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柒夏将脑袋凑过来,她一眼就看到了某人的名字,疑惑虽有,但更多的还是好奇心被彻底点燃的八卦之魂:“梁呈?这么晚,他给你打电话做什么?”
白天在食堂看到的那一幕,再次涌上心头。许柒夏就像狗仔发现了明星的地下恋情那样,眼冒精光:“你怎么愣住了,接啊。难道说,你心虚了?”
黄晚庭骑虎难下,不接更是说不清楚。她只好将手机凑到了耳边:“喂,有事吗?”
说着话,两个人已经走进了单元楼里。许柒夏甚至还很有眼色地一把接过黄晚庭滴水的雨伞,好让她安心接电话。
“你到许柒夏家了吗?”经过电流的渲染,算得上清冷的嗓音变得温润了许多,尤其是语气里还夹杂着些许的担忧,使得男生的声音有种说不出的柔情。
知道前因后果的人当然不会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可落在旁人耳中,这太可怕了。
黄晚庭没有刻意开免提,只是在安静无人的电梯里,梁呈的这一声真的想压都压不住。
所有的心虚因为梁呈的这句关切而骤然放大。他在搞什么,不是出发前还特意让陈叔叔到地方以后告诉他的吗?就算陈叔叔一时忘了,又或者被什么绊住了没能及时联系上,那他就一定要这么急不可耐地亲口问她吗?
黄晚庭又急又恼,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通过咳嗽来掩盖什么或者提醒某人。
她要把肺都咳出来了,可亡羊补牢终究效果不大,许柒夏把两人的对话给听了个七七八八。
最糟糕的还是梁呈。明明平常做题一点就通的机灵人,可今天死活都听不出她的深意,竟然直愣愣地问她:“你怎么咳成这样?受凉感冒了?”
黄晚庭彻底放弃了挣扎:“梁呈,许柒夏在我旁边。你说的话,她都听见了。”
——
两个小姑娘手挽着手一同回了许家。
得到了梁呈的应允,许柒夏成为了学校里除了当事人外知情的第一人。
她难掩激动之色,把着黄晚庭的胳膊都顾不上撒手,早把今天叫人来陪她的事情忘到了脑后:“你是说,你们两个人同居了?”
明明是熟人之间的委托照顾,从许柒夏的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能变得这么怪呢!把他们说的,好像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一样!
黄晚庭揉了揉太阳穴,她觉得自己头痛欲裂:“他就是暂时借住在我家。等回头高考结束了,肯定就走了。”
“哎呀,我知道!但是你不觉得,近水楼台,这是一个把到男神的好机会吗?”许柒夏蹙眉打量着自己好朋友那呆若木鸡的面部表情,突然很能明白为什么家长有时候会有恨铁不成钢的心理,“你怎么能这么说,怎么能这么想呢!要主动,主动才有故事啊。”
“我不想和他有故事。”
黄晚庭实在不想在这个无聊的问题上做过多的探讨,于是就说自己想把湿衣服先换下来,借口钻进了卫生间。
隔着一扇薄薄的木门,黄晚庭对镜缓缓擦拭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丝,许柒夏的小嘴仍在叭叭个没完:“真的,你听我分析啊。我感觉就梁呈这样的,一般情况肯定和女生毫无交集,可但凡能让他上心,后期绝对一整个大忠犬。庭儿,你有福啊!”
