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年，你知道他在做什么吗？”杨启刚的声音里满是不可思议，还有些愤怒，“早恋也就算了，还跟……跟一个男同学！”

“你问过你儿子了吗，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是别人，余敏亲眼看到的。”

“余敏对于你儿子来说，也是别人！”沈云年似乎要把好不容易掩盖的表面平静撕碎一样，“你什么时候能信任我们一下？！”

杨铭好像有些听不懂他父母亲说的话，两个人不是和平分手的么，怎么又扯上了信任？

手里的手机掉了下去，砸到了地板上，家里才恢复了短暂的平静。

“云年！”杨启刚有些着急，但对沈云年还是保持着一些风度和敬畏，甚至可以说是欣赏，“我这是为了我们儿子好。”

沈云年坐到了杨铭坐的单人沙发的扶手上，手掌搭上了杨铭的肩膀，坚定地说：“那你就应该先听听他怎么说。”

“还要怎么说？！”杨启刚似乎再也压不住内心的激动，大冬天屋子里不算太热，可这会儿额头上都冒出了一些汗出来，手指指着杨铭，几乎羞于说出口，“他！和一个男同学，还是我客户的儿子，搞同性恋！还亲嘴了！！！”

杨铭浑身打了个激灵，不知道该怎样去应付这样的场面，可他也疲于应付，连眼神里的光都少了，但脑子里关于陆时一的询问怎么都压不下去，他不惜在惹怒杨启刚，直接向他发问。

“陆时一……在哪里？”

“你还敢问他在哪里？！”

“告诉我，他在哪里，怎么样了。”

“你不需要知道。”

“告诉我！！！”杨铭喊了出来，几乎是尖叫。

杨铭歇斯底里的样子似乎也吓到了沈云年，她伸过手要去摸杨铭的脸，却被他用手挡下了。

杨启刚沉默了，似乎在懊恼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驻扎在这个城市已经够不容易，现在好不容易拿到了一些政府集采的项目，却在这个时候插了这么一杠子，让本来还比较明朗的未来变得晦暗。

杨铭转过了头，盯着沈云年看，本来明亮的眼睛里慢慢蓄起了泪水，把黑色瞳仁的周边都汪皱了，极度委屈又极度惶恐地对沈云年说出了自己的请求，“妈……你帮我，帮帮我，帮我问问陆时一。”

沈云年的眉头皱得从未这么深，心疼是自然，担心也是，只好一遍遍拍着杨铭的背，又对杨启刚开口道：“你知道让小铭知道现在陆时一是什么状态了，他们已经没联系了，告诉他一下那么难吗？”

“云年……你能不能别在我教育孩子的时候插手？”杨启刚甚至语重心长了起来，“小铭一直是我带的，他是好孩子，只要立刻断了这个想法，一定能回归正路的。”

杨铭听着眼睛就闭了起来，两行泪落了下来。

“告诉他，”沈云年坚定地说着，“难道你儿子的快乐不比你那些业务和客户重要？你没看到他在哭吗？！”

“云年，你不能溺爱他。”

“杨启刚，你别这么叫我，”沈云年难得脸上有了些恨意，“也不要试图用你控制我的方法控制我儿子，你要不现在就告诉他，要不就回去，小铭已经长大了，他有权利决定自己呆在哪里。”

“陆时一回航天大院了。”

杨铭的眼睛一下就睁开了，看着杨启刚甚至有些不可思议，回航天大院了……从下午没收到消息开始，其实就开始对他执行这些可笑的审判了吗？

都怪自己，如果不把汤骏倾的话当回事。

如果自己没有打那一拳。

他们说不定可以在503实验室里看到陆时一说的实验，还可以在那里接吻。

没人知道他们。

他们可以在角落里安心地呆着。

在暗角里也好，在雨里也好。

而不是现在连说句话都没可能。

航天大院从这里开车要两个小时吧，那他应该已经到那里了。

那里守卫森严，没有特殊的原因或者家属根本进不去。

见不到了。

杨铭心里重复着四个字，接着就是心口泛的疼。

他不在意被骂，当面被拆散也好，怎么也好。

唯独现在接受不了陆时一消失。

“为什么？”杨铭再次开口，声音却哑了，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整个人还有些发抖。

“能为什么？！”杨启刚一眼看过来，“你看看你们做了什么！”

杨铭轻笑了一声，眼睛里却又流了一颗泪出来，“我们能做什么？我们一起做作业，一起打篮球，一起吃早饭，一起上课，一起放学，一起坐公交车，我们能做什么？”

杨启刚气得指着杨铭吼，“你们还亲嘴！”

“是啊，我们还牵手、拥抱、亲嘴，”太过敏感的心灵似乎已经有些扭曲，心里的痛恨不得扎到所有人，“还想继续听吗，我们还做了别的。”

“你们——！”

“爸，”杨铭的脸上露出了决绝的表情，一股脑地刺激着杨启刚，“可我们怎么亲吻都不会有孩子的，恭喜你啊，你就要多一个孩子了。”

沈云年的眼眶一下就红了，她儿子始终不说，还保持着礼貌，甚至携带着祝福，可那都不是他心里真实的想法。

“陆时一陪我做的事情，错了吗！！”

“本来应该陪我吃早饭的人，不是你吗！”

“你连出差都要带个人，我在家里呢？！没有人，一个人都没有！！”

“你甚至让我主动联系妈妈，营造出一副好像是她抛弃我的样子，你们——”说到这里，杨铭深吸了一口气，闭着眼睛极度痛苦，肩胛骨都绷紧了，“真厉害啊。”

沈云年的鼻子也红了，手指抹着眼泪，杨启刚则是沉默。

三个人僵持不下，最终还是杨启刚开了口。

“跟爸爸回家吧，是爸爸不好，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爸爸也不问不计较了，好吗？”

“回家？”杨铭笑开了，他站了起来，不管不顾地背上了书包，“回哪里？有余敏的地方吗，有一个即将出生孩子的地方吗，这里是我妈妈的家，她过得很好，我不应该回来打扰她的，把这些乌七八糟的事还跟她说。”

“杨铭！”杨启刚厉声说：“闹够了没有！”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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