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是我,沈淮序。”
清丽的儿郎音缓慢传了进来。
元楚蘅目光落在沈淮砚身上,挑眉发问:“你嫡兄找来了,还不赶紧出去。”
沈淮砚站在原地没动。
嗓音极轻的接了一句:“他明明找的是你…”
“你说什么?”
元楚蘅并未听清,微微眯起眼睛。
沈淮砚加重语气,又重复了一遍:“他找的是殿下你。”
“哦,是吗?”
元楚蘅深深看他一眼。
在他没有反应过来前,突然朝门外说道:“何事?”
沈淮序听到从里面传来的声音后。
定了定神,轻声开口:“淮序有些事想要当面与殿下说,不知殿下可否一见?”
房中安静了几秒。
很快,元楚蘅的声音传了过来:“进来——”
沈淮序只听到一声短促的回应。
他没有深想,直接推开屋门走了进去。
“殿下?”
沈淮序环视了一圈,除了垂在地上层层叠叠的纱幔,并未找到元楚蘅的身影。
他脚步顿了顿,撩开眼前一层纱幔朝里走去。
“殿下——”
紧接着,又唤了一声。
“沈大公子——”
突然,从他正前方的纱幔后传来一道略显冷淡的声音。
沈淮序立马止住脚步抬眸望去。
隔着层层纱幔,一道身影若隐若现的站在那里。
沈淮序手指碰上纱幔想要更近一步。
元楚蘅的声音再次传来:“沈大公子找孤何事?就站在那说吧。”
闻言,沈淮序收回手掌停了下来。
他轻启唇瓣:“淮序是来向殿下道歉的。那日若非殿下为了给我捡风筝,也不会摔落悬崖。殿下失踪的这段日子,淮序一直寝食难安,十分愧疚。幸好殿下平安归来,否则淮序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沈淮序话音落地。
本以为元楚蘅会出声安慰他。却等了许久也没有听到她说话。
沈淮序长睫颤了颤,嗓音低落下来,“殿下可是还在生淮序的气?”
他故意做低姿态,料想元楚蘅会吃他这一套。
实则元楚蘅现在根本没心思听他在说什么,正瞪着怀中突然闹起来的小儿郎。
她压低嗓音,贴近沈淮砚:“闹什么?方才是你将孤拉进的这里。现在又不怕被他发现了?”
沈淮砚缩在她怀中,抿住唇瓣。
语气中含了一丝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幽怨之气:“殿下摔落悬崖,原来是为了替大哥捡风筝啊。”
元楚蘅不否认这件事实。
只是听他的语气总觉得有些阴阳怪气。
她瞬间眯起眼睛:“你在笑话孤?”
元楚蘅承认,摔落悬崖前的她确实有些蠢。但她可以说,却听不得别人说。
沈淮砚:“……”
“你这是什么眼神?”
见他沉默。元楚蘅皱起眉,眼神越发不善。
他这一副看傻子的模样是什么意思?
“殿下,你还是赶紧回话吧,莫要让大哥等着急了。”
沈淮砚转移开话题,手掌推了推她胸脯,一副生怕人闯进来的模样。
看的元楚蘅又是一阵不爽。
她忍不住轻啧了一声。
回了沈淮序一句:“替你捡风筝是孤自己的意愿,沈大公子不必在意。除了此事,沈大公子可还有何事?”
站在纱幔外的沈淮序等了许久,就等到这样一句话。
他忍不住蹙起眉眼。
总觉得元楚蘅对他的态度太过冷淡。
“殿下还说没有生气,你从前不是一直唤我淮序吗?怎么如今这般生分了起来。殿下不是说要拿我当朋友的吗?”
沈淮序抬起眼眸,紧紧盯着纱幔后那道模糊的身影。
元楚蘅:“从前是孤越矩了。冒犯了沈大公子。孤与你女未婚男未嫁,还是保持距离为好。沈大公子若是只为此事而来,便早些回去吧。”
她一再驱赶。
沈淮序哪里受过这般待遇。
只是想到心中疑惑,他还是多问了句:“淮序还有一事不明,殿下可否替淮序解答?”
“说——”
“殿下为何要送我二弟回来?他从前推我掉进池塘差点淹死。母亲这才将他送去别院。殿下不该将他送回来。”
元楚蘅听到这话挑了挑眉。却没感到什么意外。毕竟她已经从时雨口中得知此事。
她更想看的是怀中小儿郎的反应。
沈淮砚轻咬住唇瓣,没想到沈淮序会突然说起此事。
他抬起眼眸望向元楚蘅,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什么。
元楚蘅却很快收回视线,继续朝外说道:“孤应该已经让时雨将缘由告知给沈尚书,沈大公子若是有什么疑惑,直接回去问沈尚书即可。孤不想再多费口舌。”
她一再这般冷漠。
沈淮序也淡了声音:“好…那是淮序打扰了。”
说完他福了福身,直接转身离开。
房中很快安静了下来。
元楚蘅松开沈淮砚,从纱幔后走出,重新在软榻上坐下。
沈淮砚跟在她身后,在她面前停下。
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殿下不去追大哥吗?大哥好像生气了。”
元楚蘅挑眉抬眸:“他生气关孤何事?”
