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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8 章 许主任的目光深入...

第78章许主任的目光深入

许主任的目光深入古井,又带着些坦坦荡荡的匪气,就那么直勾勾的笑着看着许明月,看的许明月不禁笑了起来,说:“还是二叔有魄力啊!”

“这么说,能干?”许主任也笑了起来,仿佛谈论一件很轻描淡写的事情。

许明月点头:“看今年这天气情况,我看能。”

许主任立刻仰头哈哈笑了起来,伸手在许明月肩膀上用力一拍,脸上的神色严肃又认真:“我也觉得能!”

他当然不是胡乱想的,实际上今年一直不下雨,他老早就有这样的想法了。

接近两年不下雨,别的地方早已干死了,就只剩下河滩和河床,河滩靠近竹子河,哪怕竹子河的水位一降再降,对于河滩来说,取水也是相对比较容易的事。

许主任是个行动派,决定了的事情,也不多想,立刻就组织人手,开始开荒种红薯。

说是开荒,河滩的地已经被灾民们挖了一层又一层,别说莲藕,就是里面的藕针儿,都被灾民们挖干净了,螺丝、河蚌也被灾民们吃了,许主任要做的就是,用牛拉犁耙把挖的坑坑洞洞的河滩,给推平整。

红薯属于插扦种植的农作物,一个藤蔓就可以剪出许多根茎,直接插在垄好的田垄里就行了,至于豆种和花生,去年临河大队红薯与、大豆、花生套种,最不缺的就是豆种。

唯一的难处就在于,灾民虽然大多数集中在大河以东和邻市的位置,毕竟那边富裕,灾民想不坐船就来大河以南,比较困难,但由于水埠公社之前坑了邻市一把,把铺河口位置的大片河滩都归了水埠公社,导致水埠公社无端多了个农场,今年几百万斤的粮食收成,更是让邻市的领导们红了眼,导致他们将很多来到邻市的灾民,往大河以南这边赶。

大河以南的这块地,也有越来越多的灾民过来。

灾民越多,就意味着越乱。

当地居民已经有很多次,为了抢夺莲藕的事,和灾民们发生过械斗冲突了,几乎每天都要打架。

为了莲藕,更是为了生存。

不光是省北的灾民在往竹子河这里讨生路,邻市下辖的好几个县,也糟了灾,他们靠北边的县,灾民们为了有个活路,

也在往水系发达的邻市这边来。

占地面积两万六千多亩地的竹子河,成为这个两年不下雨的地方,所有灾民们的聚集地。

围绕竹子河而居的灾民,依靠着竹子河,至少还有口水喝,别的地方干的已经连水都没得喝了。

为了种下去的红薯苗不被饿极了的灾民们给拔了吃了,许主任花费了很多精力,都是在巡逻和保护种下去的红薯能够正常生长。

很多过来的灾民们,也知道这些种下去的红薯只有活着,长出红薯了,他们这些灾民后面才能跟着有活路,知道河滩上有莲藕的人,就去挖莲藕、捡河蚌。

但总有一些混不吝的灾民,他们明知道这些是救命的粮食种子,只是一些扦插的根茎,他们也照吃不误,还有人专门扒大豆种子吃,都种下去了,他们还给它们扒拉出来。

也幸亏这样的人少,不然光是许主任的那点人手,还看不过来这么大的河滩,许主任天天为这些被吃的红薯根茎大发雷霆,每次遇到这种扒种子,吃红薯苗的人,抓住了就往死里打,然后抓到蒲河口农场,什么活累,让他们干什么!

他有枪,有人,铺河口原本有七百多人,被他管的服服帖帖的,冬小麦收成了后,现在铺河口的粮食不缺,他别的没有,每天一碗基础的面食,不让灾民们饿死还能做到的。

只要帮他干活!

和平大队和建设大队的大队长和大队书记,见许主任不光把蒲河口的六千多亩地给种上了红薯,居然连蒲河口外面的河滩、河床,都种红薯套大豆,都以为他疯了!

蒲河口这块地方,因为它特殊的地理位置,需要修建的堤坝并不太长,就能将那六千多亩完完全全的圈在里头,哪怕下雨,河水涨上来了,也不怕,堤坝可以慢慢加高,按照现在河水的水位情况,只要不一下子连下一个月的雨,都淹不到蒲河口来。

但别的河滩不一样,那是一马平川,一个堤坝都没有,没有任何阻挡,只要下雨涨水,这些种下去的农作物必淹无疑!

这都五月底了,马上梅雨季节就要来临,他在这时候在没有任何阻挡物的河滩上种红薯,要么他就是肯定今年的梅雨季节一下雨,要么他就是疯了!

去年梅雨季节不下雨,今年难道还不下雨?他就这么敢赌?

本和平大队和建设大队在河滩上种红薯,都战战兢兢,既期盼下雨,又害怕连绵不断的下雨。

现在许主任这么搞,连带着和平大队和建设大队的生产大队长们都豁出去了:“种就种!他许金虎都敢干,我们凭什么不敢?”

“不种是死,种了还有机会能活!种!”

受许金虎影响,原本还只敢在距离自家村子较近的河滩上种红薯的两个大队,也跟疯了一样,往下面稍微湿润些的河床上种植了。

村里老人都喊:“疯了,疯了!这要下雨,就全完了啊!”