“你难道不觉得……我今天晚上陪你睡,你很有福吗?”卫生间的门被拉开,黄晚庭手里攥着毛巾,衣服下摆还在一下下地滴着水。
她扁着嘴,说不上来是委屈,还是愠怒,总之就那么一言不发地盯着许柒夏看。
“好嘛好嘛,我不提臭男人了还不行嘛!”许柒夏最受不了黄晚庭这种撒娇的眼神了,当场缴械投降,再三表明自己的立场,“我发誓。”
可一个人的八卦本色是改不掉的,即便靠着强大的意志力压下去了,也会不经意地表露出来。
晚上两个人挤在一张床上,许柒夏的呼吸趋渐平稳,可能是意识迷离前的最后一丝不甘,也可能完全就是一句无心的呓语:“他肯定对你有意思……”
黄晚庭无奈地勾唇笑笑,侧过身替人往上提了提被子。夏夏可真是的,八字都没一撇的事情,她却总爱操着红娘的心。
梁呈那样的富二代帅哥,说到底和她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可不想和人家有什么过多交集。碰瓷的下场,承担得起吗?
现在的她只想凭借自己的能力考上全国最好的大学,读一个前程远大的专业,再回到她那重男轻女的老家,用成绩与事实说话,狠狠打那一干狗眼看人低的亲戚的脸。
人嘛,就是这样的,活在世上总要有一个明晰坚定的主线任务。别人的主线是什么黄晚庭不知道,但她的主线就是“不蒸馒头争口气”。
就是这一口气,让她数年如一日,从不敢懈怠懒惰,也更不敢有什么超出学生这个身份以外的非分之想。
不过不得不承认的是,梁呈这个人,真的是一个热心肠的好人。只是因为什么会打架骨折,最后躺进医院又错过高考了呢?
大脑异常活跃的黄晚庭东想西想,最后竟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另一边,还不知道自己被发了好人卡的梁呈还在和人打最后一通电话:“今天麻烦你了小陈叔。但就是,能不能别把今天的事儿跟我爸说?”
“懂。”那头电话里,中年男人发出了一串意义不明的笑声。
梁呈眼皮跳了跳,犹豫几秒,还是出言纠正了一下:“小陈叔,你还是少看一点霸总文学吧。我不是和黄晚庭有什么,我就是不想让我爸觉得,我一定要靠他才能解决问题。我离了他照样能过得很好。”
事实上,他离了谁都照样过得很好。世界上,谁离了谁不行啊。
以前他需要当父母的站出来维护他,无条件信任他的时候,人在哪儿?病床上孤零零地躺了两个多月的时候他们人在哪儿?现在人都出国去拓宽他们的商业版图了,可别搞那虚头巴脑的一套。
梁呈的话不无怨气,陈至顾这个外人也听得出来。他在那头长叹了一口气,唇瓣张了又张,可最后也没能说出什么有营养的话来。
人就是这样,这山望着那山高的。连他这样一个学历平平,只会给人开车的司机都看得明白的事儿。梁总夫妇又怎么会不懂呢。
没钱的时候,想要有钱。有钱了又想得到更多的钱,等钱赚得足以满足一切物欲的时候,就又要弄权耍势,妄图出名了。
欲望啊,好像永远没有尽头。
以至于很多人为了追逐那些个没有标准和上限的东西,反而错过了和身边人相处的时光,和亲人朋友产生了隔阂。
可他终究只是一个外人,既达不到梁远盛他们那样被金钱权利裹挟着从而登上了高处不胜寒的境界,也没办法替别人关心儿子:“小呈,梁总他们不容易,你也……稍微别太对着干,别总往心里去。”
梁呈这一晚失眠了。
不是因为自己淋了雨,也不是因为住在黄晚庭家的事被许柒夏误打误撞地发现了,而是和小陈叔的那段对话在他心里留下了一道无法忽略的印记。
原来,就连司机都看得出来他们对于儿子的亏欠。一个外人尚且拥有如此雪亮的眼睛和通透的心肠,可偏偏他的爸妈是一对糊涂蛋。
不过也无所谓,他马上都十八了,是即将得到一切法律以及社会舆论认可的成年人。再也不会像小时候那样,只能傻呆呆地死等在空无一人的大房子里。
从前那个只会哭唧唧的鼻涕娃,已经不复存在。
第二天黄晚庭回来的时候,家里出奇地安静。谢萍去公司加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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