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祁桑也没出什么力,只帮着晏淮鹤刻完了那道复杂的灵阵。
稳固灵脉大阵的过程倒没出什么意外,令她感到困惑的是大阵展开的一刹,她感应到其上残留的一丝魔气。
从晏淮鹤口中得知,当年便是有人逆转晏府护府结界,设下一道炼魔阵,唤来数不清的魔物残忍屠戮府中一百余人。
这件事乍听之下,仿佛没什么问题,但细思过后,便有大问题——
回宗的路上,祁桑脸上的困惑不减,她眉头紧锁,轻声喃喃:“炼魔阵最后定然有一位被炼成魔身的人来吸纳阵中聚集的杀煞之气……可除了这些魔兽,师尊在救下你之时,却并未察觉到他人的气息。”
而筠泽当时救下晏淮鹤的那会儿,炼魔阵还未完全散去,杀煞之气寻不到归处,在晏府游荡,导致这残阵遗留在灵脉大阵里,一直没有散去。
瞧晏淮鹤此时此刻的状况,这被选中为炼魔祭品的人必然不是他。
那这个炼魔者在阵法还未彻底完成之前,就被带离阵法了。
“府中上下一百六十八人皆由我亲自收殓,除了几位被魔兽啃食到只剩下——我没能认出。”晏淮鹤垂下眼帘,没将这句话完整说出来,他顿了顿,接着道,“可从晏氏特殊的血契命牌上来看,而今晏氏上下确实只有我还活着。”
他说着,掌心浮现一枚长条的玉牌。
命牌玉质细腻,入手温润,其上刻有朔兰印,一根极浅的红丝在玉牌上缓慢游动,孤零零的。
“……那若这要被炼成魔身的人是其他人呢?”祁桑追问道。
随后,她自顾自摇头:“不对,炼魔阵起的那瞬间,护府结界才碎裂,其他人不太可能在不惊动几位前辈的前提下,进入晏府。”
除非,这人的修为境界远在晏闻礼之上,可三劫境修为的人入魔是何等惊天动地的大事,不可能一丁点痕迹都不留下。
“晏府那时没有外人么?”
晏淮鹤缓缓摇头:“没有。”
祁桑抿了抿嘴,神情显得凝重。
也就是说,百年前的这件事除了他曾意外服下妄生草一毒之外,一点线索都没有,怪不得非要冒险试毒。
“此事急不得,只要幕后之人尚在追查着我的踪迹,总有一日,我能揭开他们的真面目。”他淡淡笑着,抬手点了点她的额头,抚开她眉间的愁闷。
祁桑正要把身子往后仰去,避开他的手,身上的传信玉珏忽地动了动。
谁突然找她?
她怀着不解摸出那块星玑石,水幕投出来的那一瞬间,便看见十几条一模一样的话铺满水幕——
“有劳小师妹带一壶茶两袋瓜子几盘点心来藏剑崖救师兄我和岁师妹一命啊!大恩不言谢,师兄我千恩万谢小师妹!”
此种说话风格除了易云烨不做第二人想。
祁桑一头雾水,单论易云烨这连发好几条传信的行为,隔着水幕她都能感到他的迫切。
不过人在宗门能有什么危险?倚晴也在藏剑崖?但传信都收到了,想这么多,还不如亲自去看两眼。
清茶和糖霜炒瓜子去春萱堂取就行,但这点心嘛……祁桑压下心头的猜测,看了眼同样不明所以的晏淮鹤,点心就不备了。
祁桑稳稳停在山门前,再往里就不是同路了,便道:“我去藏剑崖找易师兄和倚晴,晏淮鹤你先回峰吧。”
“我能同你一道去。”晏淮鹤不假思索地回。
她愣了一下,不确定地问:“……我还要去春宣堂一趟,也一起?”
晏淮鹤不紧不慢道:“难不成我不能去春萱堂?”
“那不是你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么……”祁桑见他坚持,也不再说什么,只小声嘀咕了句。
她倒是春萱堂的常客了,但晏淮鹤又不是,一路上像个新弟子一般缀在她身后。
不知为何,有种如芒在背的不适感。尤其是其余师姐师兄好奇看来一眼的那瞬间,全身上下的寒毛都要竖起来了。
祁桑熟练地走去春萱堂的里间,跟里头当值的师姐招呼几声,拿芥子符中备好的一袋生瓜子和干茶叶换完需要的东西后,便连忙拽着晏淮鹤快步走出去。
可他们二人将要行到春萱堂大门处,不知从什么地方蹿出来一只棕毛狐狸拦在路中间,晃着尾巴,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时不时打量两人。
“狐狸?”
“青丘大泽的妖族?”
祁桑与晏淮鹤对视一眼,眼底划过一丝震惊,几乎同时开口。
她瞧着这只狐狸,心底的困惑纷纷冒出来。
宗门什么时候进来了一只青丘的小狐妖?而且这狐狸瞧着,身上妖气淡得很,料想是在宗门已然待过几日了。
两人困惑不解之际,忽来一位年轻的师姐将这只狐狸抱起来,小声喊道:“是我带回来的狐狸,别动手!”
祁桑看向来人,竟然是姜夏师姐。
姜夏抱起狐狸后,深吸了口气,才鼓起勇气解释道:“二师兄,小师妹!这只小狐狸是我几日前在山脚下意外捡到的,它当时受了伤,不好置之不理,便带回山来了。”
陆吾上下对妖族出入山门的态度很温和,像是冼忱风这个假桃妖,没被倚晴限制活动范围之前,在陆吾可受欢迎了。
“在山脚下捡到的?”祁桑面上如常,将手中拿着的东西塞给晏淮鹤,笑着凑近来,和蔼可亲地摸了摸狐狸脑袋,问,“姜夏师姐,你带它去悯苍峰给明岑师姐看过了?”
先不论这只小狐狸是如何离开青丘的,它能进入陆吾,还恰恰好受伤落在山脚下,这巧合未免太过刻意。
妖荒的妖族,除了妩黛师姐,都这么喜欢制造巧合么?
只是这只小狐狸身上的妖气少得可怜,而且粗略看着好似没什么伤,实则整个妖丹都碎裂开来。
姜夏点点头:“昨日请师姐看过,但只能替它缓解疼痛,无法帮它修复妖丹。怕是只能等奕峰主回山了……”
“我来试试罢?”晏淮鹤沉吟片刻,才淡淡开口。
祁桑闻言,看了他一眼,往一旁退开一些,留出空位。
晏淮鹤单手拎着那一袋糖霜炒瓜子,另一只手抬起,唇间低喃晦涩难懂的古语,而后弹指打出一点金光没入那只狐狸身上。
光芒渐渐隐去,他出手如电,在小狐狸身上点去三下,而后慢慢给出结论:“妖丹被外力震碎,看上去只不过是表面多了几道裂痕,其实一碰就会化为齑粉。”
“二、二师兄,此话何意?”姜夏忐忑不安,面露忧色。
那只小狐狸仿佛听得懂他们的话,也期待地抬起头,竖起耳朵来听他的下文。
他云淡风轻地开口:“意思是,没救了。若想活下来,应以——”
话音未落,晏淮鹤和祁桑几乎同时起手,朝左右两边挥出一道剑气。
剑气斩落,震出几片嫩绿的柳叶现形,缓缓委地。
春萱堂或站、或正襟危坐或没个正形的一众弟子齐刷刷将视线投过来,眼神一凛,有几个激动的甚至险些将剑拔了出来。
姜夏抱着手里的狐狸一动不敢动,她全身发抖,可身体却已然不受控制。
她转了转眼睛,方寸大乱之际瞧见站在一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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