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渐深了。
春和掌着灯看着还坐在软榻上绣帕子的沈淮砚。
满眼皆是心疼:“公子,不然,还是奴替你绣吧。公子的手,又流血了。”
“不行,先生会看出来的。”
沈淮砚停下手中动作,抬了抬头。
他勾起唇角浅浅一笑:“我这帕子才绣了一半,今晚怕是要熬夜,你先回去睡吧。”
春和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挪动烛台往他身边靠了靠,“奴,陪着公子——”
见他眼神坚定。
沈淮砚有些无奈。
最后只能低下头继续绣手中的帕子。
一夜就这样不知不觉的过去。
等沈淮砚绣好手中的帕子时,抬起头窗外的夜色已经褪去。
他掩着唇张口打了个呵欠。
缓缓站起身活动了下僵直的身体。
“公子……”
春和偎在沈淮砚腿边猛的惊醒过来。
见他起身,他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公子,绣完了?离去翠园还有些时间,公子赶紧去睡会儿吧。奴去,做早膳。”
沈淮砚点了点头。
转身朝床榻走去。
春和见他躺下,这才转身朝小厨房走去。
沈淮砚睡了一个时辰,再次睁开眼睛时外边天光已经大亮。
他捂着额头坐起身。浑身酸痛的像是被人揍了一顿。
门外,春和似乎听到了动静,立马推开屋门走了进来。
“公子,你醒了。饭菜煨在锅里,奴这就去端来。”
春和说着就要转身出去。
沈淮砚连忙喊住他,问了一声:“现在几时了?”
“卯时刚过。离公子去翠园,还有段时间。”
闻言,沈淮砚这才放心下来。
他下了床榻开始洗漱。
等春和将饭菜端进来时,他已经在桌旁坐下。
“公子,今日奴做的,是养胃的山药粥,公子多喝些。”
沈淮砚拿起汤匙舀起。还未送进嘴里,汤匙啪嗒一声又掉了回去。
“公子!”
春和立马看向他的手,随即皱眉:“果然,伤的又,重了。”
他赶紧跑去拿药箱重新将药膏翻出来。在沈淮砚脚边蹲下:“莫要,留疤才好。”
沈淮砚伸出双手重新让他包扎了一遍。
末了,朝他笑了笑:“我现在不疼了。”
春和却依旧锁着眉头,还是担心:“一会儿,先生可莫要再寻公子,麻烦了。公子的手,可不能再被罚了。”
用过早饭,沈淮砚立马去了翠园。
好在今日教养先生没再为难他,看了眼他重新绣的帕子,朝他冷淡的点了点头。此事便算揭了过去。
“好了,绣工考察勉强算你们通过,今日我来教你们别的。”
他站起身,手握着戒尺在掌心处轻拍了拍。
“今日不考察你们别的。我们来说一些每个儿郎出嫁前都要知道的东西。”
教养先生板着脸,满脸严肃的说道。
底下四个儿郎见此,也跟着一脸的紧张。
“你们出嫁后,最重要的事就是赶紧为你们的妻主生女育儿。若是你们做了正夫,还要赶紧诞下嫡女才行。因此,你们一定要学会取悦自己的妻主。”
“…如何取悦?”
沈淮砚突然开口,将身边三个儿郎吓了一跳。
三双眼睛齐齐落在他身上,想不通平时低调的人,今日怎这般活跃。
教养先生也意外的看了眼他。
面上虽没什么表情,却顺着他的问题往下说道:“每个儿郎过了十七,身体便彻底发育成熟。等你们出嫁后,与妻主结合体内便会长出孕育子嗣的孕袋。每个月孕袋都会打开几日,你们要抓住这个时机,早日怀上子嗣。”
“这特殊的几日你们的身体也会有些特别的反应。至于是何反应……这件事就等你们嫁人后自己去发觉了。”
“先生讲了这么多,那到底该如何取悦妻主呢?”
沈淮砚见他停住话语,咬唇又问了一遍。
教养先生又瞧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女子与我们儿郎身体构造不同,至于如何取悦,这本书可以教导你们。”
他话音落地,从桌下拿出几本绯色封皮的书来。
一本一本的发给他们,“今日的课就上到这里,你们拿着书各自回去看吧。不必觉得羞耻,这些都是你们必学的东西。”
“先生再见。”
四个儿郎站起身目送着教养先生离开。
沈荣朗忍不住好奇心翻开书页看了两眼,随后砰一声合上,闹了个大红脸。
他有些羞耻的叫道:“先生怎么给我们看这种东西!”