沈淮砚压下心底的不舒服开口:“京城中的人都知道殿下对大哥情有独钟。就连今日我会被掳来这里,也是殿下的朋友将我认成了大哥。”
“是吗?”
元楚蘅脸上依旧没什么多余表情。
沈淮砚也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是认同他的话还是不认同。
他心里憋闷的厉害:“殿下对大哥方才那一番话有何感想?”
“什么话?”元楚蘅看他。
“大哥不是说我推他掉落池塘吗。”
沈淮砚杏眸紧紧盯着她,一脸平静的说道:“他说的事实。七岁的时候,我确实将他推进了池塘。若非仆侍发现的及时,他怕是就要淹死了。”
元楚蘅闻言还真有些惊讶。
没想到这小蠢货还有这样一面。
她哦了一声:“看来你和他关系很不好。”
沈淮砚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可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她开口。
“你…不再说些什么吗?我可是把他推下水了。”
元楚蘅:“……”
见他一直盯着她看。
她略带迟疑的接了一句:“推的好?”
沈淮砚:“……”
*
沈淮砚回到沈府时,太阳已经西斜,大片晚霞像残血一般渲染整个天空,大地都被染上一层血色。
“呜呜呜……”
静竹院内一直有哭泣声传出,断断续续。
沈淮砚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春和一个人坐在台阶上,双手抱着膝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春和……”
他轻声唤了句,走到他面前站定。
春和听到声音立马
抬起了头,看到沈淮砚出现在面前,瞬间止住了哭声:“公,公子?奴,奴不是在做梦吧?”
“当然不是。”
沈淮砚弯腰摸了摸他脑袋。
笑着说道:“抱歉让你担心了,我没事。”
“公子——”
春和立马起身一把抱住了他。
哭声再次泄了出来:“您,吓死奴了。奴,奴回府撞见了大公子,向他求救。可大公子却一个人回来,公子却没跟着回来。您再不回来,奴,奴都要去报官了。”
“我知道…”
沈淮砚没有推开他,伸手拍了拍他肩膀。
“是那姜女君认错了人,她知道认错后便将我放了。”
“好了,不准再哭了。”
沈淮砚松开他,朝屋内走去:“我有些饿了,你去帮我做些吃的吧。”
“嗯,嗯——”
春和用袖子抹了抹眼泪,重重点了点脑袋。
立马朝小厨房走去。
沈淮砚又看他一眼,笑了笑这才进了屋子。
他在绣凳上坐下。
想到今日在醉春楼发生的事,便忍不住有些出神。
到最后,他还是没摸清元楚蘅对沈淮序的感情。
“她到底喜不喜欢他?”
说她喜欢,她今日对待沈淮序的态度又很冷淡。
说她不喜欢,他今日问她时她却又没有否认。
沈淮砚叹息一声,趴在桌子上闭起了眼睛。直到春和进来,才收起心底的杂绪。
用过饭后,天边晚霞已经消失不见,夜色逐渐来临。
沈淮砚在院子里溜达了两圈,正准备回屋睡觉。
小院内突然闯进了人——
两个面容严肃的小侍走了进来。
朝沈淮砚告知道:“二公子,正夫找您有事,请随奴去一趟云霞院。”
沈淮砚瞧着两人模样,心中已经有了猜想。
他定了定神,开口应道:“好。”
“公子…”
春和从小厨房连忙跑出来走到他身边。
沈淮砚扭头朝他笑了笑,“我到父亲那里走一趟,你不必跟着。”
说完,他直接跟着那两个来传信的小侍朝外走去。
沈淮砚跟着两人很快来到云霞院。
刚迈进门槛,一道威严的中年女人声便传了过来:“跪下!”
沈淮砚抬头望去。
只见沈尚书坐在首位,一脸冷漠的看着他。
在她旁边还坐着许正夫和沈淮序。
如此兴师动众,倒是让他受宠若惊。
沈淮砚垂下眼眸遮住眼底一闪而逝的讽意,随即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见过母亲,父亲。”
“说说你今日都干了什么?”沈尚书厉声问道。
沈淮砚低着头:“儿子什么也没干。”
“是吗?”
沈尚书砰一声将手边的茶杯摔在地上,“还在撒谎!”
“你今日偷偷跑出府去和女子私会,你以为我不知道!”
“和女子私会?这话从何说起——”
沈淮砚抬起眼眸,并不慌乱:“儿子今日确实和春和一起出去采买了些东西,可和女子私会的罪名儿子可不认。”
他瞧了眼一直坐在许正夫身边的沈淮序:“倒是有人将儿子认成大哥,将儿子掳了去。我身边小侍春和去找大哥帮忙,以求大哥解除误会,大哥似乎并未向母亲谈及此事。”
“还有此事?”
闻言,沈尚书和许正夫齐齐将目光落在沈淮序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