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北袭的乌皮战靴碾碎了满地竹影,青砖上有细碎月光,他凛冽的眼不敢再看,只迅速握住剑柄背过身去:“唐突了。”
火折子被桂窈吹灭,她垂着眸,把方才被猫弄乱的床帐抚整齐。
“夜深了,小将军若是对婚事不满,也不必这样折煞我。”桂窈扶着雕花床柱坐正,身上的衣装和白日里一般整齐,只是脚踩在了素鞋上。
这是任北袭点灯后才看见的。
他把佩剑置于桌,左手掌灯,单膝跪地,背上布料被猫抓得稀碎,能看见流血的伤口,和健硕的线条。
地上的油污被他擦了干净。
桂窈是撑着手,看着身前男人耳后淡淡红晕,有些拿不准主意,想把自己的脚放回被窝里,又觉得不合礼数。
但场面里早有更不合礼数的事情了。
小娘淡淡地叹了口气,撑着腰,调整到了自己舒服的姿势。
“抱歉。”任北袭淡淡道,“在下刚刚听见有异响。”
“想来是猫调了皮,那我便先将残渣带走了。”
风声裹挟着周遭的淡淡气息,任北袭听见床上的人喊他停步。
桂窈想得简单,这桂小娘年纪尚小,与任小将军年龄差了约莫十岁,正是需要照顾的年纪。只是自己确与其是同龄人,出于互帮互助的好美德,她摸到,枕后的药瓶,伸手出去递给了床幔前的黑影:“金疮药,虽然将军府不缺这个,但我们桂家的药品定是最好的。”
黑影顿了顿,方才接过。
小娘神伸懒腰等了半晌也没听见道谢,再掀看时,外边时人已经走了。
门是关好的,也没听见更多响动。
桂窈踩上鞋子,往外看,这窗户虚虚掩着,被她看见了才被风吹得吱嘎响,却不是刚才自己关上的角度。
本就什么事也没有,这样离开反而显得有些……
月光照拂入室,落她眼睫上。
她探窗出去好奇地望了望。
“小将军回来了,府里都热闹了。”
“我咋觉得不是因为他回来才热闹,也没好多人在因为他摆龙门阵。”
原来这俩猫猫狗狗跑屋顶聊天去了。
桂窈放了心,方才关窗,用自己打好的水擦干净了面,换上寝衣,坐在床前。
桌上的烛火淡淡点点,她想到方才自己对任北袭的试探,摇了摇头,举起手想要举起烛台。
“嘶……”
怎的,真烫到手了手。
光亮熄了,竹林里的黑影站了半个时辰,直到更夫喊了三更的天。
一夜无梦。
“轰隆隆轰隆隆——!!!!”
什么动静?大型犬又开始咬笼子了,医院门口来阿姨舞狮子了?
桂窈猛地坐直身子,摸到被席的触感才沉下气。
是清醒了,脑海中各种莫名其妙的声音随之而来,她扶额喊系统:“发生什么事了?是人在叫还是动物的动静?”
熟悉的机械女声少了几分熟稔,答道:“宿主您好,动物读心手札因为解锁新地图正在更新,智能服务将于三天后恢复,期间任务发布照常,积分收集照常。”
穷月轻叩了门:“小娘可是醒了?”
桂窈让人进来洗脸梳头,坐在铜镜前闭着眼。
“如今是巳时初,桂夫人特意让我们晚些喊小娘。”穷月端来了药,在一旁放凉,桂窈睁眼看她,眸中神色淡淡。
梳妆是按照她原先的喜好,衣服则是换上了料子极好的水青色襦裙。
初来将军府,打扮的精细贵重难免要跟上城中,免得旁人嚼舌根子。
反正她想念短袖了。
桂窈稳稳拿起药碗,开门看。
昨夜太晚,今日倒是探清了这将军府接待外宾的院子,竹叶与花树错横,新叶缠着嫩花苞,花苞下站着任北袭。
周遭寂静再无旁人。
方才的吵闹是心声,来自南侧的狗洞,非常吵,非常非常吵。
可是争吵的内容似乎颇为严肃。
桂窈刚想去寻,却被跟上来的侍女挡了后路,眼前的任北袭也察觉她,款步向她走来。
相顾无话。
药冷了,桂窈一边捧着喝,一边紧跟着任北袭走。
他的剑还在身边,她有些愚钝,将军杀敌不该用什么长枪,用剑?那不是什么少侠做派,他的模样也更似江湖人,冷眸薄唇,好看。
“什么好看?”身前的人突然停步。
话音未落,小娘手中的空碗碎了一地,桂窈咬着唇望他,似蹙非蹙,心声听得多了,自己怎得也喜欢跟着念白了。
“小将军!”还未来得及回应,身前就跑来了一位咋咋呼呼的小侍,忙不蹲下身捡拾碎片,边道,“小将军,太夫人着急找您,还有桂娘子,您二位速速去罢,这里我来收。”
桂窈顿住脚步,想说什么。
“发生何事了?”她被带着走得略急,微微喘着气,红唇水润着看起来格外娇弱,她突然想到什么,望向他:“是……猫走丢了?”
脑海中的碎片心声整合,慢慢组成一串线索。
将军府里的妙妙猫撵了闯入的猫一路到府中角落,默默狗也随之赶到。
根据闯入的猫惊吓中的反应,此事牵扯到的,应该是衔玉城中府尹,沈家。
而沈府尹的堂姐,正是如今将军府的太夫人,李余清。
/恭喜宿主,解锁支线任务:猫杀贵女。/
奖励积分会根据任务完成度发放,这是原先没有过的。
身旁的任北袭不言,许是看明了了她的体弱,步子慢了许多,再转过角便是将军府正堂,二人其身踏足,堂内严肃气氛突然滞住。
桂窈有些不明,但神色未变。
察觉任北袭还是没准备说话,她弱弱行了礼:“给太夫人问安,给诸位问安。”
她这才察觉有只宽大温热的手从自己的衣袖上移走。
因步伐快了而脸颊红晕的小娘,落到旁人眼中。
因何原因,好不怜人。
太夫人点了点头,让侍女带着她入座,桂窈这才看见了一夜未见的舅舅舅母,舅母握住她的手,忙不查看刚才被人握住的肌肤。
舅舅瘪着嘴:“这厮怎的如此轻佻。”
“谁不知道这厮!成日花天酒地,做事做人下贱轻佻!”
身着华贵的年迈男人跪地怒吔:“他郑家,要不是家里出了个武将,那算个劳什子?往前是天子许过他家提亲的事,但这郑老大死了,婚事本该作罢!”
“谁想,谁想!他家竟然!竟然!”
“竟然仗着那文书,意欲让次子顶上,我家不依,就用这般怪异瘆人的法子,要了我女儿的命啊……!!”
李府尹是出名的清廉好官,常让人忘了他也有将军府这般倚仗。
在场的只有昨日一半的人在,桂窈对不上号,只觉得怪,这种事最大的外人便是他们桂家,她淡淡直起眼望着堂上坐的人,太夫人一席贵衣,神情泰然。
“府尹大人先起来,饮口茶水。”
“你说李家用怪异瘆人的法子,所谓何事?”
桂窈垂眸,先咽了口水去了去药味。
“昨日我家溜进来一只野猫,小女心善,留它在后院吃了剩饭,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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