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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1 章 番外一

青州东阳郡。

一条宽敞官道出现在视野里。

“驾——!”骏马拉的大车在呼啸大风下狂奔。

两匹骏马齐头并进,马车风驰电掣,沿着宽敞平坦的官道疾行。

身后传来奔马声。燕斩辰纵马追近,大喊,“慢些,慢些!太快了车易翻。郎君在车里!”

李奕臣坐在车辕上,大喊回去,“健马平路,不会翻!还可以再快些。”

车辕另一侧,阮朝汐抖动缰绳,视线平视前方,眼前风朗日清,清晨阳光洒满肩头,是个冬日难得的好天气。

“驾——!”

最近几年新修缮的青州东阳郡官道,二十余里全是宽敞平道,马车一口气赶到了头。

“吁——”车停到了路边。两匹马儿悠闲地甩动尾巴,啃食干草。

燕斩辰紧跟不舍,急跳下马,三步并做两步掀开车帘,担忧地往里探视,“郎君可安好?”

车里传来平稳宁和的嗓音,“无事。”

燕斩辰放心地退下去了。

阮朝汐掀开斗笠跳下车,喂了两把干草给马儿,和李奕臣低声商量了一会儿控车急速过弯的力道控制,又问,“今天驾得还算平稳?”

“最近不错。不像从前跟车总要吐,今晚赶了二十多里车没感觉。”李奕臣如实说,“阿般,我觉得你的赶车水平大有进展,不过只我说了不算,还得车里那位受得住……”

阮朝汐的眼睛细微地弯了弯,回身掀开车帘,拢起袍子利落跳上了车。

“三兄坐车觉得可好?”她跪坐在小案边,喘匀了气,“车里好黑,油灯怎的灭了。”

火绒伸过来点亮了灯油。

亮光下映出的郎君轮廓温润如暖玉。

黛蓝色广袖逶迤垂在案边,荀玄微平稳地点起油灯。“刚才过弯时风急,一下子把灯吹灭了。——坐近些。”

阮朝汐不明所以地起身,从对面坐到了身侧。

荀玄微抬手亲昵地捏了捏圆润小巧的耳垂,“赶车水平大有进展。好了,赶紧去换衣裳,东阳太守随时会率众官吏出迎。你这个朝廷册封的寿春郡主既然在车队里,他必然也要拜见你。莫叫外人瞧见你穿着小郎君袍子赶车的模样。”

阮朝汐愉悦地弯了弯眼,去后

面的车里更换衣裙。

青州东阳太守得了荀氏车队过境的消息,果然匆忙出迎。

东阳太守是青州本地士族出身,极为热络地邀请车队入东阳城留住数日,接风洗尘,被荀玄微婉拒,一场寒暄,回来时入了夜。

车队驻扎在距离东阳大城不远的城郊空地处。护城河蜿蜒绕过空地。

这里水草丰茂,接近海边,入冬了而河面不结冰。阮朝汐和荀玄微每人穿了身挡风蓑衣,在入夜后的清朗夜空下并肩坐在河岸边,一人手执一根钓竿,悠闲地钓鱼。

阮朝汐利落地把一条大青鱼抖入竹篓里,“我们要钓鱼到什么时候?”

荀玄微坐在她身边,心不在焉地‘唔’了声。

悬空的竹竿细微地动了几下。垂钓的人视线盯着水面,毫无反应。

阮朝汐提醒,“鱼儿咬饵了。”

荀玄微这时才惊觉,抬手往上一提钓竿,一尾青色大鲫鱼腾空而起,咬着鱼饵落入河中。水花飞溅,鱼饵空空,摇摆的尾巴消失在视野里。

“哎呀,给它跑了。”阮朝汐扼腕,“三兄,你钓鱼总走神,这是走脱的第几条了。”

荀玄微毫不心急,重新慢悠悠地上鱼饵。

“河边垂钓原本就是为了静心。顺带钓上两只鱼儿,才是意外之喜。”

阮朝汐把自己身边的鱼篓往他面前推了推,“我这处钓了不止四条,连你那边的份都在篓子里了。”

荀玄微当真去数。来回数了两遍,自己也惊讶失笑,“这么一会儿功夫,你竟钓到五条肥硕大鱼?”

