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渐大,两把伞在头顶无声交汇,红鸾微微仰头,凝望着脸色苍白的男人。
清晨时,觉得他像朦胧不散的雾,到了夜晚,便觉得他像这场积蓄已久的雨,带着寒意侵入肌肤,无孔不入。
红伞不大,往日里只有红鸾一个人用,此时那把伞正向自己倾斜,红鸾能看见雨珠顺着男人的黑发滑落,融进他单薄的衣料之中。
“厉九野。”
红鸾轻声叫他的名字,平静的眼眸逐渐浮出些许歉意。
“天黑雨大,我们明日再走吧。”
厉九野微微颔首,接过她手中的竹篮,想要拿琴时却被拒绝了,他瞥了瞥那张样式古旧的七弦琴,没有坚持。
红鸾将琴环抱在胸前,与他并排走在田埂上,伞面依旧朝她倾斜着,她不着痕迹地扫过男人淋得湿透的肩背,没有说话。
厉九野的腿脚显然比老伯要好些,但饶是如此,回到山间小屋时,夜也已深了。
红鸾又顺利地使出了净身的法诀,正用干布擦着琴上的水渍,厉九野点上烛火后,屋里便变得明亮起来,他又叫了一声“师姐”。
红鸾听到后朝他望去,眨眨眼,无声询问他有什么事。
“天寒,师姐先去沐浴吧。”
厉九野的嗓音偏冷沉,深色的眸子朝屏风后点了点,有氤氲的热气正慢悠悠地飘着。
红鸾看了他两眼,最后还是收了琴朝他走去,她直觉这个“师弟”修为不俗,不知为何要放任自己一副湿漉漉的样子。
她抬手摸了摸他几乎要滴水的袖管,皱着眉捏住,净身法诀却怎么都使不出来。
红鸾有些苦恼。
厉九野却忽然握住她的手,不让她继续尝试了:“没事。”
“那你自己来?”红鸾不太确定地问道。
厉九野低低应了声“好”,说完后也不见有什么动作,红鸾这才想起什么,转身从床边衣柜最深处搜出了一件男子衣袍。
“那你先穿这个吧。”
红鸾递给他,这衣袍在她来前就放在衣柜里了,许是这小屋上一任主人的,可她问过阿伯,此前从未有谁见过这小屋住人。
但厉九野一句都没问,只眼神变得更沉了些。他默不作声地去屏风后换衣服,红鸾侧身靠在门上,片刻后鬼使神差地回了下头,视线顺着缝隙在男人薄削的肩背,线条流畅的胸膛上停顿一瞬,心口传来某种闷闷的情愫。
厉九野换得很快,那身衣袍竟然惊人的合身,红鸾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一边打量,一边问:“我沐浴的时候,你做什么?”
厉九野垂眼想了想,答道:“做饭。”
果然是会饿的。
红鸾庆幸自己收下了阿伯的谢礼,见他去了厨房后就关上了门。
身上不再潮湿,但关节里的滞涩感却始终存在,红鸾闭上眼,将自己完全浸没在温热的水流中,耳畔一片寂静,连心跳声都听不见。
人怎么会没有心跳。
红鸾从水中钻出,趴在木桶边沿,清润的黑眸一动不动地盯着厉九野折叠放在木凳上的湿衣袍。半晌后,她探出指尖,浅淡的灵力萦绕一息,水汽蒸发,衣袍复又变得干燥。
灵力能用了。
*
小屋布局简陋,只有两个房间,一个稍大的卧房和一个小厨房。
红鸾刚穿好衣裙,便听见窗户被人轻叩两声,她顿了顿,熟练地推开窗,看见站在窗外的厉九野。
“师姐在这里吃,还是去厨房吃?”他问。
在院子里吃。
红鸾有些发愣,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个念头,她下意识地往外瞥,却什么也没找到。
最后她选择了厨房,厉九野便对着厨房侧了下头,“那来吧。”
红鸾开门走去的路上在想,他是不是该先问她吃不吃饭?这种二选一的问题,根本没给人拒绝的机会。
厨房不大,却很空,看得出平时没人用。
窗下贴墙放了一张小木桌,刚好够两个人吃饭,三个人其实也勉强可以,红鸾进来时,怪异地觉得这里本该还有个人。
但她很快被桌上一碗色泽鲜亮的肉燥面吸引了注意力,香气扑鼻,是她会喜欢的甜辣口味,她几乎不受控制地咽了下口水。
作为道士,红鸾是不吃饭的,她确实也不会做,这是一个原因。
还有个原因——
红鸾来不及去想,手已经摸上了筷子,她更加相信厉九野是她的师弟了。
嗅觉是最持久的记忆,此刻正清晰地告诉着她,自己并不是第一次吃他做的饭。
厉九野也陪她一起吃,他吃得很安静,更多的时间都在悄悄打量着身边的女子。
师姐一如从前,面容娇艳,灵动出尘,大半的黑发都束了个低尾缀在身后,剩下的发丝用细长的红色缎带编成一股发辫垂在右肩,喜欢金色的圆形铃铛,又会特意取下铃舌,让它们安静地坠在发间。
她偏爱红色,红色的长裙外会罩上浅色的短衫,腰际亦会围拢浅色的裙片,与众不同的穿法,却格外娇美生动,让人倾慕。
厉九野看了很久,直到红鸾放下筷子,带着歉意对他挥了挥手,跑了出去。
他的眸光不由变黯,身旁空荡的一切像压抑的潮水一般汹涌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红鸾跑到屋后,撑着墙,将吃下去的东西吐了个干净,脸色不太好看。
她是不吃饭的,因为她吃不了。
隔了很久,红鸾才回去,她把那些痕迹都清理干净,而厉九野也像是吃完了,正一动不动地站在屋檐下看雨。
“九野。”
歉意驱使她换了个更亲近一些的称呼,红鸾看到男人沉寂的眸光因此颤了颤,她指着卧房,问他,“睡觉吗?”
只有一张床,红鸾自然而然地将它让给了厉九野,自然到连她自己都感到惊奇,但又觉得应该这样。
厉九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红鸾原本是支着头靠坐在桌边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趴了下去。
而一夜过去,很多事情都莫名变得不一样了,其中最不一样的还是,她怎么突然睡到了厉九野怀里?
红鸾猛地撑坐起来,一脸懵地盯着躺在床上的男人,男人睁着双无辜又秾丽的眼,低声不解地叫她:“师姐?”
好在衣衫完好,在这方面心思单纯的红鸾只能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一定是她半夜迷糊,习惯性地爬上了床。
她清了清嗓子,道歉的话临到嘴边却始终没说出来,这人看起来也不需要什么道歉。
她正不知道该说什么,刚好看见搭在床头的长剑,朴素的剑鞘包裹着锋利的剑身,却能隐隐嗅出几分邪魔气。
“你的佩剑?”
红鸾动作利落地下了床,重新挽发,用下巴点了点长剑。
厉九野脸色平淡地坐在床边,看看她,又看看剑,意味不明地“嗯”了声。
红鸾轻瞥一眼,没什么探究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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