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阿姨蹭的从椅子上坐了起来,椅子和地面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秦解忧下意识皱起了眉,手指摸了摸耳朵,没有说话。
“小浩,小浩是两年前去世了,我就是想问问,这么长时间了,小浩怎么就不来看看我呢……”
秦解忧垂下眼帘,轻声开口。
“两年了,家里人不是都准备要养三胎了吗,为什么还要念叨着一个已经不存在的孩子呢?”
王阿姨的声音低哑了下去,已经带上了哭腔:“我每天,每天睡的可早了,就想着小浩能来梦里看看我,我想看看他长大了没有。”
“都是我不好,我没抓住他,我要是抓住了,他就不会从楼梯掉下去,他就活的好好的……”
王阿姨喃喃自语,陷入回忆中,眼泪止不住往下流。深埋心底两年的伤疤,一旦提起就痛的要命。
“我这个奶奶当的不够格,他怨我,所以不愿意来看我。如果能把我的命换小浩的命,我一定马上换,我活的够够的了,让我孙子活啊,可是这个世上怎么就没有这种办法!怎么就没有呢!”
呜呜的哭泣声在房间里回荡,墓园很大很安静,足够她把过去的后悔和悲伤吐露。
灯光下,五十多岁的老人褪去了干活时的利落和坚强,脊背弯成一个小山丘,跪在地上,用头巾捂着眼睛哭。
像一座无名又悲伤的坟。
秦解忧坐在椅子上没有动,眼眸漆黑,将老人的悲怆印入眼底,内心平静,又似乎生了一些波澜。
在她看来,生和死的界限,和男女的界限并无不同,因为她的眼睛,既能看到人,也能看到灵魂。
她在苍山长大,很多人跋山涉水去苍山求他们帮忙。
有的把家产全部抵押,孤注一掷的求他们指个明路,口口声声说这次过后就再也不赌了,实际上眼睛里满是欲望和沉沦。
有的衰神附体,事事不顺上苍山求平安顺利,在得知是父母想念他,回来看他引起的衰气后,马上找了个良辰吉日回老家迁坟,把父母远葬在深山。
从小到大,秦解忧看过太多类似的故事,对这些事情早就没什么反应了。
师父教她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是善恶,却怎么也教不会她生和死真正的区别。
这次下山前师父叮嘱了她很久,让她用玄学师的身份,好好看看普通人的生和死。
……
耳边哭声沙哑,逐渐转弱,刘阿姨手里紧攥着一张照片,不住的颤抖。
秦解忧终于松了口气,她缓缓垂眼,目光移落,看着干净到可以反光的桌面,抹了把不存在的灰尘。
想了一会,她抬手捏着核桃回了茶盘里,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应该是再用不到核桃了。
刚刚放好核桃,秦解忧就发现自己的桌面脏了,中间突然出现了一片黑色的污渍,她抽了张纸去擦,却在手碰到污渍的下一秒,看到那团黑影移动了一下。
手瞬间顿住。
抬头望去,几步之外的门口,她刚刚透过生辰八字看到的,那个从二楼跌落去世的小男孩,正站在门口看着地上的老人。
男孩满身伤疤,手臂腿上的皮肤烧焦了好几块,黑色的焦皮翻卷,皱皱巴巴的贴在血和脓交融的肉上,脸也黑乎乎的,只露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眨呀眨。
男孩很小,还没有到有自己意识的时候,所以他不明白奶奶为什么要跪在地上哭,很着急的蹲下,歪着头看她。
又摇摇晃晃的往里面爬。
办公室被她贴了符,任何灵魂不能靠近,都会被弹飞。
果然下一秒,小男孩的身体就撞到了无形的符墙,一整个飞了出去。
秦解忧顺手扯下贴在桌子下的符纸,站了起来,小男孩顷刻间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吸进房间里,稳稳落在了王阿姨身边。
这会儿,正瞪着懵懂的大眼睛看着她,还傻乎乎的冲着她笑。
秦解忧一愣,看着他身上大大小小的烧伤,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扭头看去,王阿姨还在抽泣着。秦解忧绕过桌子,朝前走了两步。手指勾起小男孩的衣领,像提溜塑料袋一样将他转了一圈,对他身上的伤大概有了数。
放下小男孩,秦解忧这才将王阿姨扶了起来,看到蓝色头巾上的深色泪痕,将纸巾递了过去。
“阿姨,小浩他,不怨你的……”
虽然没有问小浩,但是秦解忧知道他不怨她。
如果怨,就不会一次又一次的进家门,被家里请来的符烧成这个样子了。也不会明知道这里不能靠近,还是着急想要安慰奶奶,不顾一切的往里面冲了。
王阿姨从纸巾中抬起了头,满脸泪痕,她咬着牙颤抖,干瘪的手抓住了她的胳膊,用力不撒开,像是握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管理员,你刚刚说……”
秦解忧看着她的脸,突然想起同事们说过,她以前的生活很轻松很好,岁月没有给她留下太多痕迹。她比同龄人都更显得年轻。
仅仅两年的时间,后悔和痛苦就把她折磨成这副模样,头巾下的头发花白,面容枯瘦,看上去比同龄人老了十多岁。
她的目光太灼热,秦解忧在她希冀的目光中点点头:“他不怨你,他回家看过你的,但是家里请的符把他烧伤了,他没办法靠近。”
王阿姨慌了,止不住的摇头:“烧伤,怎么会烧伤呢,小静说,那是保平安的符啊!不是会烧人的符,不会烧人的,就是保个平安而已…”
不是平安符,平安符没有这么大的能量。
这么一大片烧伤,是普通的驱鬼镇宅符。
虽然不知道她口中的小静是谁,但可以确定的是,王阿姨是彻彻底底被蒙在鼓里的。
秦解忧不打算多嘴干涉别人的家事,只是扶着她的手拍了拍。
“王阿姨,什么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小浩已经去世两年了。”
……
握着手臂的手一紧,王阿姨就像被定了身,呆立在了原地。只有眼泪,无声滑过布满皱纹和斑点的皮肤。
房间里突然陷入一阵寂静之中。
小浩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过来,抬手攥住了王阿姨的衣角,两只手一个劲的抓她的口袋,想要从里面掏什么东西。
说是攥住衣角,其实就是把手放了上去而已,没有攻击力的灵魂碰不到人,他只是一个刚刚会走路的孩子。
秦解忧问她:“阿姨,你的口袋里是有什么东西吗?”
王阿姨松开了她的手臂,颤颤巍巍的把手伸进口袋里,掏出了满满两把水果糖,糖纸像钻石一样,在灯光下闪着各色的光。
声线都在颤抖:“是小浩爱吃的糖。有个大师说,只要我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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