一边喊,一边老泪纵横的跟着种。

蒲河口靠近邻市的那边的大队,看到许大队长在河滩上种的红薯大豆后,想着山脚下的地都已经干裂的什么都种不出来了,没法子,为了活命,只好也来河滩上种红薯,能种一点是一点,种完了,就挖小水沟引竹子河的河水灌溉。

整个六月份到七月份,都是大河以南的这几个生产大队最难熬的时候,他们既期待老天爷赶紧下雨,又害怕老天爷真的下雨。

就这么一直煎熬着,熬过了这个梅雨季节,整个梅雨季节,一滴雨没有下。

大家又是庆幸,又是忧虑、害怕,各种情绪交织着。

“再不下雨,可怎么搞啊!”有人看着老天焦虑着。

*

七月份一过,临河大队的双抢也来了。

临河大队的稻子都还没收割呢,周书记和孙主任他们就待着民兵小队,端着木~~~仓来了,为的就是保护临河大队的河滩上,即将要收成的稻子。

周边的人都在盯着临河大队的稻子。

隔壁的石涧大队,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偷稻子了,晚上带着镰刀过来,割了就跑。

抓不住,也止不住。

也不知道多少人在等着临河大队的稻子收割,到时候晚上去稻场上去偷稻子。

实在不行,就去抢!

没想到,还不等他们来抢,周书记他们就端着木仓来了。

没办法,上面太缺粮了。

这是全国范围的大~~灾~~~害,大~~~饥~~~荒,全省也就是水系比较发达的南边稍稍好一点,别的地方已经一粒粮食都种不出来。

五月份过来收麦子的时候,他们就

盯上临河大队河滩的稻子了。

要说他们把稻子收走,临河大队的人吃什么?

他们当然不会完全收走,临河大队的人靠着河,总归饿不死,可外面真的是饿死人了!

可临河大队的人,不管外面饿不饿死人,他们只知道,他们辛苦种出来的粮食,又要被‘征调’走了。

这让眼看着就要丰收的临河大队的村民很绝望。

可绝望也没办法,还是要收,还是要任劳任怨的给山脚下的红薯藤浇水,因为浇了水,红薯长出来,哪怕上面征调,他们多少也能留下一点,要是不浇水,那就一点都留不下。

已经有很多大队,跟临河大队学,在河滩上种红薯了,现在放眼望去,过去荷花飘香的河滩上,如今全是红薯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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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往年双抢都要抢着割稻,生怕稻谷晒在稻场上,下雨了,稻谷发芽。

今年双抢不用担心下雨了,老天爷根本不会下雨!

周书记和孙主任他们早早就带着都等不及,稻子稍稍晒的差不多了,就一麻袋一麻袋的用船装走。

这还亏的许明月提的挖的大河沟,水是引来的,船也引来了。

别的地方都行不了船了,许家村大河沟刚好可以,就在许家村打谷场的边上,多方便。

好在孙主任知道许主任的脾气,没收的太狠,给临河大队留下了一些饿不死人的量,其余全部拉走了。

一千多亩地,三十多万斤的粮食,留给临河大队的,真的只有堪堪只够临河大队的人饿不死的量。

每天往山脚下推水灌溉,已经够累的了,双抢结束,河滩上的地还不能歇着,他们也不能歇着,还要趁着时间还来得及,赶紧在河滩上种上秋红薯。

水稻这时候的亩产才三百多斤,红薯亩产千斤,套种上豆子、花生,去年跟着许主任,他们已经学精了,豆子、花生的产量不报上去。

对于临河大队粮食一次又一次被征调走的大队书记也很愧疚,他对得起人民,对得起党,唯独对不起临河大队的村民,所以对于新种下的大豆和花生,哪怕外面再困难,上面再缺粮,他也说不出,要把大豆、花生的产量也报上去的决定了。

之前把省老大们点名批评解散大食堂,让他们省重建公共大食堂,还没等临河大队再建呢,年底

的时候,开始全国性的全面解散。

公共食堂的时代终于全面结束。

新的一年,自然灾害依然没有结束。

到旱灾的第三年,还不下雨,哪怕是一贯顽强的临河大队的人,也绝望了。

竹子河都被晒干了,除了河中心的位置还有水,别的地方都干死完了。

许家村的大河沟,从原本的五百米,挖到一千米,再挖到深入大河的两千米。

河水退到哪儿,他们的红薯就种到哪儿,临河大队的山脚下的地,已经完全没办法种了,水沟里也没什么水了。

许明月门前屋后种的荆棘丛,荆棘藤,也都死光了。

好在红薯是个神奇的农作物,它不光红薯能吃,红薯藤也能吃,在红薯还未成熟的时候,几个大队的人,就靠那点红薯藤和莲藕干熬着,只保持着不死的地步,多的那是一点没有。

其间许明月又去过和平大队一次,原本壮实的奶奶,已经瘦的脸颊都凹进去了,但好在,由于跟着蒲河口的许主任在河滩上种了红薯和大豆,奶奶一家好歹还活着,没有饿死。

许明月怕有万一,悄悄往奶奶家投送过两次粮食,一次是一袋子红薯,一次一袋子大豆花生混合杂粮,光靠这点粮食,吃饱是不可能,只能勉强维持着不饿死罢了。

其间,她还乔装去了趟外婆家。

往外婆家的那条路,更是干的惨烈。

好多饿死的人。

大约是听说了竹子河有莲藕,听说了临河大队还有粮食吃,许许多多大山里的人,都走出来,走到竹子河,走到临河大队讨饭吃。

他们很多的女儿,都是嫁到外面的临河大队、和平大队、建设大队,很多沾了亲带了故的,他们抱着快要饿死的孩子求上门,有时候只要一碗米汤,可能就能救活一个人。

许大队长严令许家村的粮食不可以给外人,不然饿死了他不管。

有些沾亲带故的人,心生不忍,就悄悄给碗米汤,让他们去蒲河口农场去求个活路。

蒲河口农场有河沟要挖,有堤坝要建,那里有粮食,邻市有莲藕,有活路。

许许多多大山里出来的人,就带着自家八九岁大的男娃,往蒲河口走。

干旱带来的不仅仅只有人的危险,还有动物。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