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得匆促,衣袂带风,在空中刮起一股漩涡,使得烛火随之摇曳。很快那个挺拔清瘦的身影就隐入黑暗的夜色中。
阿蒲蒻拿手抚上唇瓣,唇上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气息。再滑向胸口,心腔还在猛烈跳动。愣神之际看到滚到远处的胆瓶。她慌忙把瓶子拾起来收回袖中,蹑手蹑脚出了微雪堂。
“哎呀我的姑娘!您怎么去了那么久!奴婢都听见二公子带人回来了……”
“我……我有一事不明跟二公子请教。”
“姑娘您胆子也太大了!您不知道奴婢随您和二公子出门那几天,她们都笑话奴婢摊上个阎罗殿的差事呢。”翠白口中的“她们”是府里的丫鬟仆妇。
“你们呀还敢在背后闲话?二公子不是阎罗,才没有那么可怕。”她答得天真。
青竹丛外,嵇成忧伫立在院墙下听阿蒲蒻和婢女悄声说着话走远。
眠风靠近:“二公子,大公子的腰牌找到了。”
说着递上来一个军中制式的铜牌。
嵇成忧接过来。年代久远,牌子上的血迹早已干涸斑驳,呈乌褐色。
冰冷的气息透过铜面传到手心。他将腰牌握紧,回到院中。
眠风跟上,又道:“除了腰牌,还有当年官家赐给您的鞠球,都叫三公子塞在暗格夹层里,过了七八年,只怕他自己都忘记了!”
他说着,从檐下拿出一个篓子,取出一个鞠球。这么多年过去了,还如同新的一般。
“拿到冲梧院去,免得他们哪天想起来又来偷。”嵇成忧看也不看鞠球,淡淡的吩咐道。
…
客院中,阿蒲蒻一手托腮一手执笔坐在书案前。一盏茶过去了,札记册子上还是一片空白。
她浑沌了五年的心,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激烈和混乱过。
不用她像往常那样费心思量,心中就充斥了各种情绪,乱成了一团杂草,完全静不下来。
如同一只沉睡的熊,听到冰雪融化的声音,就要从漫长的冬天醒来。
但是一切都非常不真实。嘴唇上时而温柔时而热烈的触碰似乎还未消散,只要一回想起来就令她心神不宁,慌张,恍惚,困惑……
总之完全无法用言语描述。
还是不要写札记的好。他识得苗文。
这个念头闪过,她“啪”的一下猛地把札记册子合上。两团红晕浮上脸颊,眼中闪过一丝她自己都尚未察觉的羞怯。
当晚,阿蒲蒻做了一夜奇奇怪怪的梦。
梦中,嵇成忧又在亲她,亲着亲着突然拔出刀猛地朝她劈下来。可她明明记得那时他把刀放在桌上,为何身上还会藏着一具刀柄呢。他亲她时,他的刀柄硌着她的腰,硬邦邦的让她很不舒服。
等她惊醒过来又迷迷糊糊睡去,正在亲她的嵇成忧忽然又变成了一条巨蟒,把她紧紧缠绕似要拆吃入腹,又把她吓醒。
如此两次三番的折腾,次日她果然起得晚了。好在国公府就在隔壁,等她梳妆打扮好,时辰上还绰绰有余。
她去鹤延堂陪嵇老夫人用早膳,才知道隋珠染了风寒病倒在床。
隋氏手中搅着帕子,慌乱和担心之情溢于言表:“姑娘头一回出门做客,老奴本该陪着的,可珠丫头从来没害过病,这突然的就倒下了……”
母女连心情有可原。阿蒲蒻和嵇老夫人都叫她安心在府里照顾隋珠。延医煎药虽说不用她亲自上手,陪在旁边也安心些。
隋氏脸上挂着感激的笑跟老夫人连声谢恩,又把翠白等人喊到一边千叮咛万嘱咐,叫她们仔细伺候,莫叫姑娘被哪个不长眼的浪荡子冲撞了。
嵇老夫人有了主意:“叫二郎关照些蒻儿。”
听到嵇祖母提起嵇成忧,阿蒲蒻下意识的伸手抚唇。
既然毒蛊已经解开,他陪她去馀时苑求师问学那段日子的耐心、宽容和照拂,都不会再有了。
没想到嵇成忧过来后,嵇老夫人一吩咐他一口就答应下来。
在一屋子的婢女仆妇环绕下,嵇成忧向嵇老夫人请安,跟隋氏慰问隋珠的病情,让她及早安排府里的管事去请郎中。甚至还淡漠的看了阿蒲蒻一眼旋即收回目光。
端方有礼,仪态从容恰如其分,和以前没有两样。
那种不真实的感觉又浮上来。阿蒲蒻差点以为昨晚的事是一个梦,而且只是她一个人的梦。
直到他离开主屋时,回头瞥了她一眼,低声唤了一句“还不快跟上来”,阿蒲蒻如梦初醒,赶紧碎步跟了上去。
一乘小轿载着她,嵇成忧和随从仆妇从旁步行,轻捷的到了国公府。
国公府的管事仆妇相迎,把他们请入庭院。还未踏入大厅,已听得里头笑语喧哗热闹非凡。隋珠早已提前准备好贺礼,不需阿蒲蒻操心,她只叫翠白把胆瓶悄悄收好,等着交给嵇成夙。
政事堂的几个小郎君见到嵇成忧,笑容满面的向他们走来。
阿蒲蒻到政事堂时也曾跟他们打过照面。和嵇家三哥一样,都是和善热忱的年轻人。
她准备离开,被嵇成忧唤住:“若有不便之处,叫人出来找眠风。”
“……我稍后也会过去。”他稍做停顿,又道。
阿蒲蒻应了一声,跟在国公府的人后头,纤秾合度的身姿绕过照壁。
政事堂的少年们围上来跟嵇成忧拱手问安,又稍稍散开了些,将一个绿袍小郎让出来。
小郎随着嵇成忧的目光一同望向照壁处攒动的人影,腼腆笑道:“大人,卑职斗胆跟大人打听一声,阿蒲蒻姑娘可许配了人家没有?”
小郎君说完,眉清目秀的脸庞瞬间转红,心思昭然若揭。
围着他和嵇成忧的其他少年郎发出了然的低声哄笑。
嵇成忧眉头微跳,直直的望向少年们。
淡然冷漠的眉眼间蕴含了一股肃沉,与他在政事堂遥领北地军马攻城夺寨时的杀伐之气如出一辙。
少年们的笑容讪讪的凝固在脸上。
待他们收敛笑意,嵇成忧缓缓开口:“随意将姑娘的名讳轻薄于口、嬉闹于众,成何体统。鄙府的客人,岂能容尔等轻慢无礼。”
他的声音很平静,威严之意扑面而来。
绿袍小郎羞惭不已,喏喏赔礼致歉。
嵇成忧唯恐自己说的还不够明白,强忍住内心的烦躁沉声又道:“罗娘子与汝天差地别,绝非良配。你在政事堂做事向来有分寸,以后莫要再做此轻浮之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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