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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高风亮节

年纪小的人总是喜欢问为什么,凡事都想刨根问底,想看透每一个人。

这不切实际。

齐延曲正思忖着该如何回复,面前的人已等不及了。

“啧。”谢恒逸再次替齐延曲撩开碎刘海,催促道,“吭声。”

食指指尖轻蹭过额头,没了碍事的发丝遮挡,那一双无波无澜的乌眸呈现无遗,不躲不避。在漆黯的瞳仁里,谢恒逸望见了自己的倒影。

他出现在了齐延曲的眼中,可齐延曲眼中没有他。

谢恒逸最先冒出的念头是:这怎么行?这不公平。

他方寸大乱,齐延曲却像个局外人。

怎么能这样?

他瞬间不悦到极点,刚要发作,倏然感觉头皮一痛:“嘶——”

一股力硬拽着他的发根,扯得他斜过了头。好在头发没有被连根拔起,仅在过程中崩断几根。

齐延曲凭借蛮力取下了谢恒逸头上的发夹。很情绪化的举动。

原因是他不喜欢谢恒逸这样的眼神。这样如同在实施侵略掠夺的眼神。

见到谢恒逸的第一眼,齐延曲就感受到了这人身上的无赖气息。

再有一点就是——这个无赖顶着一张使人心跳加速的脸。

不是怀春的那种心跳加速,是被视为猎物时、出于警觉产生的心跳加速。

粗粝张扬的面目,在刻画棱角处用尽笔墨,连眉峰走势都透露出强烈攻击性,正似深渊中潜行凌驭的野兽,皮下仿佛是一团烧不尽的不羁烈火,原始纯粹。

不讨喜。

长得不讨喜,说话也不讨喜。

冰凉的刘海夹前端抵上谢恒逸的脸侧,并不锋利,割不伤人。

却在谢恒逸心头划出一道小口。

齐延曲的嗓音单刀直入,钻进了这道口子:“行为要背负上罪名,才叫罪行。”

“谢恒逸,你觉得你的罪名是什么?”淡薄的声音放得很轻,“金屋藏娇么?”

齐延曲再次提起了这可笑的四个字。上次是调笑,这次是讥笑。

他把谢恒逸的问题抛了回去。

“你没有在我面前犯罪,我为什么要招惹麻烦?”语速不疾不徐,适当地停顿了一下,“你没有对我泄愤,我为什么要逃?”

逃?真是个难听的字眼。

他自然会离开,在斩除瓜葛后。

齐延曲难得一次性说这么多话。

他把谢恒逸僵在半空中的手拍开,重申道:“我说过,不会报复你。我没必要围着无关紧要的人转。你也没必要围着对你造不成威胁的人转。”

言下之意,让谢恒逸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也别太把他当回事。

谢恒逸微眯了下眸,愣是听出第二层意思——

若是他再得寸进尺一点、把金屋藏娇落实,齐延曲是不是一样能接受良好?

据他所知,金屋藏娇可不仅仅是关着那么简单。

谢恒逸脑子里想的是一码事,说出来的又是另一码事:“我当你有多高风亮节。原来也是个怕事鬼。”

齐延曲不置一词。

他收回十分钟前觉得对方好相处的看法。

兜里的手机振动了两下,谢恒逸拿出来扫了一眼。

是谢嵘发来的消息,说锁换好了,钥匙全放在柜子上,她没给自己留一把,免得再度弄丢。

谢恒逸看完,长摁住谢嵘的头像,回了个“1”。

底下又库库弹出来几条新消息。

[1:最近你别往我这跑了,网吧歇业,我享享清闲。]

[1:唉,动不动关门也不是个法子。那伙人老是在附近晃悠来晃悠去的,搞得男娃子们不咋个来了,学生妹子更是怕。]

[1:每天都亏,要不还是别干了呢,改开个便利店?花店?就是都得从头学。弄不好容易亏大发。]

几段话看下来,谢恒逸有了新的考量。

[不谢天不谢地:你只管营业,其他的有菩萨给想法子。]

谢嵘秒回。

[1:菩萨?谁?你?]

谢恒逸没再回复,收起手机。

他算哪门子菩萨?活菩萨另有其人。

“不巧得很,我恐怕要给齐警官添麻烦了。”他重新侧目望向齐延曲,唇角萦绕着的兴味不达眼底。

没必要围着无关紧要的人转?什么玩意扯犊子的鬼话。

他偏要让齐延曲围着他转。

“既然你不会食言,那说过的话应当都作数。”

“你之前说的行政复议。”在不含温度的凝视下,谢恒逸道出了在他口中无比陌生的词,“要怎么做?”

时隔多日,他同意了齐延曲的提议。

他倒要看看,法律这把刀能不能将人捅穿。

说完这句话,谢恒逸静观起对方眼中的变化。

只见那冰雕般的面容怔然片刻,有几分松动,眉梢流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神色。

这抹异色转瞬即逝,不等谢恒逸细细品味,眨眼间的功夫便消失不见,随后“活菩萨”下达了判决书:

“谢恒逸。这一步,你走对了。”

与其说是肯定,更像是轻描淡写的夸赞。

谢恒逸敏锐地抓住最后两个字,借题发挥,嘲道:“只要不违法、就都是对的?这就是你判断对错的标准?”

问题太多了。

齐延曲蹙了下眉,不太想回答。

无赖就是无赖,不但自我矛盾,还爱顺着杆子往上爬。

一边不让他逃,一边质问他为什么不逃。一面肆无忌惮,一面谨小慎微。瞧不起他,却又妄求在他这得到畸形偏激的答案。

“标准是束缚人的。”

齐延曲仅言这么一句,便将话题转回事件本身:“网吧的事,我会帮你。但我有个要求。”

“在办事期间,以我为标准。”不咸不淡,却是强调的语气。

绝对的标准。

他说对,那就毋庸置疑。

他说错,哪怕是微过细故也得纠正。

谢恒逸直直盯了齐延曲一会儿,最终点了头。

齐延曲:“这件事结束后,我们两清。”

说这话时语速语气如常。

谢恒逸却莫名听出些迫不及待的意味来。

两清?

好一位铁石心肠的菩萨。

谢恒逸眸色变深,依旧欣然同意:“行。”

与此同时,报告出来了。

谢恒逸前往服务机打印,转身的瞬间他立马暗暗驳回了刚才的话。

行个屁。

既然要束缚他,怎么能半途而废?

他冷脸取完报告单,推着齐延曲返回诊室。

解读报告时,医生默认他是家属,对着他嘱咐了一大堆注意事项及康复建议。

什么负重比例,什么踝泵运动,谢恒逸听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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