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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 献鱼以吻

到了山脚下,王先生挥挥手与二人辞别,很快就没了影子,关阇彦往与来时不同方向的一条路走去,这路越走越宽敞,不像是要越山往南,倒像是在往哪个集市上走。跟在他身后的魏郁春终于感觉到不对劲,旋即停步:“你派的人在哪儿?”

关阇彦不以为然:“急什么?正常的马夫肯跟到那荒山野林里去吗?”

魏郁春忍了又忍:“午时之前。”

关阇彦笑了笑,的确加快了步伐,但是背影也比先前快活得瑟了多,好像要去做的是什么叫他迫不及待的好事。魏郁春凝视了一番,只感越发不对头,神色也越发凝重。

等跟着关阇彦来到了一家马厩,魏郁春就彻底确信了,此人没憋好屁!马厩里的马看着资质远远不如他曾用过的,他颇为嫌弃般挑三拣四,一挑竟是半个时辰,挑完甚至还牵着马寻了一家食肆打包了好几份的美食,塞到了魏郁春怀里,东西太沉,压得她差点没有兜住,全部散掉。这些东西都是食肆里面最上等精致的糕点美食,散掉她会心疼,所以再难也要老老实实抱着。

她被手中端起来能叠到她下巴的食盒吊着一口气,脸憋得有些红,但又分不出气力去多问关阇彦一句,也分不出任何一只手去做别的事,比如暴打关阇彦一顿什么的。

她的脸白了一阵又红了一阵,不服气道:“你买这么多我也吃不掉。”

关阇彦依旧是不以为然,他已经半只脚踏上了马蹬,一只手已经趁魏郁春不注意揪住了她后脖边的衣裳,他准备像抓猫一样把她提上来,但又在顾虑会不会惹疼她。

他一边说,一边放下马蹬上的脚,一边又伸出双臂准备将她掐腰抱上去:“你想一个人吃独食?真叫我心寒。”

他这话什么意思?魏郁春脑袋一白,难道他也要跟着自己回南禺?!

他没有自己的事要干吗?天天跟着她做什么?!

她感受到一双有力的手往她腰上掐过来,她手里紧紧抱着食物,竟没有任何办法反抗,就这样乖乖被关阇彦提上了马背。她此时才明白,难怪关阇彦要她抱那么重的食盒,敢情是怕她有手闹腾?!

有了马背的支撑,魏郁春倒也可以松下手劲,将食盒轻轻搂在怀里,而她又像极了一只软乎乎的小棉玩偶被关阇彦圈在了怀里。关阇彦勒紧缰绳,马匹尥蹶子嘶鸣一声,二人即刻往南禺奔去。

魏郁春恼羞成怒,小小的个头在萧萧风中显得摇摇欲坠,导致她的怒声也变得可爱了许多,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在撒娇了:“你又骗我?!”

她的声音关阇彦都听在耳里,他哈哈大笑:“我什么时候骗你了?!这不是送你回南禺着吗?!”

魏郁春痛骂其不要脸:“你说得是会有别人送我!”

“别人我不放心,再说了,我也是人,我送你也是一样。”

关阇彦的声线扬起,竟清亮了许多,伴着耳畔的暖风送到了魏郁春耳里,竟叫人浑身酥麻了一阵,他原来是故意往前靠了靠,跟她说话了!好一个勾引的手段!

