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二十三年,皇帝病危。
一只浩浩荡荡的队伍从雪山之巅直指常安。
队伍之中拥护的正是那多年未曾踏入宫门半步的□□爷娄启,当时的他即将十七,正是少年意气风发之时。
只是因为当年的林园之事,他自从三岁之后便再也没有进入过常安。
这时候进京,不免引起众人猜测。估计这之后的王位,定然是这□□爷的了。
不过倒也有人不信,说只是当今太子心善,不忍心胞兄流落在外,将其召回,也不过是图个吉利罢了。
一时间众说纷纭,但□□爷本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他只知道母亲让去,那么就听从母亲的话,回去。
至于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那并不是他一个小小王爷能够掌控的事情。所以,这条路上□□爷并不似跟随的诸多仆人一般忧心忡忡,他除了对于未知事物充满了好奇,其他一概无感。
只要这一阵风波平息,之后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再次回到故乡便是了,娄启的想法很是简单,可偏偏命运不由人。
让诸多世人未曾想到的是,经过断肠崖之时,那□□爷果真命丧于此。
说是果真,不过是因为途径此地的人并无有好下场。
更何况是这么长一条队伍。稍有死伤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只是这队伍的主人却命丧于此,实在让人唏嘘。
...
好像是手臂......好像是小腿,娄启有些分不清楚,只感觉到全身上下如同蚁噬一般,细细麻麻地疼。
眼皮似有千金重,竟是怎么睁却也睁不开。好像有什么东西阻挡住自己一样,好像身处在一条回廊之中,远远没有尽头,娄启也看不清楚眼前到底有什么。
恐惧感渐渐蔓延生长,在不知名的地方逐渐累积。
最终眼前忽然光亮,煞白涌入脑海之中。
娄启睁开了眼睛,面前竟不是长久习惯的青色床帷,也不是行路途中的藏红色繁复花纹,反而是......石头?
他躺在一片以草做成的席子之上,光亮正从头顶穿过来。娄启妄图起身去看,却牵动了左腿上的伤口,一阵钻心剧痛让他不得不弯腰,再次平复下来。
他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只剩下了亵衣亵裤,甚至连脚上的鞋子都没了踪影,只剩下了身上的丝质罗袜。
四周的环境看起来像是一个山洞,不大不小,几堆草席,几块石板,还有许多乱七八糟的物件,是他见也没有见过的。但是看起来应当是生活用品之类的东西,草席旁边远远地点了一堆火,烧得正旺,噗呲噗呲地冒出一些零星的火光,倒是温暖了这个看似寒冷的空间。
娄启回头去看洞口,光线有些亮眼,看不清楚外面是什么情况,但是能看到洞门口是窄窄的一道缝隙,只能勉强通过一位成年人。
那洞口的光亮忽然减弱,显露出一个人的形状来。娄启下意识地去拿趁手的家伙儿,在草席旁边摸到了一根木棍,便急躁地对向了来人。
那人站在光背面,看不清是什么面容,语调倒是极冷,“就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
听起来很是不耐烦的模样,娄启乍时回过神来,连忙将手中的木棍随后一扔,正好被走上前来的那人接住。
他已然不记得发生何事,只模模糊糊记得好像是从某个悬崖上掉了下来,然后打断了几颗悬崖峭壁上的树枝,最终落了下来。
好像最后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也看到像是这位仁兄一般的身影。想必他所言非虚,自己又是这般处境,对面的人自然是救命恩人才是,娄启一时间脑袋转过弯来,不免将书中所学一股脑地全放了出来,“多谢救命恩人!不知救命恩人尊姓大名,这里又是何处?”
“这——”娄启指了指自己的腿上用来固定的木板,“是恩人所做?”
那人接了木棍之后便走到了火堆面前,抱着一根棍子、坐在一块石板上就取起了暖,这时候才回头瞥他一眼,那眼神就如同是在看傻子一般,不免揶揄道:“现在有力气了?”
娄启倒真是以为那人在嘘寒问暖,自顾自地回答起来:“倒是觉得手脚还是有些无力,但已经无有大碍。”
火堆光亮晦暗闪烁,映照着那人的面容——其实倒是看不出来真实的面貌。娄启自知一直盯着他人乃是极其不礼貌之事,但看救命恩人实在是奇特,又不免看上两眼。
他一身破烂装束,衣服好像穿了许多年一般,补丁极多,就像是娄启在雷昭寺门口时常能看见的乞丐。恩人此时此刻又举了一根木棍,更像是乞丐一般了。但是又比那些寻常乞丐多了一丝难以言说的淡然,衣服看起来也要更加整洁一些。
他续了极长的胡子,两鬓胡须却少,只是从下颌开始,悬空到胸部,如同山羊胡的加长版一般。但是面容看起来却不似中年之态,尤其是青丝茂盛,未有雪霜染鬓之姿。胡须遮掩,看不出嘴唇的模样,而鼻梁却很是直挺。一双眼睛更是惹人注目,眼角微微下垂,眼睑遮住了半只眼睛,使得眼中看不出几丝光亮,甚至可以说是了无生气,如同一潭死水一般。
还有脚上......他穿着一双同样破破烂烂的草鞋,在衣物的遮挡下若隐若现,同样若隐若现的还有一些奇怪的东西。
看起来就如同镣铐一般......
“看够了?”那人甚至没有分给娄启一个目光,只是淡淡地说道。
娄启自知无礼,忙不迭将眼神收敛了回去,又紧接着问道:“可否让恩人帮忙告知与我随行之人,早日将我接送回去,也好报答恩人的救命之恩。”
恩人呆愣一番,两人对视无言。然后他又移开目光,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最初只是从胸腔之中发出闷闷的轰响,一阵一阵地,娄启差点以为是他将要咳嗽,却未曾想到紧接着那人像是听到什么莫大的笑话一般,仰着头笑了起来。
娄启不解,又将刚刚说话的细细咀嚼了一遍,自以为没有出现什么错误。但又见他笑得更欢,腿下又传来几阵剧痛,说话的语气也烦躁起来,“你这人——”
那边终于停止了大笑,终于悠悠然地分给了他一个眼神,这时候的他在火光与洞口穿透过来的日光映到他的眼中,居然给人一种精神奕奕的错觉,“你大概是老天爷送来陪我的。”
“这是何意?”
“何意?”娄启看出那人又想要笑,好不容易才憋了回去,“倒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看你的穿着便不是凡夫俗子。只可惜,恐怕你的随行之人已经死得差不多了。”
“什么?”娄启一声惊讶,刀锋交接的一瞬间忽然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太阳穴有些痛,他不免轻微扶住,蹙起眉头,“因为打斗吗?”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那人抱着木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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