其他人循声都望了过来。
沈荣朗赶紧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抓起书朝外小跑去。
他这副遮遮掩掩的模样其他三人都看在眼里。
沈淮砚直接拿着书回了静竹院。
他没让春和进来,独自一人躲在房中看起小书。
这一看便从中午看到了晚上。连春和喊他吃饭都没出来。
直到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才打开了屋门。
春和满脸担心的看着他从屋内走出来。
本以为会看到满脸憔悴的公子,没想到他却精神奕奕,双眸中还染着莫名的光。
“公子……”
春和小声询问:“你没事吧?”
“没事。昨日看先生留下的课业有些废寝忘食了。让你担心了。”
“公子没事,就好。”
春和摇了摇头,赶紧跑回小厨房去端饭菜。
等沈淮砚用过饭后,他才想起来问:“公子今日不用去翠园吗?”
“嗯,先生放了一日的假。”
“那公子今日,要做什么?总是待在屋子里,也不好。”
“那就出去转转吧。”
沈淮砚顺着他的话说道。
春和朝他提议道:“春园内的樱花和海棠花都开了,公子要不要去看看?”
沈淮砚闻言,垂眸沉思片刻。
点了点头:“就去那里吧。”
主仆二人出了静竹院直接朝春园走去。
沈淮砚瞧着与春园只隔着一座垂花门的院子,忍不住皱了皱眉:“前面是母亲的院子?”
“是——”
春和轻声回道:“是大人的书房。公子,放心。这里是后宅,不会有人,闯进来的。”
闻言,沈淮砚这才放下心来。
主仆二人收回视线,继续朝前面的春园走去。
走过石板小路,穿过一道圆拱门,他们便进入春园。
沈淮砚站在抄手游廊内瞧着外面开的灿烂的樱花和海棠,心情都开阔了几分。
恰好此时,一阵风吹过。
粉红色和雪白色的
花瓣纷纷扬扬的从枝头飘落,好似一场梦幻的雪。
沈淮砚不知不觉从抄手游廊内走了出来。
他缓缓步入其中,扬起头接住飘落的花瓣,唇角也不自觉勾了起来。
远处假山后,一个年轻女子轻轻走出来恰好看到这一幕,她眼神不禁有些痴迷。
“好美……”
嘴里也不自觉呢喃出声。
“什么,人?”
春和听到声音后,立马警惕起来。
沈淮砚也跟着朝身后的假山望去。
年轻女子瞬间清醒。见沈淮砚看来,她退也不是进也不是,神情间满是尴尬。
今日她是来见恩师的,路经这里见园内樱花探出院墙,她一时被吸引住,不由自主的便走进了这里。
“小生宋书,经过这里时见院中花开的灿烂,不由自主便走了进来。多有唐突,实在抱歉。”
她抱起双手,鞠了个书生礼。
沈淮砚拧了拧眉。
淡声开口:“这里是后宅,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离开吧。”
“是,是。”
宋书连声应道。
慌里慌张的转过身,还不小心绊到了旁边的石头。
她噗通一声趴在地上又赶紧起身。
红着脸瞧了眼沈淮砚,立即跑远。
“公子,这,书生好傻啊。”
春和忍不住小声说了句。
沈淮砚已经收回目光,继续看头顶飘落的花瓣。
这边,宋书出了园子,一路朝沈尚书的书房走去。
胸腔中的心脏却久久不能平复,脑海中一直闪现方才那一幕。
她见过沈府的大公子。这男子虽和大公子很像,但气质却大相径庭。身上少了丝清冷,多了抹灵动。
宋书在心里猜测——
看来应该是沈府的庶出公子。
她心不在焉的进了书房。
沈尚书看到她后,脸上露出笑容:“厚朴你来了——”
“学生见过恩师。”
“来,到这里坐。”
沈尚书指了指面前的椅子,“今日叫你过来,是有件事要与你相商。”
“恩师直言便是。”
宋书在椅子上坐下,颇为老成的看着她。
沈尚书直接开口:“你不日便要前往蕲州,身边无一人照顾我实在放心不下。你也到了婚嫁的年龄,为师给你说一门亲事如何?”
闻言,宋书着实有些惊讶。
作为几个师姐妹中最资质平平的一个,她从未想过沈尚书竟会给她指婚。
“不知恩师要给学生说哪家的公子?”
宋书满脸皆是感激之意。
沈尚书眯起眼睛笑了笑,“你的品性为师都看在眼里。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为师想将我那二子许给你,不知你可愿意?”
“竟是恩师的公子?”
宋书满脸震惊。
脑海中瞬间闪过春园内那儿郎的面容。
她自是举双手双脚赞同,“学生自是求之不得。”
“既然如此你趁早修书告知给你的母父,我们也好定下婚契。五日之后,为师会办一场学子宴,届时你一并将婚书带来如何?”
“学生回去便修书回家。”
宋书忍着激动,点头应道:“五日后,学生会再登门拜访。”
说完,她立马起身告辞。
兴高采烈的离开了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