“再说了,我什么时候说要和你分开了?所以别污蔑我,我很守信用的。”

魏郁春无言,也死了那条继续和他斗嘴的心,他诚心和她斗,她又怎么斗得过。还不如及时止损,叫他别再得寸进尺。两个人安静下来,一路上便只有马匹奔踏四野的声响了。

到了夜晚,他们寻了一处驿站歇脚。魏郁春趴在仅烧了一只油灯的桌上,慢慢嘬着糕点,她骑了大半天的马,肚子里翻江倒海,实在没什么食欲。她勉强填了肚子,又开始就着一圈昏黄的灯光,分配其食盒里的好物,但这些糕点都是新鲜现做的,至多留个三日,三日后就不能吃了,又怎么可能带到南禺给冯家老小尝尝。她觉得可惜,唉声叹气了一会儿。不知何时,关阇彦窜了进来。

他消失了得有一会儿了,其间不知去干了什么,回来时披了一身野气,魏郁春瞥了他一眼然后就又若无其事的嘬起了点心。

关阇彦背着手,坐到她对面去:“叹气什么?这些糕点不算什么,到了其他地方照样还能买,总能带些回南禺。到时候你那馋嘴妹妹指定高兴得直蹦跶。”

魏郁春讶然,他怎么知道自己刚刚是在惦记点心?算了,他再怎么会察言观色,她都不会再给他好脸色了。

不过她方才在灯下微黯的眸光,的确在他提及“糕点”的那一刻,亮了一瞬,这个表现出卖了她。

关阇彦一直背在身后的手还没收回来,他像个被雨泡了的落汤鸡紧紧收着翅膀,呆板地坐在魏郁春面前,有些滑稽,但他也不说话,就是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魏郁春看,恨不得要用目光将其穿透一般,魏郁春本想忍但发现根本忍不了,她微微一瞥眼都会看到他那碍目的身影。

偏偏这身影还拥有一张叫人偏生移不开目光的脸,俊逸的眉目在闪烁飘舞的火苗对岸,被熏上愈来愈浓的幽欲气息。

他还是一点没变,总是想尽一切办法去撩拨她的心,她也会忍不住……可她已经丢过脸,怎么能再上当。

她终于在一阵有意无意的游移目光间,瞥见了关阇彦身上除了一身野气外,还有一层罩在他身上似月纱一样的水汽。他看起来好像有点冷。

她终于开口了:“你方才去做什么了?”

关阇彦直勾勾看她的目光终于动了,好似很欢喜自己的模样被她注意到了,他伸出藏在背后的手,那手竟然抓了一块巴掌大的烤鱼。这可是他亲自去河边抓来洗了烤的鱼。

魏郁春匪夷所思:“此处水流湍急,又是晚上,去抓鱼不要命了?”

关阇彦看着她,得意道:“我可是安南都督,这点小事算什么?”

他旋即又把烤鱼递过去:“吃不吃?”

魏郁春没动,又仔细扫了他一眼,其实还是狼狈的,夜里无灯,今日又无月色,能不能找到一条河都成问题,他还要抓鱼,十个安南都督来了都不敢称此事是轻松的,他还在这儿显摆什么?但……这鱼就一条,他自己不吃,怎么还拿来给她?

她得确认一下:“只有一条吗?”

关阇彦顿住,他心里面比谁都清楚,这鱼抓得很费尽,要不是他武功扎实,八成能掉沟里去,本以为先藏起来等魏郁春发现,再给她个惊喜。

怎么如今,听她话的意思是,一条不够,嫌少呢?

他敛眸,好似失望了一阵,又立马调整好严肃的神情,郑重其事道:“不够我再去抓。”

他都这个反应了,说明是真的只有一条鱼,还是特地抓来送给她的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但,堂堂安南都督,如今却来讨好她,也是难以置信。

见他果断离身,魏郁春觉得好笑,心情竟是愉悦了几分,毕竟她可是收获了一条新鲜的烤鱼,还是让关阇彦吃尽苦头才抓来的鱼。

但她也没必要再去为难人家,有些事就是得点到为止的:“不用了,一条足够。”

她坐在凳子上,一只手支颐,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关阇彦回过神来,又坐回去,回首之时还深呼吸了一口气,不知他心底还存了什么压力。他又坐回去,状态可不如先前那样自在了。

魏郁春反而有了兴致打理他:“说吧,找我有何事?”

