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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拦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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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如此凌厉的攻势,正常人早闪了,可眼前这个如玉雕一般的漂亮郎君,却微笑放松的立在原地不动,并长袖微展——

那是一个温顺得近乎欢迎的身体姿态,如天池旁即将被猎网狙获的纯洁白鹤,优雅又无害。

于是,几个执吾士手劲儿一松,下意识就有点犹豫。

这么一个高调漂亮、又招摇的小郎君,怎么看也不是来坏事儿的……吧?

可滇西国白象献瑞议礼之争后,刺杀事件频起,太子府明里暗里处理了好几次夜探的黑衣人,护卫们自然不敢懈怠。

宁错杀也不能放过。

眼见那锋利的铁戈就要压在这个可怜小郎君的颈项间——

“顾玉昭?!”

场中一声暴喝——

只见前方的周良弼策马回转,随着一声呵斥,急跃而至。令人窒息的僵持被打破了,众执吾士不约而同的暗自松了口气,顺势松开了包围圈,让出一个缺口,供上官驱马而进。

“你要干什么?”

周良弼厉声喝问,他万万没想到,上次烟云阁争执之后,竟会在这样的情形下再次见到这个杀千刀的玉昭郎!

高头大马上的骄傲儿郎,皱眉睥视着仿佛被吓傻了般的小郎君,冷斥:“这又是想找什么茬?”

长街寒冷的晨风再起,微微拂动着她斗篷上一小圈狐狸毛,衬出少年容色殊绝,笑意可亲。

“良弼兄,今日我可不是来找你茬,而是有要事启禀太子。”

“不过,既然这么期待我找茬儿,那咱们改日相约烟云阁,小弟不才,但必定不会让你失望,如何?”

她笑着调侃他,盈盈的双眼倒映着火光与铁戈上的冷意,长身玉立,不慌不忙。

周良弼沉了脸色,正待回讽。

顾玉昭看了一眼一丈之外,重重依仗护持中的的太子车驾,正缓缓重新起驾。暗道一声糟,被周良弼这么一打岔,差点把正事给耽误了。

她突然扬声:“太子殿下,下官有要事求见!”

“顾玉昭,休的胡乱攀扯!”周良弼变了脸色,骂她,翻身下马,一把拽住她就往外拖了三尺距离。

正在两人拉扯间——

一小内监从车驾旁,一溜儿小跑来到周良弼身旁,低声:“太子宣顾编撰谒见。”

顾玉昭一笑,挣开周良弼的辖制,微掸衣袖,便随那小内监来到太子车驾旁。

穿越这么久了,规矩她还是懂的,先是中规中矩的拜谒了一声,然后掏出紫檀木匣,双手高捧过眉间,顺势行云流水一般的掀袍、下跪,举高手中之物,恭敬呈上。

“卑下顾玉昭,拦路惊驾,罪该万死。”

“时人皆知东宫广纳天下才意,时有岁贡米炭恩赐贫寒士子,昭亦为寒士,入大豫以来常闻殿下美名,幼起倾慕向往之心,求学数载,亦受殿下德政恩泽才能出入贡院书楼。今闻殿下长留上京,又契元节将至,特制新岁贺礼以呈薄意,贺殿下新岁长安,年年岁岁如将至之春,花路锦开……”

此时已是寅时两刻,鸾凤大街沿途均是达官显贵的府邸,此刻虽晨光未显,但提前驱轿上朝的高品官员也不在少数,三三两两的陆续出门。

一般情况下,太子早朝出行虽早于寅时一刻,但今日却因为某些特殊情况,略晚了一些,又加上被顾玉昭搞的这一出,给耽误得更迟了一些。

于是,沿途渐渐的,便有一些隐晦的目光投射了过来。

古代夜晚没什么娱乐,也没有什么光污染声污染的,寂静的晨夜中一点点声音都能传很远,更别提顾玉昭刻意招摇又高调,她甚至还准备了条幅,命家仆铁马于十丈之外候着,如若第一道防线拦驾不成,她还可以暗示后面的家仆举旗示意。

如若不行,在二十丈处,她还有第三道防线。

总之,太子的车驾,她一定是要拦下的。

传递给太子的信息,一字一句、都不会少。

截止目前,事情比她想象的顺利。

顾玉昭再接再厉,加大了彩虹屁的输出:“卑下斗胆拦驾献礼,皆因歆慕太子风姿雅致,功绩卓然,虽心下惶恐冒犯,但数年来敬慕之心如盼明月,日日夜夜累积愈深,今日终不能免于冲动……”

“卑下不悔,只恐不能如愿,那知太子殿下如此宽厚宏谅,友下亲切……正所谓,虽千万人吾亦往矣……若殿下能笑纳卑下这一片敬慕之心,数年后卑下九泉忆今日,亦能含笑以终矣!”

少年郎君声若啼凤,清越动人,还恰好的带出了一点感激哽咽之音,是以不远不近的吃瓜群众,都听得明明白白……

四周俱是一静,那些窃窃私语的窥探目光,仿若实质般的凝滞了。

时人讲究风雅,恭维之语也讲究一个婉转达意,从来没有人把拍马屁和行贿送礼说得这么花团锦簇,天经地义的。

好家伙!

这脸皮厚得,堪比皇城拐角了罢!

如此一遭,四周的窥视便散了不少,毕竟吃瓜八卦虽然重要,上朝迟到了可是要扣俸禄的。

给太子送礼拍马屁求依附的不知凡几,只不过此子更不要脸些罢了。

车内,隔着一道朦胧的珠帘,一道极为好听的声音:“……顾编撰多礼了,寒风戚戚怕是等了很久吧,若是因此受了风寒,倒是孤的不是了。寻常诗文拜帖,送太子府门房便是,且后日便是每旬一期的翰林院学士府雅集,孤也会亲至,顾编撰若诗文随有所得,可约雅集一见,共品佳句。”

太子的声音语带笑意,听着便让人熨帖。

“叩谢太子恤下之恩慈,下官涕零感激不尽。”

顾玉昭稽首深礼,三分哽咽、七分情深,还带有几分不晓事的憨傻。只听她诚恳答道:“小小手作雅笺,不值当什么,只一片热心,欲亲手送达,能如此远远聆听太子教诲,此生足以。望太子笑纳,成全小子一片向善上进的拳拳心意。”

半响。

细微的珠帘撞击声,窸窣的衣料摩擦声。

太子竟然下了车。这倒大大出乎了顾玉昭的意料。

顾玉昭正怔忡间,一只骨节分明,似玉铸成的手,就这么自自然然的在顾玉昭的眼前,接过了所呈之物。

太子垂目,打量手上接过来的东西。

这紫檀木匣的制式,似是徽州来的东西,价虽贵倒也不甚稀奇。

稀奇的是,一张题有诗文的粉色硬笺,正好卡在匣面凹槽之上,金粉薄笺挥洒,花脉细细铺就,且四角各有桃枝凹凸印制点缀,倒显得雅致精巧,别有意趣。

当然,更有意思的是,硬笺上所题之诗。

太子心忖:簪花小楷,字还写得不错,只不过大费周章写的却是几句狗屁不通的彩虹屁。

顾玉昭大胆:“卑下诗作简陋,还请殿下指点头尾。”

她话的重音落在‘指点头尾’几字之上。

太子再观诗文,也看出这是一首‘连头接尾’藏头诗,至于内容嘛……

太子目光微凝,修长的食指在木匣上轻敲了两下。

他俯身望着眼前这人,黑如羽鸦的发顶上,一青玉小簪规规矩矩的梳拢着三千青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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