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如此看我?”
温川谨手暗中握紧,目光一直停留在江见晚的面上,试图找出一点不同的情绪。
“我们不是从初次见面就是明牌打吗?你如今这副姿态又是什么?”
初见并不是在云山,而是在那处。
原来她喂药的那次才是第一次。
而那人眼中的恶趣味早就印刻在她心中,那时并不懂到底何意,误认为他还有存活的想法,而她也渴求像人一些。
之后的一切,不过是他的预谋。
至于这次,也不知是什么多些。
“而至于魔神之息,我必找之。”江见晚落话,便不再和他纠缠。
温川谨就这样看着她远去,身上也不再遮掩,浑身散着黑气,而他立于其中,只要江见晚转身,就一定能看到如今的他。
只要回眸一眼就行。
就一眼。
可江见晚没有丝毫犹豫,她太无情。
她的怜悯是对规矩的服从,而不是从心。
成人?
为何还在未成人时,处处护他?不是明牌打吗?
你不是知道我不是好人?
你不是说恶果自负?
温川谨不知为何,失去了所有兴趣,便连那魔族他都想一次杀光。
江小侠……
温川谨睫毛微颤,而后眸中一丝狠意闪过。
下一秒,他消失了。
江见晚心口时时泛着疼,神骨也在蠢蠢欲动,似乎有什么在激起它的活力。
最终还是没忍住,江见晚不知何时半跪在空无人烟的街道正中央,唇边血迹鲜红,一点一点滑落,到了地面,一阵黑气便从中出现。
她勉强抬起头,看向一侧的手臂,那刺骨的疼。
她一挥手,衣袖划开,露出内里。
黑如墨的魔气在上面死死抓住她的血肉,要往筋脉去。
这魔气好霸道。
只是,江见晚只觉得全身灵力翻涌,很是不好受,而这不知为什么没有修士过来。
她多次想站起,却都在半路无力垂首。
一双露出锋芒的眼,在后头望着她,江见晚不用猜就知道是谁,那人没打算隐藏自己,明晃晃地告知她。
她要是还是不知道,那就多少自欺欺人了。
但还不止这一双。
她看向正前方,不出她所料,见过一面的人出现了。
云横。
云横此刻慢悠悠过来,面上仍是文雅的书生模样,他来到江见晚面前,道:“江小友,好巧。”
“你想做什么?”江见晚向来喜欢直入正题。
“你得解决掉高级魔种。是必须。”
“你和那个温前辈有何联系?你们认识?”江见晚问,“为什么非得我?”
云横淡淡道:“那位不是讲得很清楚了?”
神骨。
又是它。
这些人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天道都未能察觉,却被他们一次次说出。
他们在逼她。
以前的江见晚,她不懂得如何爱自己,别人说些什么她也全当听不见。
师门任务,她竭力去完成。
她先前所作所为,基本不出自她心。
只是,这次不一样了。
她抗受天道暗中的惩罚,于异世界生出意识、完善后并逐步生情,她越往人靠,往日的乖顺也变得有些刺眼,她总觉得不该如此。
她不想,她不想做。
她现在只想多活一点时日。
既然最终依旧会死,为什么不让她活些?
江见晚低头不看云横。
可是,一想到向来疼爱她的人,她的心更是疼。
她也不想她们死。
耳边忽动,屋内有声音传出。
少妇声音低哑,和里面的人在商讨些什么。
“这外边,怎么瞧着不像咱这的?”
“是咧,是不是仙人?”
“那个仙人好像受伤了。”
“要不咱让她进来?”
“不行不行,这万一是魔变的,就完了!”
见他们一直没有讨论云横,江见晚疑惑地朝他看去,云横依旧书生模样,甚至还捧起一本书。
感觉到江见晚看来,云横丢下一句话:“你必须在这里,与神骨契合。”
“如果我不呢?”江见晚轻声道。
只是云横没有回答,耳边的声音也是安静片刻。
她明明还没有和魔族对上,但全身早已是伤痕,她此刻也无法站直。
不一会,门打开的声音伴随小心的步伐,逐渐靠近自己。
“这位仙人,要不去屋里坐坐?”
江见晚看向少妇,眼圈第一次泛起红,她也问了温川谨那句话:“你不怕我是坏人吗?”
“看你这个模样,不像是坏人哩。”少妇温和道,“快进来!魔还没到这里。”
她勉强起身,手臂上的魔气和心口的钝痛双重交织,又逢灵力绞痛,和神骨呼应,更是刺骨疼。
她一时不稳就要再次倾倒,少妇眼疾手快稳住,然后领她进屋内。
里面是温馨极了的小屋。
简单的家具,男人手上抱着一个小孩子,睡得酣甜,瞧着才出生几月,男子有些不太待见她。
但见她进来,还是冷了一碗水给她,道:“喝吧,家贫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谢谢。”江见晚小声道。
少妇笑呵呵道:“你是仙人吧?怎么如我们一样,害羞嘞。”
江见晚手一顿,她轻轻扯出笑,她模样乖巧,杏眸一弯,就叫人心软。
“修仙不好修吧?”少妇一股倒腾,勉强热了一碗清汤面,然后给江见晚。
男人心很不满:“你做撒?我们吃的就不多了,人修仙的哪吃东西?”
少妇示意他声音轻点,指了指孩子,轻声道:“那哪有让救我们的饿着肚子,总得饱着肚子去打魔族。”
热腾腾的雾气掩住江见晚的表情,她怔愣好久。
她又想到阿爷了。
阿爷也常会煮面给她吃。
‘见晚,吃完才能有劲!’
慈爱的阿爷,常常笑着看着她。
阿爷捡她,抚养她,为她取名。
一直拿她当孙女看待。
可那一次,仙梯上血迹可长了,而她稚童心,不懂死亡含义,以为阿爷只是累了。
她也不懂仙梯尽头是什么,她听阿爷说,要一直爬,不回头。
可阿爷一开始就知道,那时的她就像木偶人,说什么就做什么。
此时迟到许久的情感总算到来。
阿爷,你疼不疼?
我好疼。
江见晚施了一个掩面术,遮盖自己的情绪。
只是,她吞咽下去的满是血腥味。
没关系,她味觉敏感,这碗面很好吃。
“呀,仙人,我好像忘记放盐了。实在是没钱买,仙人要是嫌弃淡了,我再找找。”
妇女忽地惊呼,又压低声音,歉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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