“专心做事罢了。”阮朝汐给自己的钩上重新挂了鱼饵,甩入水中。

“再抓一条就停手。三兄慢慢静心想事,我去火边烤鱼去。”

光芒跳跃的篝火边,几条鲜鱼开膛破腹,焦香阵阵。阮朝汐熟练地翻动木枝。

她给自己留下一条烤鱼,把一条鱼递给霍清川,第二条递给燕斩辰,瞥了眼远处背身站着的徐幼棠,第三条还是给霍清川,

“这条给徐二兄。夏天里的事就留在夏天,大冬天的,叫他别在冷风里罚站了。过来烤烤火。”

徐幼棠跟着霍清川过来,尴尬地咳了声,低声道谢,坐在篝火对面。

等荀玄微放下钓竿,从河边起身

时,篝火早熄灭了。

时辰入了二更天,所有人不敢打扰河边沉思的背影,车队静悄悄在周围安营扎帐,除了偶尔的巡值脚步声响,再无其他动静。

荀玄微回身看了眼跟随的霍清川。霍清川抬手指向中央一处牛皮大帐。

阮朝汐宿在这处帐子里。

床边点着小小的蜡烛,她还未睡。睁着困倦半阖的眼,把包在干荷叶里的最后一条烤鱼递过去,“尝尝看我的手艺。

荷叶里的烤鱼还是温热的。荀玄微扯下一小块烤鱼,放入口中细细咀嚼。

外皮焦香,鱼肉莹白,唇齿留香,竟是罕见的鲜美滋味。

等他不紧不慢地吃完整条烤鱼,包好鱼骨的干荷叶收拢放去身侧,去水盆里擦净了手,阮朝汐已经困倦地躺下了。

她还未完全睡着,眸子半睁半闭,支撑着含糊问,“什么时候了?事想好了?

荀玄微坐在床边,“想好了。一时不察,忘了时辰。让阿般久等。

郊野露宿风大,牛皮帐里还是漏风,他把暖衾往上拉了拉,拢住少女单薄的肩头,“不打扰你睡了。明早天明就动身,车队继续往东。

阮朝汐朝外翻了个身,被窝里伸出一截皓白手腕,勾住了欲离开的衣袖。

“冷。

荀玄微坐回来。帐子里搭的是行军时临时的窄木床,和寻常门板也差不多,坐下来吱嘎一声响。两人齐齐一怔,阮朝汐睡意也被惊醒大半,面对面互看一眼,同时笑了。

荀玄微捻了下被褥,“确实薄了。我叫白蝉给你多拿一床来。

正要起身时,勾住他衣袖的那只皓白的手腕改而勾住他的衣带,又往里拉了拉。

“不要被子。阮朝汐不放手,深夜困倦,她开始不讲道理了。“不许走。

荀玄微低头看自己被勾住的犀皮带。

在床边除了外袍,扔去小案,掀开了衾被。

温热的躯体进了被子里,把探出被褥被冻得发凉的纤细手腕攥住,圈在手掌中。

“现在暖了?

阮朝汐贴近过去,微凉的脸颊贴上温暖的胸膛,满意了。“嗯。

“又哄我早睡。我手边的事情还未做完。荀玄微把她揽在怀里,笑叹一句,“还未到二更末。

我只是来探看你是否睡下了。

“朝堂政务永远做不完。今晚加急处理完了,明晨又送来一堆。你处置得越多,京城送得越急。阮朝汐睁开了眼,清澈的眸子直望着近处的郎君。

“已是二更了。明早天明不到五更天就要起身。三兄天天夜里不睡觉的?

回应她的果然不出意料又是那句,“人生苦短,我辈生于世间,更要争——

不等一句话说完,阮朝汐抬手一拦,拦住了形状优美的唇里未出的后半句。

“人生并不短,以后还有漫长数十载,何必日日争时,在旁人酣卧的深夜里抢时辰。三兄偶尔多睡一个时辰,天地不会塌陷下来,于你自己却有大益处。

她轻声提醒,“忘了我们定下的一年之约了?成婚都要等一年,其他诸事急什么。

一个吻落在唇边。荀玄微叹了声:“自然是不能忘的。

他这处争时争日,按照他的想法,趁着这趟回豫州,就把婚事立即操办妥当。白鹤娘子却不肯松口,只同意两家过礼下定。

正式成婚的日子,定于一年后的腊月。

按照白鹤娘子的说法,天下好出身的小娘子,哪有嫁得急的?你荀氏的七娘和颍川钟氏的十郎今年秋季过了礼,不也是定于明年六月才成婚?