关阇彦诧异看了她一眼。

其实他方才出去并非是要特意抓鱼去,因为黑灯瞎火的,他连哪里有河都不知道。他只是脑中还在回想几日前,魏郁春问他的那些问题。这些问题若不解决,终有一日会深化为难以开解的矛盾,这很重要,因为王先生和张泉辉的互相错过已经给他敲响了警钟。

他得解释,但他是个不爱解释的人,他既不想破例,也不想丢面子,因为如果回答不好,魏郁春十有八九又要翻脸,他好不容易才让她妥协自己送她回南禺这件事,别闹不好,她就偷偷半夜跑没了。他不觉得这种事对魏郁春来说,是什么不可能做到的事。

还有,选她选关家这个问题真的很难,但他也清楚自己也根本没办法和魏澜清那只恶鬼共度一生,有时候,令他为难的,其实更多是从前他在她面前说过的哪些糊话。

什么什么未婚妻……什么什么顶替关昀洲继续和魏澜清……什么什么迫不得已、面对现实来继续维护关家……甚至是为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亲口推掉魏郁春的表白……

他怎么都想不通当初的自己怎么傲慢成那个样子,可他也清楚当时的他,心底好像无所依靠,空空落落的,什么未婚妻什么既定的选择,难道不是他不愿反抗时自己给自己放下的牢笼吗?他想起魏郁春,那股心底充实又酸涩的感觉,好像让他一瞬间理解了当年父亲的为难和苦闷。

他的处境,和他父亲当年没什么区别。他好像再也没办法像从前一样唾弃父亲了。

可他和父亲终归是不同的。就像曾经他对陶明案说过的话一样,把自己放在高位,不去共情任何一个人。他思来想去,万分痛苦,恨不得当场就回京城,将关昀洲那厮还有魏澜清当场灭了!

此时,他心烦意乱,在外到处溜达散心,没想到就溜达到了一条流水汩汩的小溪。

他急于发泄,便幼稚地将那河里的鱼当成了那俩个畜生,抄了半天总算是抓着了一条,可惜后来再怎么努力,都没捞到第二条,毕竟这种小溪里面本就难以生长大鱼,那种小到能从指缝溜走的小东西也没什么必要去抓。

他把那鱼杀了,烧了火去烤,他将鱼架在火苗上,上翻下翻,眸中倒映的火光明明灭灭,好似是他心中那起起伏伏的一把冲动。天色已太晚,再晚些魏郁春可就要睡了,他再不回去,也不知何时才有机会将那心中悸动已久的冲动长舒出去。

所以他回来了,殷勤地抱着一只他亲手烤好的鱼。

他向来是那个上位者、主动者,如果魏郁春一直不说话,他兴许还有直接发问的胆子,可……如今魏郁春却比他主动得多。

他竟有点紧张,眼神转去他处有一会儿才转回来,看着年轻的少女:“我……”

他说话的时候不太好,看出他为难的魏郁春站起身,他本以为魏郁春要拆穿他,结果她很快从自己的包袱里拿来一条干绒布抛给了他,言语戏谑:“浑身湿漉漉的,想必怪冷,你倒是能忍,回来献殷勤给我,一副可怜样,不就是想往我这里讨点好处?”

她居然认为,他是不好意思解释自己的狼狈,也不好意思开口要东西擦身,才特意献鱼给她的?!

等等,他可是特意去抓鱼给她的,浑身湿透也是他心甘情愿的事,在对方口里,怎么倒成了迫不得已的灾难?

关阇彦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一时不知如何是笑是怒。

他心情缓解,道:“你不会是以为我在外面摸黑走路,不小心掉进了河里?”

魏郁春应他:“结果狼狈不堪,又不知回来如何和我交代,抓只鱼叫我感动,也算贿赂。”

关阇彦不高兴:“为什么不信我?”

