫尺之近的人,时而垂首研究着阵线。
日升月落,几番轮转,太一从未有过如此漫长的冬日,即便不再下雪,天地间的白茫也没有丝毫消解的迹象。
周傥在几日之后醒来,他神志回笼,沉默地盯了红鸾很久,看她手上的阵线无声碎裂。
红鸾尤为慎重地解着这些禁阵,试图在无法转圜的境地中护下厉九野,她倒是不担心自己,大不了继续用这傀儡身,但她不想厉九野此生都被困在回溯之境中。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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