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暖和。
林元瑾看着少年骨节分明的手包裹着她的手,好似想将体温一点点传给她,让她的手没那么冰凉。
“错的又不是你,你道什么歉。”林元瑾反驳着,笑容竟有些执拗。
好似不光是为了崔夷玉反驳,也是为了她自己反驳。
害她的是心怀不轨之人,试图摆布她的是权贵之势,最后向她道歉的反而是救她的人。
这是什么道理?
“这世上除你之外,便无人待我好。”林元瑾用带着甜味的哄人语气说,像是新婚夫妻间的甜言蜜语。
然而,这实则是她再真不过的心里话。
“胡说。”崔夷玉低声反驳,却也没拿出什么人来反驳她。
因为他知道,此时无论拿出谁来辩驳都无比苍白,反而会更清晰地展露出残酷的真相,刺痛人心。
一个正常的世家贵女嫁给太子作正妻,必然带着从自己家中带的心腹,急于执掌中馈,警醒下人,打压侍妾,在府中稳固自己的地位。
她呢?她什么也没有。
林家给林元瑾安排的人心思各异,各有各的打算,没给林元瑾闹出事端便不错了,哪里能帮她一二?
相比起有人有心而无力,林元瑾似乎连这个心思都没有。
管事想在她身边安排人,那便排,皇帝想往她身边插人,那便插。
只要能让她少烦些心,只要不伤害到她,她任由旁人争斗,哪怕手边都是眼线都不在乎。
林元瑾似乎已经悲观地认定,她的生命可能随时在哪个时刻突然终结,她只需要努力在死前做完她想做的事就行了。
“太子妃殿下如今身子不爽利,殿下可要……”张嬷嬷看了看旁边的宫人,笑着提醒。
“不必,孤与太子妃说些话。”崔夷玉摇头,示意旁人退下。
张嬷嬷了然,意味深长地朝林元瑾笑了笑,转身离去。
林元瑾看着旁人的身影消失在房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才看向崔夷玉:“你今日去书房与父皇叙话,如今可是有口供要与我对?”
崔夷玉特意屏退旁人,只能是有不可告人的正事要与她说。
如今摆在档口的,也只有皇后要她装病和太子一事。
“是。”崔夷玉点头,也不避讳靠近坐了些,贴近林元瑾的耳畔,用绝对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我今日……”
林元瑾感受着耳畔清浅的呼吸与热息,耳廓实在忍不住地开始泛红,少年青涩而喑哑的声线带着股奇异的钩子,明明语句平淡精简,却好似能迷惑人心。
整个房间呈现出一股奇异的宁静。
只有心跳声,呼吸声,还有耳畔的低语。
林元瑾感觉自己用力在听,每个字也进了脑子,但注意力就是不自觉地偏移。
崔夷玉声音一顿,似乎感觉到了她的安静,挪了挪位置,转过头看着她,发现她眼瞳涣散,似在走神:“是不舒服吗?”
“我听了。”林元瑾眨了下眼,认真地看着他,证明她有在认真对口供,“殿下贪恋臣妾美色,芙蓉帐暖,失了分寸。”
崔夷玉表情一滞。
他没有这么说。
“你不必担心,出嫁之前嬷嬷就教导过我如何做太子妃,如何尽快生育子嗣。”林元瑾见他稍显不自在,刚笑起来,就不禁咳嗽了两下,疼得眼眶都红了些,“虽未行人事,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弯起眉眼,答应道:“相信我吧,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如今太子若出事,死的只会是他。
所以哪怕有人想试探她,她也不会穿帮。
“殿下聪慧,我所不能及也。”崔夷玉脸上没有平日里伪装出来的清浅笑容,好似灯下阴影浮现在眼前,有的只是纯粹的寂静。
他鸦羽般的睫毛微微垂落,在白皙的脸上洒下一层浅浅的阴影,身上的绯袍如缠绕在他身躯上的枷锁,为纯粹的黑与白添上了不属于他的艳色。
并非不好看,只是没那么适合。
林元瑾抬起手,指尖触碰到了崔夷玉的脸颊上,年少之人体热,带着动人的温度,她却蓦然怔住,疑惑地问,“你不躲吗?”
往日他都是会躲的。
“太子妃喜欢这张脸也无妨。”崔夷玉缓缓抬起眸,静静地望着林元瑾,嘴角微勾,如乖顺的傀儡,“左不过是一张皮囊,讨人喜欢也是好的。”
林元瑾贴在他脸颊上的手指一顿,如被烫伤般迅速收了回来,手指攒紧,指甲印在手心,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在侮辱我。”
“不敢。”崔夷玉浑身僵住,显然没想到林元瑾会这般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脸色苍白,好似陡然被刺伤。
“我不过是个物件……”崔夷玉放轻声音,手臂停顿在空中,好似面对一块触之即碎的瓷器,自己则个不谙技巧的武夫,失了分寸,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可我没有将你当物件。”林元瑾难过地望着他,安静又乖巧地抿起唇,略微失神。
好似有隐形的泪珠落下。
一滴,一滴落在少年的手背上。
滚烫又灼热,带着让人无所适从的、原不该属于他的情感。
林元瑾喜欢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救了她,保护她的人。
哪怕她的喜欢就像现世分析过由吊桥效应而起,看起来昙花一现,无比浅薄,但那也是她难得的、初次拥有的喜欢。
是太子,是皇后这些自视甚高的权贵阶级将他当做了物件,并不代表着他真的就是个物件。
林元瑾若真不过是喜欢那一张脸,那她何必如此可望不可即,百般克制,处处忍耐,难得有了算计之心,也不过是为了牵一牵手呢?
太子又不是死了!
“是我之错。”崔夷玉眼瞳游移。
“你没错,不是你的错。”林元瑾收回视线,偏过头状似不在意地说,“只是观念不同罢了,我不喜你自轻自贱,但我的喜好并不重要。”
她连赌气好似都不是在生旁人的气,而是在气自己。
崔夷玉宁愿林元瑾不满于他,而不是自我说服,却又越想越难过。
“殿下心善,处处饶人。”崔夷玉轻声,“但很多人配不上您的善心。”
“配不配得上不是我自己说了算吗?”林元瑾轻哼了声,反问。
“昨日林家婢女当你之面妄图行惑主之事,殿下为何不处理?”崔夷玉耐心地说。
“你注意到了?”林元瑾意外地问。
“人在眼前,我怎会看不到?”崔夷玉似有困惑,好似她这是在怀疑他的观察力。
林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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