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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7 章 京月迷津渡(四十...

当天晚上,两份“出入令”送来宣慈殿。

“小殿下明日照常进学。”

“制作描红本之事,既然荀令君请了郡主参与,还请郡主随身带一张出入令。”

“宣城王殿下叮嘱,小殿下上学起得早,郡主有了单独的出入令,可以和小殿下分开出入,人多休养休养。”

阮朝汐垂眼打量着书案上钤有四方印章的出入令,缓缓折起。

“小殿下昨夜差点被贼人挟持之事……无人追究,就这么过去了?”

“这个,小的不知。或许在追查。”

“好了,不为难你。多谢宣城王殿下的出入令。”

隔着一道轩窗,她注视着传话之人的背影走远。屋内隔断的珠帘动了动,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梵奴从珠帘后探出小脑袋。

“人走了么?”梵奴困倦地揉着眼睛,“嬢嬢可以陪我睡觉了么?”

阮朝汐起身送他上卧床,“梵奴早些睡,明日要上早课了。”

都说幼童不记事,昨日的事今日便忘。再大的事,三五日便忘了。四五岁年纪的梵奴,白日里一切如常地吃食玩耍,看似把夜里发生的事都忘了。

但就寝时分,他在东偏殿闹腾得不肯睡,无论如何也要来西殿,阮朝汐不能离开他的视线。

他躺在卧床上睡一会儿,时不时地会突然睁开眼,看见她的侧影在灯下书案边,才能又安心闭眼睡下。

小小一个人,折腾到二更天才睡沉了,被杨女史轻手轻脚地抱走。

白蝉端着盥洗银盆过来。阮朝汐坐在灯下,单独给她的“出入令”摊开在面前。

“昨夜睡得少,今夜多补些觉。”白蝉催促她去休息,“明早就不必起身送小殿下了罢?”

阮朝汐摇摇头,“白蝉阿姊,梵奴这几日危险,身边日夜不能离人。我和杨女史盯着梵奴身边,有劳你多盯着厨房食材,当心有人投毒。”

————

阴沉了整日的天气到了后半夜,终于还是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宫人前后撑伞,在绵绵细雨里护送着梵奴去曲水阁进学。

水榭四面半掩的紫竹帘在风雨中摇摆,雨水湿透了步廊。

荀玄微单手撑了一把十二骨纸伞,长身鹤立,怡然凭栏,在细雨里

投喂水中的锦鲤。

今日无需面圣他穿了身雨过天青色的广袖袍衣袂与水色交融映衬得眉眼平和澄澈。

稚嫩的读书声在水榭中响起不久阮朝汐撑伞走上步廊。脚步声惊动了前方凭栏喂鱼的人荀玄微转过头来冲她颔首“来了?”

“来了。”阮朝汐走近他身边放下纸伞在雨中仰起头浅浅一笑“我无恙三兄莫担忧。”

“孤身涉险叫我如何不担忧。”荀玄微借着天光仔细看她的气色。“眼下隐约显青色夜里未睡好。执意入千秋门半夜里受了场惊吓滋味好受的?”

阮朝汐从他摊开的手掌里取了些鱼食洒入水中。

“滋味不好受但好过什么都不做事后后悔。”

“你倒是不后悔了。眼看着你进千秋门我接连两夜辗转难以入睡。”荀玄微淡淡道了句转身去廊下的银盆里洗净了手取了一盘酥酪出来。

“给你备了些吃食。早上吃了没有?”

“有些饿。”阮朝汐起得早只匆匆用了一块奶饼果腹。鼻下酥酪的浓香诱人空空的腹中也应景地响起嗡鸣。

她抬手想掂一块

“才洒了鱼食的手莫拿酥酪。嘴张开。”

阮朝汐飞快地瞄一眼左右岸边的禁卫雨势不大不小绵绵春雨仿佛天地之间落下的一道珠帘隔绝了水榭和岸边。原本明晰的视野模糊起来。

手里撑着的油纸伞往下遮蔽四方视线她垂下眼借着纸伞的遮掩凑近过去叼走了那块酥酪。

掂着酥酪的指腹轻轻地蹭过敏感的唇角把唇边沾染的一点酥渣抹去了。

冒雨巡值的众禁卫并未发现这边伞下的异状走动如常。

砰然跳动的一颗心平稳了七分刻意压下的雨伞又往上撑起阮朝汐嘴里含着一口酥酪说话间的呼吸皆是奶香。

“我入千秋门当夜正好赶上梵奴差点被人冒名骗走三兄早知晓?”

