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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顾玉昭还在侃侃而谈。太子唇角微翘,不动声色的打量细致。
瞧这小郎君!神态怡然,言笑款款,只不过,风姿秀雅以作阿谀之态、锦言绣口偏尽奉承之谄。
眼神倒是清明正气。
即便言媚也并不显俗恶。
这也是一种才能,裴秀心里暗道。
作为一国储君,太子裴秀自幼学的是帝王心术,察事驭人自有考量,君取器所长,避其短,驭事如匹车辙,轻缓快慢皆随路实况。
这小郎君,倒是适合某些得堪大用却不甚要紧的显贵去处——
太子心里盘恒了几圈,隐隐有了决定。
而这厢,拍马屁拍得快心累词穷的顾玉昭,
她肚子里已经没有多少类似这种又清雅又适合拍马屁的聊天素材了!
存货告急了啊!
从来没有那一刻觉得从朱雀大街到正阳门的距离竟然这样遥远。
内心正在宽面条泪的时候——
忽闻太子抚掌笑语:“果然不愧探花美名,无论是正史逸事抑或野史逸闻,顾编撰均信手拈来,文采熠然。自御前调离之后,一直埋没在翰林院,倒是屈才了。”
“吏部年考不日将至,于前程一事,顾编撰有何打算?”
顾玉昭倏然一惊!
啊、这!原本不得寸厘的攻略进度,是不是一下子飚得太快了!
她原本打算待与太子关系更熟捻一些后,再哭诉自己想换个差事、谋个外放的锦绣前程。
万万没想到,太子竟然主动开口。
这是……明晃晃的、提拔之意?
她哭!
原来太子人超好的!
但按常规套路,她必须得谦虚推脱一番。
也进一步试探一番。
于是,顾玉昭拱手,肃言道:“下官资历浅显,在翰林院历练这两年,收获颇丰,非言埋没。六部之中,均为国效力……玉昭不敢擅言才干,只求能为殿下鞍前马后,聊尽肝胆涂地之心。余愿足矣……”
标准官话,满分套路,顾玉昭自觉演练已久,这套应对是十二分的漂亮!
但、似乎有哪里不对……
顾玉昭:???
莫名的直觉让她立刻闭嘴,再偷偷抬眼,一点一点的瞅向太子那张绝世盛颜。
只见太子端茶轻抿,眉目深邃,隔着一层清茶的雾气,直视着她,神色似笑非笑。
哦豁,福至心灵!顾玉昭瞬间明白——
坏事儿了,这是自己的装模作样被看穿~太子内心不知道在如何讥笑嘲讽她呢。
小郎君双颊飞红,手忙脚乱的端茶急灌,一不小心又呛了一口,又着急忙慌的掩袖闷咳了几声,显得那是十分尴尬,一百分的蠢笨。
太子轻笑、摇头,放下茶盏:“你呀。”
茶盏于桌面碰撞声略重,太子语气责怪,顾玉昭却不知为何,反而松了一口气。
她胖罐子胖摔,期期艾艾的小声言道:“太子恕罪。”
太子似不解:“顾编撰何罪之有?”
顾玉昭小脸涨红,坦言道:“下官虚伪做作,对不起太子诚意关爱。不过下官刚才言自身浅薄,倒是出自真况……”
太子眉目微凛:“哦?”
顾玉昭深吸一口气,大声道:“还请、还请太子教我!”
太子微晒,道:“你倒乖觉。”
顾玉昭低头:“下官知错。”
太子笑意不减:“善莫大焉。”
见面前这个小郎君一脸知错能改的样子,太子也确实有心教他,于是就他最近写诗言赋、四处钻营的小人行为,好好的训诫了一番。
“近日各种逢迎钻营,小聪明是有的,孤都看在眼里。”
“诗赋一百,借情言志,文才绮丽斐然,志向旷阔舒达。惜矣。若言发心声、而非诡言,少不得将来青史词书必有玉昭一席,流芳百世可期。”
太子这一番又捧又夸又训的,训得昭昭惭愧脸红,又夸得她心里怦怦直跳。
倏尔,太子语气沉凝,严声道:“但顾玉昭你的才气不应浪费在旁门诡道之上,先立正身、再行正事。无论计为民生、为君臣、为官途前程,行度有尺,殊途同归。”
“玉昭,孤不愿见青臣崩于末道,不愿见稚鹤陷于淤泥。乃可愿惜之改之?”
太子这番话,不可谓不掏心掏肺。顾玉昭内心微微震动,忙整肃神色,拱手答是。
太子见他神色认真,心内微笑,越发指点细致。
顾玉昭心里暗暗叹气,站在历史长河之外的她,虽然活得足够接地气,但那种由前世经验带来的审视和批判,使她对这个世界的林林总总,始终有一种身为穿越者、置身事外的傲慢。
除了‘照顾家人’这一执念之外,她的内心独成一宇宙,有自己的行事标准和判断。
并不会被现世的任何荣耻所羁绊。
故而,太子这些训诫之语,顾玉昭其实并未往心里去。
被她放在心里的,是太子的真诚。
顾玉昭心里暗叹可惜,可惜为身份和阶级所隔,不然她就要单方面宣布太子裴秀是她这辈子最好的朋友之一了。
正在心神恍惚间,忽听太子问她:“三年一期的考评将至,届时六部之中,可有想去之处?”
啊?
竟然可以自己选的吗?
太子……这意思,难不成是要自己选官?
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好事儿来得太突然,顾玉昭一时竟然反应不过来。
早朝时辰将至,太子没功夫再对这个小家伙循循劝诱,于是直接问:“礼部可好?历年来,从新科才子到五品礼部给事中,莫不有三年翰林背景,你虽资历稍缺,可史文扎实,这几年借调诸部的考评均为优上,平调礼部任侍郎郎中,倒是绰绰有余。”
越想越合适。
裴秀便定了这主意,抬眼见那家伙一脸明晃晃的震惊,像极了御池那只围着锦鲤打转、馋得嗷嗷叫却无处下爪的狸奴,碰到池边的天降红鲤,却瑟缩着爪子,围着鱼尾巴绕圈圈不敢相信的样子……
裴秀心软之余,又觉得好笑。
想到礼部左侍郎郎中的高流动率,虽然职位合适这个小郎君,可上峰主事官却性有怪癖,并非好相与之人,若他果真去了那儿还是需要吃一番苦头的。
可这天赋文才,却又狸奴般的狡儿,着实需要磋磨掉身上那些市井的坏脾性。
他希望顾玉昭能成为良才美玉,才好重用提拔。
那、便免不了这趟吃苦。
太子掩去内心那一丝莫名的歉意,柔声问她:“玉昭,孤的派荐,你可愿?”
顾玉昭精神一震,她当然知道凭自己的资质和那懒惰的官声,礼部侍郎郎中一职,已经是太子刻意抬举!
当下整肃神色,自是回答:“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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