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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夷玉

“我没有不信你。”

刀比在少年白玉般的脖颈边,手一抖就能蹭出一条血线。

林元瑾慌乱地抽回匕首,生怕伤到他,小心翼翼将其归鞘,坦诚地说:“我只是害怕。”

“我现在能相信的只有你了。”她直视少年漆黑的眼眸,回忆起逃跑之时,护着她的人哭喊着让她快跑努力活下去的身影,不安地低声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日后若是嫁给太子,你还会保护我吗?”

少年一顿,似是没想到林元瑾会问他名姓。

但暗卫,尤其是他这样的影子替身,向来不被允许拥有自己的姓名,只有简单的代号。

客栈房外有楼下客人的谈话声,还不断传来店小二来回的脚步声。

少年瞳孔突然一动,听到窗外不寻常的动静,迅速坐到林元瑾身侧,拉住她的腕骨压低声:“我乃崔氏所出暗卫,您可唤我夷玉。”

夷玉,就是他的代号。

崔氏,即当今皇后家族,太子母家,也就是他的主家。

太子名姓中有玉的寓意,似乎是想用姓名绑定命格,主家便给他这个替身一个与之相对应的代号。

密集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快让开,别挡路!”楼下有人不耐烦地开口。

“光天化日之下,你、你们这是想干什么?!”楼下的店小二被狼狈地推开,跌到一旁,像是不知道为什么山匪会突然袭镇。

“去,搜人!”

嚣张而沉重的脚步如催命的锣鼓,愈来愈快,直直逼近,而后一人锤响了他们房间的木门,语气暴躁:“开门!”

林元瑾紧张地向后靠去,不自然地看向崔夷玉。

崔夷玉从桌面上拿下两根筷子,转手拿出一把匕首,骨节分明的手指如翻花,“呲啦”两下将筷首削尖。

他忽略门前的人影,无声地踱步到窗边,一手扶住窗户,一手捏住筷子,极轻的将窗户开出一条细缝,指尖的木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了守在客栈下的领头。

那虬髯大汉双臂环胸,目露凶光,脚如点数般在地上不断踏起土灰,额头满是暴起的青筋,等着属下回话。

转瞬之间,一道暗色划破了空气,他想转身避开,却正是因为这条件反射般的躲避,太阳穴就迎面撞上那根木筷,连惨叫都来不及有,只得目眦欲裂地倒下。

下方传来尖叫的惊呼声,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竟出了人命官司。

“一个。”崔夷玉干脆利落地转过头,手中动作不停。

门口的人影刚准备粗暴地推开门,骤然被下面的喧哗声引走了注意力,就在他侧过身的一瞬,下一根木筷“嗖”地穿过门纸,精准地刺穿了那人的头。

“两个。”

崔夷玉纤长的手指在灯烛边一蹭,转手就将蜡油抹在了筷子戳出的孔上堵住了那个小眼儿,他开门再关门,自己走出去将危险隔绝在了门外。

“这年头什么土匪都敢在皇城下作祟了。”门外传来他淡漠的评论,接着从楼梯上一跃而下与其他人缠斗到了一起。

林元瑾扶着床沿,眼眸紧闭,心跳快得异常,仿佛一下下地震动她的耳膜,恐惧感充斥在脑中,如何都不得安宁。

她此刻身家性命如今全系在崔夷玉一人身上,他死则她死。

门外的厮杀持续了不知多久,等嘈杂声消失殆尽,桌前的香也已经燃尽。

等门再打开,浓重的腥味顺着风飘进来,崔夷玉颊边还有一抹没擦干净的血痕,手里扯着一位胡子花白开口就是“使不得”的老大夫。

他本无感,进门看到林元瑾的一刻难得犹豫了下,抬手用袖口擦了擦脸上的血迹。

“楼下嘶伤之人尽是穷凶极恶的土匪,追我家主子至此,托您给她看看病症。”崔夷玉松开手,轻推了下老大夫的后背,反手关上了背后的门。

老大夫本是千万般不愿,若非实在缺银钱养家糊口,也不会跟着那小厮来客栈,在楼下看到那一地狼藉当场转身就走,却没想到老胳膊老腿还没走几步,就被这白面小儿给抓住了。

只怕是要惹火上身。

林元瑾见老大夫神色不虞,心下一紧,立刻扬起笑容,试图缓和气氛:“是我伤情颇重,夷玉情急之下失礼,还请大夫莫要与他计较。”

她端坐在床上,双手乖巧地放在膝上,似教养得当的深闺贵女,偏脸色惨白,声音嘶哑,孱弱若易碎白瓷,只眸光清亮带着小心,似生怕外人怪罪了她的仆从。

崔夷玉无声地站到她的身侧,垂下眸不再言语。

一个同辈男性要出现在一个权贵之家的女孩身边,还不能有损她的清白,身份自然需要卑微些。

老大夫见林元瑾这般似是身陷囹圄,迫不得已,又听这少年是情急护主,心里少了几分别扭,医者仁心,赶紧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闭眼把起脉来,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

好一番望闻问切,老大夫才写下好几副方子递给他们,嘱托一日三次,药不可断。

老大夫刚准备走,又被林元瑾急忙的一声“大夫”给唤住。

“您可否给他看看?”林元瑾犹豫中拉了拉崔夷玉的袖子,“他一路护我,身上难免有伤。”

老大夫看着少年坐得板正,像是完全没想到林元瑾会这样说,长叹一口气:“把衣服脱了让老夫看看。”

他手一按,耳一听,脉象倒是平稳刚健,年轻气盛没什么问题。

那有问题的就是外伤了。

崔夷玉浑身一滞,平静地偏过头,似无声的拒绝。

林元瑾犹豫了下,小声地说,“不可讳疾忌医”,又向后坐了坐,侧过身看着墙壁,如坐怀不乱的清正君子,“我不会看你的,你放心吧。”

崔夷玉:“……”

他不是这个意思。

老大夫见状也不在意,整理着药箱里带过来的工具,见崔夷玉半天不动,狐疑地抬起头来问:“还杵着干什么?”

怎么还和黄花大姑娘似的,在他这个老东西面前还舍不下脸面?

崔夷玉脸上的表情变得微妙,看了眼林元瑾,没说话,为了不引起没必要的怀疑,最终还是偏过身,将单凳挪到另一侧,抬起手解起暗扣。

随着窸窸窣窣的衣服落下声,林元瑾下意识局促起来,手指扣紧,低下头。

她两世都没什么阅历,更何谈男女之事,前世在学校忙于学业试图证明自己,今世在闺中更是接触不到异性。

林元瑾不得不催眠自己,眼下是看病,就像在游泳池里袒胸露背一样,都很正常,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突然,老大夫倒吸了一口凉气,长叹一声:“你这伤!”

林元瑾就像是站在手术室外听到了病危通知书,蓦然一懵,都来不及紧张自己安危不保,慌乱地侧过头,透过半透明的床帏,蓦然看到了少年劲瘦的身躯。

他的身体不似虎背宽肩的成人,劲瘦的身躯透着丝青涩,乍然暴露在偏凉的空气之中,肩胛骨在笔直的脊骨两侧,往下便是紧窄的腰肢,一看便知经过千锤百炼。

只脖颈和身上有一条浅浅的分界线,因常年不见光,皮肤白得透光,也因此,青紫的印和蛇形的红痂看着触目惊心。

崔夷玉似听到了动静,刚侧过头,就透过床帏模模糊糊看到林元瑾眼眸紧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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