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恶,鄙夷,轻蔑。
七年来,他一直是这样的眼神。
为何她以前不会躲开呢?
之前叶起一直想不明白。
直到两人别别扭扭地坐在一块商议对策,她突然想起,上次这样握手言和后,自己还说要和姓裴的结拜。
叶起瞬间恍然大悟。
“姓裴的,看来我是真拿你当朋友。”
所以才会在乎。
裴序刚交代完明日的计划,听她这样没头没尾来一句,无奈道:
“你听见我刚才说什么了吗?”
叶起挺直腰杆,拍着胸脯道:“放心吧,全记着呢。”
为了不吵醒上官名,两人坐得近小声说话。
她一个微小的动作,膝盖就撞在了一起。
裴序不动声色地垂下目光,大红喜服下,两人的腿亲密地靠着。
温热的触感隔着薄薄的衣衫透过来,痒意就从相撞的地方,蜿蜒向上直到胸口。
裴序眼神茫然,长相守是不是有副作用?
方才起心跳就不太正常。
他神色一凛,望向不远处侧身而卧的上官名。
难道薛沐剑不是自裁而死,是蛊出了问题?
明日走之前,必须要问清楚。
见裴序一脸若有所思,叶起好奇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老太太卧在石床上,寂静的山洞和宽大的石床衬得那具身体越发干瘦和……孤零零。
她没来由地心里发堵,犹豫道:
“姓裴的,咱们要真走了,老家伙她……”
裴序闻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不想走?”
“才不是。”叶起抿了抿嘴,“我整日不喊师傅,好不容易有个真心叫她的,又是在演戏……”
她话音一顿,发现这话容易引起误会,赶紧补充道:“我是说,骗老人不好,明天……”
越描越黑。
裴序喊了几天师傅,态度一直恭敬有礼。
反观她,没少给老家伙添堵。
上官名虽然辈分高,但一点没架子,好赖也是师傅,虽然是被逼的吧……
明天骗完人逃跑,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了。
虽然当初是她逼得她拜师,但也让叶起有种抛弃了老人的罪恶感。
明明是这样想的,结果越着急越说不清楚。
和姓裴的刚说开,可不能因为她嘴笨……
“我明白。”
他的声音很轻,叶起怔怔地抬头看去,就见那人的目光平和,重复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焦躁的心就这样安静下来。
“缺心眼,出去了也能再回来。”
叶起呆了呆,就听裴序继续道:“回来后好好赔罪。”
她眼睛一亮,感觉这是个办法。
“姓裴的,我怎么没想到!你可真狡猾啊。”
“这是夸人的意思么……”
“嗐,反正你知道就行。”
两人又谈论起明天出去后,关于莫同尘的问题。
发现当下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有人得手,那就只能自认倒霉。
聊到这个可能时,裴序的脸快和他的乌发一样黑了。
叶起赶紧转移话题,说如果悬赏没人领,莫同尘十有八九是被带去魔教了。
魔教位置神秘,高手如云,到时想抢走人家教主,估计比在悦来客栈还难。
裴序的脸色立马缓和下来,笑着说他自有办法。
叶起暗想,真不愧是钱串子,眼睛都快笑成月牙了。
但可惜两人现在连外边的鸟拉什么屎都不知道,也只能凭空想象一下,而后各自安歇。
叶起刚要躺下。
“姓叶的。”
裴序长身玉立,一身红袍在月光下有些妖冶。
他凤眸微闪,认真道:“我不是在演戏。是真心想认她做师傅。”
叶起愣了愣。
她以为当时是他麻痹上官名的缓兵之计,因为上官名并没有让他拜师,只是说要教剑法。
是裴序自己要跪。
她好奇道:“你不怕裴前辈责怪吗?”
她这样的情况,叶飞白都可能将她逐出师门,别说姓裴的主动去拜师。
“我已经不是他的徒儿了。”
“!”
叶起瞪大眼,不敢置信道:“这怎么可……”
面前的人移开目光,似是不想多谈。
她赶紧憋回去下半句,这事确实不能打探。
怪不得这两年在江湖上,见到姓裴的次数越来越多。
按理说他每次出府都要报备,而且王府里也有事要做,不可能这么自由。
可为什么?
裴前辈人那么好,姓裴的嘛,也不赖。
为什么会师徒决裂?
难道是裴序为了赚银子,自动脱离的王府?
听说他很小就入了茂王府,如今离开长大的地方,还没有师傅。
没有师傅……如果叶飞白不要她了,她也会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连个家都没有。
叶起心情复杂,只觉得死对头真可怜。
小时候被欺负,长大了没师傅。
裴序刚准备歇下,无意间看到她的目光,顿时一脸嫌弃:
“你那是什么眼神……又在犯傻?”
叶起突然困惑,明明同样是嫌弃,这种眼神却不会让她想躲开,只会让她想揍人。
“姓裴的,你真的很欠揍。”
“你真的很缺心眼。”
“好啊,我决定不走了,一直呆到莫同尘被别人抓住。”
“呵,那我就把小郡主带到这来。”
“……你真狡猾啊。”
“谢谢夸奖。”
*
次日清晨,上官名再次被两人的嘀咕吵醒。
“你说老家伙拿刀时那股暴躁劲,能有耐心绣出这么好看的凤凰?”