“种种蛛丝马迹猜出八分。”两人在雨中并肩站在栏杆处两把纸伞挨在一处又一块酥酪递过来唇边。

“边说边吃那么一

小口哪里够饱腹。”

阮朝汐把纸伞再度往下压,遮蔽住周围可能的视线,低头叼走第二块酥酪。

身侧轻轻地笑了声。“伞不要动。原本未察觉我们这处的,你手里的伞忽高忽低,这么大动静,反倒要惹人查探了。”

压低的伞瞬间抬起,两把纸伞又并排撑在雨中的栏杆边。

阮朝汐含着满口酥酪,抬手以衣袖挡住鼓鼓囊囊咀嚼的脸颊,艰难说,“这块……太大了。”

荀玄微的唇角微微上扬,把手中正在准备的第三块酥酪掰去一个角,“慢慢吃,不急。”掰下的碎屑随手洒入池中,满池锦鲤摆尾争食。

阮朝汐眼睛盯着池子里的锦鲤,思旭却转去了远处。

“我怀疑一个人。但那个人本性不坏,又怕冤枉了他。”

“嘘——不必说出来。”荀玄微漫不经心地撒着碎酥酪,“所谓‘本性’,不能看平日,要看他危急关头如何做。你既然已然起了疑心,不妨多探查看看。宫中大乱,真相并不难寻。”

“倘若我被拦在千秋门外,梵奴当真出事了怎么办?”

“梵奴是皇子,身上留着元氏的血。出事了,也是圣驾操心的事,与你何干?”

酥酪碎屑悠悠洒落,荀玄微淡然道,“还是那句话,阿般,你和梵奴走得太近了。我若是你,那夜根本不会入千秋门。”

阮朝汐摇摇头,“三兄别劝我了。”

荀玄微斜睨一眼,果然避过话题不再提,掂起瓷盘里一块完整的乳白酥酪,体贴地递来唇边。

“酥酪里最上等的醍醐[1]。轻易吃不着,跟着小殿下进学才有口福。你救了他的性命,吃他两块醍醐,养养身子,好歹算是点补偿。”

阮朝汐凑过去,抿了一口,满口芬芳。

试图咬下第二口的时候,一只手体贴地抹过唇边,拭去酥皮碎屑的同时,却又不轻不重地拂过舌尖。

敏感的舌尖被长指搅动,浓密的睫羽瞬间颤了颤,嫣红小舌迅速缩了回去。

阮朝汐飞快地去瞄左右岸边的禁卫,似乎未有人发现这处的异状,她撑伞迅速走开两步,转身对着水面,再不肯轻易靠近了。

夹带着雨丝的微凉的春风刮过脸颊,凉丝丝的,耳尖的热意消退了。

“不

是说过来写描红本的么?”她含着香甜的酥酪,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边咀嚼边问,“描红本呢?”

“在准备千字文的描红本。刚才等你来时,我先写了几张,放在水榭书案上,你得空时接着往下写。”

荀玄微撑伞走近两步,并肩对着水面,两把纸伞又挨在一起。

“慢慢写,不必着急写完。”他叮嘱,“描红本未写完,才有借口让你出来。我每日见你一面,这一日才算安心,晚上才能安睡。”

阮朝汐略倾了下伞,转眸望去。身侧的郎君和她并肩站着,说话时视线直视前方,貌似专注地盯着水面的点点涟漪,就连斜风雨丝打湿了肩头也浑不在意。

等她咽下了酥酪,嘴巴才空闲下,他却又仿佛未卜先知似地,立刻挑拣一块上好的乳白酥酪,放在手掌递了过来。

“好了,刚才是我的过错,不必把嘴闭得那么紧。”

荀玄微在绵密的春雨中轻声哄她,“嘴张一张,再吃点。”

——

晌午时分,梵奴上完了今日的早课,在水榭里用食。

阮朝汐和杨女史不约而同地仔细查验送来的饭食。

远远看着梵奴吃用的时候,杨女史的眉眼满是忧虑。

“一日无事,两日无事,哪能千百日的防着无事呢?”

阮朝汐道,“希望这段日子早些过去。小殿下吃用好了,杨女史,你先带他回去。”

杨女史心中不安。“这么早回去宣慈殿里,又不知会遇着什么。还不如让小殿下在曲水阁这处多待一阵子。”

“不妥当。”阮朝汐立刻阻止,“回了宣慈殿,只需看顾住小殿下,万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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