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保安来得快,没引起什么后果,医院很快把过来闹事的杨店长带走了。
杨店长衣服凌乱,手臂巨痛,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只是想把姜汀州带回去怎么会变成这样,他被人盘问了半天,叫嚣着要找律师也没用,保安见这种人见得多了,根本不怕。
最终是店里的人赶了过来,赔了医院钱,加上好说歹说才能出去,一路被人盯着出了医院的门,灰头土脸,丢尽颜面。
姜汀州在病房里面听到这处理结果,觉得自己应该是可以清净一段时间了。
这套遇事先卖惨算是和姜柚学的,他现在身上没有力气,没有精力和人吵架打架,这种办法是最有用的。
以前不屑这种手段,但现在无所谓了,反正只要有用就行。
气势汹汹来找茬的杨店长走了之后,他被扶起来坐回了床上,旁边举着手机看热闹的人也散了,摔碎的碎片也很快收拾了。
就是可惜了那些水果,已经全部落在地上脏了,他都没吃上几口。
刚刚冲进来的像高中生一样的少年手被地上的碎片划伤了,伤口不深,血已经止住了。
医院安保问过他要不要报警,少年心知就这么一道小伤不能把对方怎么样,而且他不愿意离开去派出所做笔录,就固执地想守着姜汀州。
护士让他去仔细看看伤口他不去,坐在他病床边简单包扎了一下,不敢走,仿佛怕什么人再来。
姜汀州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开口劝道:“你别任性,伤口小也不能不注意,赶紧去上点药。”
这人明明刚才不要命一样护着姜汀州,但听到这人出声劝他的时候,少年的语气却有些凶狠,回道:“姜汀州,你还有空管我?你看看那些人什么态度,自己在姜家被欺负成这样,病死了都没人管你!”
姜汀州叹气:“安小屏,我们好久没见了,你非要这么和我说话吗?”
他许久都没有见过这个人了。
只有再次见到这张脸,姜汀州才想起来,除了生意场上来来往往的合作对象,他其实也是有真正的朋友的。
他年少的好朋友安小屏现在染着橘色的头发,就像姜汀州刚刚吃的橘子一样的颜色,看起来特别有活力。
他长得白,顶着这样的头发更显得非常亮眼,听到姜汀州叫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随后转身出去,把刚刚收拾好的垃圾拿出去丢掉,只留给他一个冷酷的背影。
虽然态度不大好,但反而叫姜汀州觉得高兴。他吃了东西身上有了一点力气,他没再病恹恹地躺在床上,而是自己撑着坐了起来。
隔壁床阿姨看着他们两个的样子,开口道:“你朋友这么凶啊?”
“他不凶啊,”姜汀州道,脸上总算露出一点浅浅的笑,又补充道,“他以前不这样,小的时候很乖的。”
不仅乖,还有点怂。
安小屏是他年少时候唯一的朋友,比他小三岁,今年才十九,姜汀州刚回姜家的时候脸上那一道疤算是为他留的。
那时候几个高中的混混拦着学生收保护费,初中甚至小学的小朋友都不放过,姜汀州碰到一回,看不过去,撸起袖子打了一架,之后那些混混收敛很多,再不敢欺负人了。
安小屏就是他当时救下来的人,自从以后,天天跟着他,也不害怕,一口一个“哥”,嘴还很甜。
他打了那一架之后,附近几个学校的鬼火少年都管他叫老大,觉得他最厉害,虽然姜汀州没认过,他忙着打工,没空做老大,唯一能算的上朋友的,也就是那时候有些傻呆呆的安小屏。
但现在安小屏怎么会过来呢?