“师傅对自己狠,未必不可能。”
“啧啧,想不出她拿针的样子。”
“我也想不出你停嘴的样子……别吃了,这盘给师傅留着。”
“哼。”
上官名烦躁地睁开眼,意识到两人已经和好,高兴地翻身跳起。
她教完所有招式后,一直想让他俩刀剑比试一番。
但前几天氛围古怪,强行让他们打,怕是难以看出端倪。
所以她不便开口。
如今一觉睡醒,发现两人终于又恢复正常,不由老泪纵横。
边感叹年轻人情绪多变,边跃跃欲试接下来的计划。
刚跳下床,就听叶起嚼着东西含糊道:
“老家伙,我要和姓裴的打一架!羲和刀法绝对要胜过什么羽毛剑,你快把蛊搞定。”
上官名面色一喜,小兔崽子居然和她心有灵犀?
不愧是她看上的徒儿。
于是连声道好好好,快步走上前,大掌握住两个人的肩膀,就要输送内力调转经脉。
裴序想到待会可能就没有机会了,于是趁机问道:
“师傅,此蛊可会改变体质?例如心脉紊乱,手脚发麻。如果一直解不开,会不会威胁性命?”
昨天想了一晚上,他现在已经怀疑剑神是死于蛊了
上官名松开手,疑惑道:“别人不知,但我和薛沐剑都没有出现你说的这种情况。”
而后她补充道:“肯定不会危害性命。因为这蛊的研制者,就是为了好玩做的。”
叶起好奇道:“你怎么知道?”
上官名摇摇头:“因为那人我认识,不过也死了。年纪大就是这点不好,认识的人都死得差不多啦。”
她说这话表情倒是很轻松,也不悲伤。
压制住蛊后,大力地拍着叶起的肩膀,朗声道:
“把小崽子给我打趴下!这次他绝对要承认,刀就是比剑厉害。”
旁边两人彼此使了个眼色。
叶起握紧刀,想到待会要做的事情,还是有些紧张。
姓裴的昨天说有计划,她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仔细听,然后就听到一句。
“明天打架,其中一人假装受伤,流血不止需要大量的花,然后借机到深潭,最后跳下去就行。”
她当时都愣了,这么简单?!真的行得通吗?
许是看她太过震惊,裴序难得细细解释道:
“越简单越不容易出纰漏,而且这些天来她已经放下警惕。你我功力也有所精进。哪怕最后失败,也可以伪装成我和你又起冲突,再度打架落入了深潭,甚至想趁机溺死对方。”
“总之,要试一试。”
看着裴序坚定的眼神,叶起精神振奋,认为他说得对,总得试试才有机会。
什么都不尝试,活在畏缩中,就不知道要在这呆多久了。
‘铮——’
刀剑相撞声不断在洞中回响。
上官名侧耳倾听着两人的呼吸、步法、身法、刀势、剑势……如果她有眼睛,此刻定会亮如群星。
随着两个年轻人打斗的声音,年少时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她和他年少相识,携手闯荡江湖,略有小成后便整日冥思苦想,如何研究出更精妙的武学。
每天都在谁更厉害中争论不休。
‘锵!’
她打落那个人的剑,挽刀而立,得意道:“今天是刀更厉害!”
通身书卷气的人,眉眼温和,不气不恼的捡起剑,轻声道:
“但剑意不在外,而在内,剑锋胜在无形。”
微风拂过,梨花纷纷扬扬,他在树下如谪仙风雅。
当真是,霞姿月韵。
她在那一瞬间突然明白,为何近日此人桃花不断。
就听他笑开:“当然,薛某甘拜下风,今日确是输了。”
‘苍啷啷’剑鸣响彻四周,叶起和裴序似是打出了火气,出招速度越来越快。
上官名听着他们的动静有些发呆,那个人……长什么样来着?
叶起发现裴序确实更适合鸿羽归天剑,他用这套剑法,比刻舟十九式难对付多了!
结果她一兴奋,越打越上头。
还是裴序用力瞪了她一眼,才反应过来自己要做什么。
她忙调整好姿势,借刀剑相撞之声,改变身形露出破绽,裴序的剑立即顺势而上。
昨天争了半天谁来受伤,毕竟不真出点血可骗不过那个老家伙。
姓裴的背上和肩膀都挨过一刀,当然不能再让他受伤。
最后在她威胁明天要告密后,裴序才无奈地同意让她完成这项光荣的任务。
眼见剑距离胳膊不到一柞,马上就要刺进,叶起做好疼痛的准备,却见余光中突然出现一道黑影。
‘铛——!’
杀猪刀横档在两人中间。
叶起心下一惊,老家伙是在阻止他们相伤还是看出了计划?
上官名挡开二人后,在空中拧腰回身,大声道:“你们一起上!”
说着纵身向前,扬刀将寒霜剑一挑,裴序脸色僵硬,身子不受控制跟着剑飞出去,一剑撞上叶起的刀。
两人怔愣住,这一招不带任何杀气,只是单纯的引导。
不待两人反应,上官名飞扑过来,以一对二的姿态,直接动起了手。
叶起和裴序来不及想她是看穿了计划,还是另有目的,连忙举起刀剑,见招拆招起来。
刀剑铮鸣,上官名的身影快如闪电。
两人勉力对战,但就算这十几日得她传授了武功,也根本不是对手。
执兵的手渐渐颤抖,身体也越发跟不上她的速度。
不管是羲和三十六路刀法,还是鸿羽归天剑,在那个七十多岁的老人面前,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的小把戏。
‘轰——’
一招天地交辉横贯洞中,寒潭深水因纵横刀气倏然升腾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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