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叶清楠时季慈还不知道他是自己好朋友的哥哥。
那天是周六,她照例到咖啡厅做兼职。
靠窗的位子坐着位女人,波浪长发直逼腰线,背影优雅端庄,手边摆着新款香奈儿包包,正和朋友通话。
“他那种人虽然不爱你,但结婚后绝对不会出轨,典型的钱多事少,这种男人谁不爱?”
朋友:“......”
彼时已经十二月末,天气预报说大片冷空气即将来袭,果不其然,外面北风呼啸,室内暖意满满,仅一墙之隔却俨然像两个世界。
季慈将毛衣撸上一截,露出纤细白嫩的手腕,突然,温暖的空间灌进股寒风,引得皮肤阵阵颤栗。
男人推门而来,驼色风衣,黑色西装裤衬得他身形峻拔,肩宽腿长,可能身上沾满寒气,本就冷峻的眉宇更显阴郁。
她照例询问对方需要什么。
男人摆手,什么也没点。
季慈见他坐在靠窗美女的位子对面,先是望了眼手表,随后淡声说,“我十点钟要开会。”
意思是留给她的只有十分钟。
女人直截了当地问:“你告诉我,那天的女生是谁?”
“我妹妹。”
“你妹妹?我怎么不知道你有个妹妹?”
男人捏了捏眉骨,不耐,“如果你今天找我来只是为了这个,我觉得我们没有聊下去的必要。”
他扭头望向窗外,这个点街上行人寥寥,但大多行色匆匆,他轻声闷笑,似在询问自己坐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
女人拿不准他这副态度,微怨,“你一直对我不冷不热,一点都不在乎我,要不我们还是结束吧。”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出这是气话,正常男人在这种情况下一般都会说几句软话,最后的结局又是亲亲抱抱举高高。
他却不说话,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细细端详坐在面前的女人,嘴角还挂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季慈不知他在等什么,有客人点了杯意式,她熟练做完拉花,给人端过去。
路过靠窗这桌,女人恰好启唇,她声音提高几分,略带不甘地质问,“叶清楠,所以,我在你心里根本不重要是吗?你当初是怎么答应叔叔阿姨的?”
这场战火愈演愈烈,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季慈不打算细听。偏偏天公不随人意,地板刚被擦过,上面还留有水渍,她脚底一滑,“啊~”,伴随一声惊呼,季慈上半身在空中划出道优美的弧线。
万幸,她稳住了身子。
不幸的是后果比她摔倒还要惨烈。
托盘中的咖啡全都倾洒,一滴没剩,心惊之余她发现那件驼色毛呢大衣的袖口沾上一大块污渍,视线继续上移,领口和肩膀处也都有斑斑污点。
偶像剧回归现实,可按剧情发展,她此刻应倒在男主人公怀里甜蜜对视,而不是慌乱抽出纸巾,不断重复不好意思...
男人只是稍稍蹙眉,人还没说话,“女朋友”反倒先张嘴,“你这个服务员到底长没长眼,知不知道这件大衣很贵的?你一个月工资都赔不起。”
男人眉头皱得更深了。
季慈努力使自己保持冷静,“先生,要不您留个联系方式,我把衣服送去干洗店后联系您?”
她拍了下桌子,气急:“加什么联系方式,你这个服务员在打什么坏心思啊?”
季慈低声说,“女士,您冤枉我了,我是真心想赔偿这位先生。”
她抿起唇瓣,垂眸,乖乖认错,任凭发落的的模样,纵使在大火气之人也不觉摒弃七分怨念。
季慈在赌,她在赌这位高尚的资本家对弱者还留有几分怜悯。
幸运的是,她赌赢了。
男人终于有所反应,抬手淡声说,“没事,你去忙吧。”
季慈礼貌弯腰表示歉意,随后回到服务台给客人重做咖啡。
正往咖啡机里添咖啡豆,靠窗的位子再度传出动静,只闻他徐徐吐息,“你说得对,我们确实没有在一起的必要了,耽误彼此时间。那就这样好聚好散。”
“叶清楠!”
女人拽住驼色大衣一角,作势挽留,他置若罔闻。
季慈看了眼时间,不多不少,刚好十点。
女人和朋友哭诉,“我们之间结束了,他一点都不在乎我。”
她默默听着,做好咖啡给客人端过去,回来的时候两人视线刚好撞上,那人狠狠瞪了她眼,就好像她的分手是季慈造成的一般。
季慈谦卑垂下眼睫,暗处撇了撇唇。
她不否认自己有错,但那又何妨?
犯错后的第一步是尽力降低损失,这里的降低损失是指降低己方损失。
杯中的咖啡还没喝尽,女人便起身离开,尽管情场失意,骨子里的媚意不散,扭动着细腰,出门上了台保时捷扬长而去。
季慈不会想到几个月后会与她再见,届时两人身份地位倒转,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一个男人。
这都是后话。
此刻的咖啡厅更显安静,表盘上的指针匀速转了一圈又一圈,终于等来同事换班。
季慈脱下工作服,简单和她聊了两句,离开时顺便将垃圾带出去,推门,她裹紧身上大衣,走到垃圾桶旁打开盖子,不知看到什么,手指顿住。
驼色大衣被主人抛弃,安静躺在里面。
季慈在心里为它默哀几秒钟,指尖随即一弯,巨大的黑色垃圾袋自由下落,将大衣遮得严严实实,纹丝不露。
下班没立即回学校,季慈去路边餐馆点了碗拉面,告诉老板加个卤蛋。等面功夫,来了电话,她接起来。
打电话的是季从南,他询问季慈的放假返校时间,准备到时去高铁站把人接回家。
季慈家在江都,离宁州并不算远,高铁四小时车程。
学院最后一场考试安排在一周后,正常来讲考完试就可以回家,可舍友最近脱单成功要开派对庆祝,最终的离校时间只能向后延迟一天。
她将计划告诉季从南。
老板将面端上桌,季慈说了声谢,撕开一次性筷子的包装,她说,“爸,你不用来接我,高铁站有公交车,我到时候坐公交回去。”
女儿懂事,季从南那边传来“呵呵”两声笑,告诉她,“你妈知道你放假回家,说要做你爱吃的糖醋排骨,清蒸鲈鱼,这半年她可想你了。”
季慈笑了笑,夹起一筷子面,吹走表面的热气,边吃边听。
父女俩聊了几句。
季从南那边有人约车,匆匆挂断电话,“小慈,爸爸要工作了,先不说了。”
季慈叮嘱:“爸爸再见,路上注意安全。”
手机扔在桌上,季慈嘴角的弧度从有到无,她低头扒了一大口面。
季家前些年从商,资产千万,也曾风光无限,直到季慈大学毕业那年公司因经营不善倒闭,季从南现在以跑滴滴为生。
从前季从南外出都有专门司机接送,现在父母头发白了半片,脸上饱经风霜,哪儿还能看出半点风光?
每每想起这些,她的心情就像刚挤出的柠檬汁,又酸又涩。
可是没办法,无论好坏,生活都得继续。
吃完最后一口,她放下筷子,扫码付款后出了店门。
*
宁州大学的宿舍在网圈出名,上床下桌,标准的四人公寓间。
毕竟宁大号称“翻译界的小清华”,知名校友云集,学校本着“以学生为本”的思想,每年都会拿出社会捐款的一部分来提升学生的生活条件。
宿舍空调开到26度,进屋后季慈脱去大衣,那时头发还没长长,被她梳成丸子头,露出修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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