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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持长剑兮登云天(三)

指缝间摩挲交错,而后被缓慢扣住,手与手紧紧相合,她感受到身上的疼痛一下子减轻大半。

她很怕痛的。

很早以前,只要撞到什么地方,或是从树上摔下来,她就会立马跑去母亲身边,窝到母亲怀里嚎啕大哭。

再后来,到息岚以后,她知道再怎么痛,也不会有温暖的怀抱可以躲着哭了,便学会了忍,学会忽视自己的脆弱,不再怕了。

比起用哭声发泄,她会一言不发地咬牙承受,很多人将它称为成长。

人总要长大,学会忍受,学会坚强,她也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了……

可现在她才知道,她还是怕的。

于是,面对这样的好意,她完全无法拒绝。

其实,这当真是怕疼吗?

哭喊并不能减轻疼痛,它只是在寻找、在寻找那个能为自己驱散孤独恐惧的人。

所谓的怕,也不过是讨厌那种孤零零一个人忍受痛苦的孤寂。自己身上的疼只有自己承受,只要不说,谁都不知道。

在那一刻,人仿佛变成一叶孤舟,漂泊无依,寒意透骨。

没人知道那有多难捱,只能强撑着意识与其抗衡,哪怕痛到牙关打颤,意识模糊,也绝不说一个疼字。

自己这一百年来,怎么总在为难自己呢?

祁桑舒了口气,手不自觉地握紧。

原来不必说,有人也能知晓自己的痛苦。

以十指的距离代替怀抱,代替倾述,这种感觉仿佛春日里丝丝缕缕的晨光。

风浪平息,孤舟靠岸。

祁桑抬眼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却又很快移开视线。

她怎么说也救了他,让他分担一点点痛感,天经地义。

她默默说服自己,但脑海里越来越无法忽视手上的触感,掌心似乎变得湿热,或许是这雨太过潮湿了。

祁桑盯着半空发呆,慢慢从嘴里挤出两个字:“谢谢——”

晏淮鹤怔忪了一瞬,才缓缓笑道:“本就是我应为之事,你若困的话,便睡罢……”

睡?

她不是才刚醒吗?哪里睡得着?

她心底的思绪杂乱得很,没头没尾地提起一件事:“你的衣衫破了。”

“用法术复原就好了。”他并未在意此事。

那外衫是被海市的攻势所撕裂的,断裂的布料上必然有渊罅力量残留。越是名贵的材质沾上秽气,便越是难以复原。

她道:“那要一点一点剔除上面残留的力量,岂不是很麻烦?”

“不会麻烦。”

若是不麻烦,先前借她时为何要再三犹豫?祁桑应了声“哦”,没有戳穿他。

这殿内摆设十分简易,屋外也安安静静没什么人声,祁桑想到什么,问:“这里……仰灵峰就你一个人吗?”

“师尊在外有要事需处理,是以不在殿中。”

言下之意,就是除了他,还有一个筠泽。

她感到意外:“你们峰上就两个人?”

“嗯。”

“那……”她看着摆在周围木案上的药瓶,呼吸时,感受到伤口被包扎妥帖,那药膏略显冰凉。

他开口解释:“你身上的伤口是悯苍峰的峰主——奕初妤长老替你包扎的,衣服也是她替你换的。”

“嗯……”这位长老便是她意识迷迷糊糊时看见的人吧,是一个很温柔端庄的长辈。

她又想起一件事:“裂口封好了?不对,我们既然都活着,那肯定没事……”

晏淮鹤将她昏迷之后的事娓娓道来:“蜃主海市的幻影伤了你之后便消散了,而后狐君云异现身,所幸天衍尊驾及时赶至,打碎云异的分身,裂口也得以封印完全。”

“云异?怎么连狐君本人都惊动了……那地方也没那么要紧吧……”她低声呢喃了几句。

“此事异常之处太多,后续大抵会告知仙盟,与其余宗派进行商议。”

她晃了晃手腕,镯子不见踪影,出声问他:“……七业剑?”

“在剑架上搁着。”

“那几个弟子应该也无大碍?还有竹悠,我的那只灵兽……”

“五位师弟此时在悯苍峰修养,只是受到点惊吓。至于你的灵兽……你疗伤需要静养,这段日子就交给我来照顾罢?”晏淮鹤同她商量道。

“可以是可以……但我怕它可能不是很想和你待在一处?”毕竟只是被抱着片刻,它就抖得不行。

他淡淡回道:“总要习惯的。”

也是,她人在仰灵峰上,还能避开晏淮鹤吗?

罢了,左右不会有什么事。

祁桑问一句,晏淮鹤便应声答一句。

她了解了一下陆吾的大致情况,而后在他不疾不徐的声音中渐渐睡去。

晏淮鹤近来修为停滞,倒也无事,竟安静地在床沿坐了半日。

窗外细雨霏霏,四周被水汽浸透,仿佛是从水底被打捞起来的月亮般剔透晶莹,一如他愈发粘稠的心事,丝丝缕缕,掀起一阵漫长而未有尽时的潮湿。

雨打草叶,一滴接着一滴,散乱地落下,他的目光望着远处,那雨幕也映在他的眼底。

无人明晰,他究竟是在看雨,看景,还是在看自己的心?

-

月上中天,晏淮鹤起身打算离开,方走到殿门口,便碰上预料之中的一道人影。

比他预计的时间要快上一个时辰。

那人淡淡开口:“淮鹤。”

“师尊。”

身旁传来玉饰敲击漆木的脆响,晏淮鹤看向来人,闭眼定了定心神,微微躬身,垂首听训。

晏淮鹤的师尊——陆吾仰灵峰峰主、尊号烛明的筠泽剑尊从外表看上去年岁不大,与晏淮鹤一般高,俩人站在一块不像师徒,更像年纪相仿的同门师兄弟。

他一袭云水蓝长袍,衣摆上绣有花青色的飘渺水纹,银冠束发,端得一副世外高人的气派。

此刻,他半倚着柱子,颇为好奇地打量着自己这唯一的徒弟。

正如几位师兄师姐所言,他的这个弟子远比他自己还要靠谱些。

少年老成,行事持重,不偏不倚,为人如风如云,淡然漂泊。

单看表面,晏淮鹤的性子倒是很像他的母亲洛华予。

可偏生他身上背负着晏氏满门的血仇,似风中泣血,云海染霞,一块温润细腻的璞玉硬生生被他自己磨砺成一把带杀的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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