阮朝汐忍着笑,唇角微微上扬,“母亲原就不想我早嫁。长桑里的宅子入秋才修缮好,刚刚招募了头一批七八十位娘子,带进来数十幼童,章程才议定好,先生还要添几位。母亲看我手头事忙……

“阿般手头事忙,你母亲心疼你,不愿你早嫁,我能体谅。婚期定在一年后,这些都无妨。只是……昏黄灯下,两人依偎在一处,荀玄微把衾被往上拢了拢,挡住了寒风,拢紧了被窝下的柔软腰肢。

“你我已经议婚下定,尚未正式婚娶,按理来说,夜里当避嫌……如今我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早点睡。阮朝汐直接吹熄了床边的蜡烛。

“你啊。耳边嗓音带了三分无奈笑意。“旷野风大,哄了我躺下,存心拿我做取暖的垫子?

阮朝汐在黑暗里无声地笑了。依偎过去,寻了舒服的臂弯处靠住了。

“冬夜苦寒,互相取暖。

——

放出去打探青州乡郡近况的暗哨尚未完全回返,第二日原地扎营一日。

阮朝汐牵马出去,学了整日的骑马。

“腰挺直。腿发力。

“等下马跑起来的时候,目光往前看,不要往下看,和你驾车时差不多。好了,

他把缰绳交还回去,“试试看,原地小跑起来。

阮朝汐握着缰绳,羊皮靴底轻轻地踢一下马腹。“驾。

温顺的白色母马沿着空地小跑起来。

肩背绷紧加上凝神专注,冬日多云多风的天气里,阮朝汐很快跑出一身薄薄的细汗。

几名家臣领着数十部曲,在附近笑看着。

如此碎步小跑了整个晌午,绕了空地一圈又一圈,性格温顺的母马也逐渐躁动起来,喷着白雾鼻息,焦躁不安地原地来回踱步。阮朝汐隐约感受到了坐骑奔跑的渴望,缰绳略松了松,“驾~!

毛色漂亮的白马嘶鸣一声,鬃毛在风中飘动,往远处撒蹄子奔出去。

燕斩辰和霍清川两个路边正在闲聊,被马蹄溅起的尘土飞溅在鞋面上,齐齐停了话,燕斩辰迅速跑来,“郎君,要不要去追!

荀玄微勒马停在原处,视线盯着奔远的矫健背影,“速度并不很快,她控着马。再等等。

远处的白马疾奔出去数十丈,远远地一声嘶鸣,逐渐减速,在众人视野里拨转辔头,原路小跑回来。

燕斩辰上前拦住马,牵着缰绳去路边,阮朝汐从马背跳下,喘息着走回来,“好快。

荀玄微的视线凝在她神采飞扬的眉眼间。

正值青春年华的年少小娘子,人的精气神充足起来,便会像现今这样,漂亮的乌亮眼睛仿佛在发光,顾盼神飞,举手投足俱是光彩。

他什么也未说,取出丝帕,仔细擦拭去她额头一层晶莹的细汗。

“累不累?下午还要学?

阮朝汐想也不想,“还要学。

荀玄微莞尔道,“马累了。下午给你换匹马。

这天果然在河边空地学骑马学到了傍晚。

下午换了匹马,阮朝汐学到几乎脱力才停下了。

暮色浓时,放

出去出去的探哨陆陆续续回返李奕臣过来报了平安。昨夜钓到的大青鱼还剩最后一条活蹦乱跳地养在水里今晚当宵夜烤给了李奕臣。

阮朝汐回帐子里时人几乎脱力往简易木床上一扑又是吱嘎一声。

荀玄微跟进来牛皮帐子的缝隙严实合拢坐在木床边“衣裳脱了。”

阮朝汐原本趴着不能动弹闻言纤瘦肩头微微一动手肘撑起身子诧异地回头。

抬眼就瞧见荀玄微手里托着的一盒金针。

微弱烛火点亮映亮了尖锐金光。

“自学了点针灸皮毛之术替你针灸一次。否则你明早起身必定各处酸痛难忍。”

阮朝汐头回见识他对人施展针灸闪亮的针尖映入眼帘心尖微颤一句疑问忍不住脱口而出“三兄的这句‘皮毛之术’是自谦还是……”

荀玄微拢袖取针指尖攥着金针尾淡淡睨一眼过来“试试看便知。——上襦脱了。人趴好。”

牛皮帐子里响起了断断续续的难忍的呻

吟。

“停停停我没事了。收手。”

“今夜收了手明早看你如何腰酸背疼。”

“我……哎哎哎……现在就腰酸背疼……哎哎哎。”

“今夜针灸的腰酸背疼和明早起不来身的腰酸背疼滋味还是大不同。”身边人轻声缓语地哄她“再忍忍。”

“哎哎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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