魏郁春的笑意也全散了,她对关阇彦说话一向冷嘲热讽,自从朔州府那个不愉快的深夜后,她对关阇彦的态度也愈发不客气,三句话便有一根刺,刺得关阇彦不知如何回嘴。

“堂堂关大都督,怎会舍身利他?为了一只鱼就湿透全身,这可不划算。”

她这话出来摆明了要惹关阇彦不好受。

关阇彦一噎:“你不是不在乎我的选择吗?你也明知道我会选择什么,你几番故意激我是什么意思?”

他也站起了身子,身高一下子将魏郁春压了下去,他走近几步,烛光扫出的阴影几乎完全覆盖到了魏郁春的身上,她只能在灰暗之中看清面前同样被阴影遮住的关阇彦。他眼中颜色不清,好似是书里的妖魔鬼怪,冒着浓浓黑烟,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魏郁春见状不妙,攻击力主要源于她的心虚,关阇彦那副不好惹的形象,她不知见过多少次,按道理早已习惯,此时她却隐隐有些畏惧。她嘴上说着全然不在乎关阇彦,可一想到他以后还要与魏澜清结为夫妻,她总觉得心中好似被什么肮脏的东西塞住,呼吸不能。

他说得没错,她是在乎他的,可是她不承认,因为她还是觉得这是一种迁怒。她讨厌和魏澜清有关系的一切。

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也压根不愿意继续深入去想,因为她明知道关阇彦实在没有义务去承担她的迁怒,她知道这是个无解的问题,越是想就越是容易动摇。

只是突然间被人揭开了遮羞布,她有些无处遁形。

她转身要走,可关阇彦却迅速上前攥住了她的手腕,攥得很紧。她就算使出再大的力气,都无法挣脱。

魏郁春惶然顿住:“你想做什么?”

气氛都到了灼热点,关阇彦脑子一热便将心思全部泼了出去:“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选择那条路?!”

魏郁春已经是不耐烦的状态,她听到这句话也压根没有要动容的意思。

关阇彦继续说道:“那天晚上,我犹豫,因为我还未想好要如何权衡选择,而非像你想的那样,我心里面冷到容不得半点感情,只有迫不得已的现实……你不信我,我也不知要如何回应你。张泉辉和王先生的事让我胆寒,我到底该不该放任你沉沦仇恨,到底该不该早点与你解开误会以免悔恨莫及……心中自是纠结,还有,从前我不知真相,犯了糊涂,已知抱歉,人也不是一直不变的,什么舍身利他……喂,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我真是你想的那样吗?”

魏郁春不言,可她那双含着锋利情绪的眼的确柔和了一些。

关阇彦松了一口气,可还是没有松开抓她的手。

他不服气,然后义正言辞道:“那鱼,天塌了也是我特地去抓给你的,不是什么遮遮掩掩拿不出手的东西!”

语罢,他倒是自己开始生闷气了,寻思着气不过,又皱着眉头道:“我家的事情也轮不到你来操心,我若是真要与魏澜清那黑心女为伍,便是你不觉得委屈,我还要委屈呢!”

魏郁春见他燥气上脸,那湿漉漉的汗毛竟被火气烘干了,她觉得惊奇的同时,好似也情不自禁地对他缓了态度。

她不言语,关阇彦还是觉得一把怒气撒在了棉花上,他急忙问她:“你怎么还不说话?”

魏郁春勾唇,勉强一笑:“都督向来不是一言九鼎之人,你说这些,我……”

关阇彦深呼了一口气,完全忘记了她是在故意激怒他,他道:“不信就不信,你且看我如何做便好!关昀洲和魏澜清,我一个都不会放过,至于关家的出路,总有别的办法。”

此时,魏郁春一时兴起,便不再阴阳怪气唤那都督二字,她喊他:“关阇彦,你做这些,有必要吗?我总归是要回南禺,总会与你不复相见,你操心这些倒是把自己的出路堵死了。”

关阇彦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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