这件事问起来还得归功于旁边的热心阿姨。
姜汀州昏迷之后就一个人躺在那里总不是个事,至少得通知家人朋友,她想着帮人帮到底,和医院这边商量了用指纹识别打开了他的手机,联系了通讯录第一个人。
安小屏恰好名字首字母占了优势,他高考之后在永青隔壁城市,也就是东江省的省会城市上英市上大学,一接到电话立刻赶过来了。
“昨天晚上大半夜就跑过来了,急的哟,”阿姨道,“虽然脾气差了点,但是很热心,唉,你们别吵架了。”
姜汀州听到这两句话是有点惊讶的。
这两年他和安小屏的关系有点紧张,不像小时候那样单纯,看对方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
两个人上次见面还是过年的时候,明明是喜庆的日子,好不容易聚在一起,见面没说几句话就吵了一架。
安小屏大骂姜家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鬼地方让他离开,姜汀州不肯,他非要证明自己,于是最终还是不欢而散,直到现在还是没个好脸色。
之所以闹成这样,还是和姜柚有关。
他刚回到姜家的时候,安小屏一开始还很为他高兴,直到去参加那次生日宴。
姜柚和姜汀州的生日是同一天,宴会自然也一起举办,弄得很热闹。姜柚的朋友很多,姜汀州却只有一个安小屏,他特意穿上了自己最好的衣服,进来的时候恰好和姜柚带来的朋友遇上。
不知道巧合还是什么,安小屏身上那件衣服和别人撞衫,一个是仿照的假货,一个是真名牌。
那个时候安小屏还很胖,圆咕隆咚的,年纪又小,在这样的场合局促不安,显得很滑稽,遇见姜柚以及他那群光鲜亮丽的朋友,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姜柚的朋友们刻意捉弄他,弄得安小屏浑身都是奶油,头发都结块了,姜汀州没有办法像之前一样保护他,连自己都一直在宴席上受着明里暗里的挤兑,迟钝的安小屏目睹着这一切,宴席中途就抹着眼泪离席了。
类似的事情发生过不止一次。
安小屏每次跑去见他,很多时候都能看到姜汀州受排挤的样子。
安小屏作为他唯一的朋友,数次劝他离开姜家,觉得那个家里的人都不尊重他,希望姜汀州能回到之前平静的生活,而不是在姜家活得这样艰难。
但他没有能力,反倒数次被姜柚那群人捉弄。
姜汀州知道这是受自己牵连,每每为他出头,但也是自身难保,在之后反倒惹出更多的麻烦事情,直到后来,他忍无可忍打断了姜柚的鼻梁,连着安小屏一起进了局子蹲了几天。
这件事闹大之后,姜汀州不得不退学了。
安小屏为此闹了一场,但他人微言轻,没有任何结果,他接受不了姜汀州为此连高中都不上了,两个人的关系就渐渐变了。
哪怕后来姜汀州当了宫宴主厨之后邀请他过来,安小屏他也没有再来,主动去找也不见人,即使见了面,两个人也经常因为各种事情闹得不愉快。
安小屏倒完垃圾很快就回来了,他之前出去是去办陪床的手续,还买了早餐放在一边,刚刚精心切好的水果自然也不必说,是他特意准备好的。
“我都说了很多次了,你在姜家要死要活,得到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安小屏一看他苍白的脸色就很不高兴,骂骂咧咧,“都病成这样了,你竟然还不和我说!”
他说的话却和手上的动作截然相反,一边说狠话,一边看姜汀州嘴唇干裂还伸出手来喂他喝水,手上动作很轻,像是怕他呛到。
姜汀州慢慢喝了几口,又抬头看他。
能见到年纪轻轻且生气十足的安小屏,是这场稀烂重生难得的好处,所以虽然挨了几句骂,他的心情反而变好了。
安小屏感受到他的目光,又怼道:“看我干什么?”
“看你好看,”姜汀州诚实道,“这头发染得不错,很衬你。”
他还伸手摸了摸,橘色的头发染完之后变硬了,不像是以前柔软的样子。
安小屏这几年瘦了很多,不是小时候被姜柚那群人取笑“死胖子”的时候,长高了一些,再没有白白胖胖好欺负的样子,眉眼反而有几分精致秀气,脾气也变了,不像是小的时候那么畏手畏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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