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夭喉结微动,不清楚有多少人像他一样,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签下这个合同,当事人未来的一切数据都会暴露在联盟上位者的视野中,赤条条被看个干净。
他抬起右臂,“祈夭”两字铁画银钩。机器一次性读取成功,合同生效,与祈夭连接的地域网即刻断开。
祈夭转头走向前台,正在扣指甲的人似乎早有准备,抬手推出一个电子屏,密密麻麻的数字在屏幕上排开。
男人的服务意识显然没有机器的好,他语气不耐:“你可以按顺序叫【137116】,也能从这里面没亮起的序号里随便选一个。”
触屏上下滑动,暗着的数字占了大约六分之一。
那人又扣上指甲,苍蝇一样摩挲,嘟囔:“新鲜的,还热乎呢。”
祈夭抬头,“什么意思?”
前台男人的目光闪过兴味,把手放下,小臂撑着桌,身子向前探,恶劣解释道:
“这些是刚死的成员的序号,热乎乎、血淋淋的,就盼着下任主人接手呢。”
没能顺这男人的意,眼前的新人并没有被这高得离谱的死亡率吓到,只礼貌性回问一句:
“不会保留吗?”
那人“嗤”一声,向后一倒,重新躺进椅子。左扣扣右扣扣,一个灰黑色的小球被他弹去空中,“联盟不会惯着占着茅坑不拉屎的臭毛病。”
“……”祈夭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那就这个吧。”
前台似乎再提不起精神,把平板往自己胸前一揽,“000071?行,收录成功了。”
他用与丢自己皮屑相同的动作掷出去一个深绿色芯片,桌面上弹两下,再无动静。
“这是你的磁分析芯片,拿好了。芯片用于记录你的身体数据和积分,插入插槽就能启用。”
前台男人点了点后颈,指尖划过两个整齐的凹槽。
祈夭知道这个部位,他也有,只是不常用。
除了彻头彻尾的黑户,每个人出生时都会安装两个赛博元件,一是左手虎口处的拉伸型连接器,其次就是这个插槽端口。
左手处卷好的数据线用于[连接],颈后的端口则用于[接收]。依赖这两个赛博元件,可以在短时间内传输成千上万份资料。
就像是数据网络中的眼和嘴,有了它们,人类意识可以在虚拟网络中徜徉,相互勾连。
祈夭将芯片粘上指尖,抬手绕过脖子,对准空位一插,双腿瞬间发软,他手疾眼快撑上桌子,头无力地耷拉在双肩之间。
从未有过的冰凉感觉传来,沿着脊柱直发麻到尾椎骨。
祈夭听到头顶的男人“咯咯”笑起来,那前台一定知道这不好受,但一句话也没有提示祈夭,反而坐等着看他笑话。
没关系,他不在意。
祈夭感受到自己的精神网络出现一个弹窗:
【Connected_000071】
(已连接_000071)
这就足够。
——
30秒前,海城地球脐带组织二层。
这是联盟主人的办公室,按理说总裁办公室应该设在塔尖以彰显他高人一等的地位,但克莱因以“出入方便”为由直降到了二层。
屋内香烟缭绕,缠缠绵绵,与野川漫天卷地的白沙相似,但更加细腻肃穆。
自动门无声打开,一位员工弓着腰,“老板,刚刚防火墙有临时报警,不过没多久就消失了。”
克莱因刚新插上一柱香,大拇指一弯,小火苗从关节处窜出来,烧得红热。
男人身形板正,拜了拜佛像,后撤几步才慢悠悠道:
“唔……深网该修了吗,还是说要把技术部好好整改一下?他们要再这样拿钱不办事,我这香火钱供不起,就只好拿他们的骨灰做成香了。”
“不是他们的问题,大人。”事情说起来,员工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有个骇客的意识连续跃迁多次,把深网里内部线路的代码揪出来了。”
克莱因嗤笑一声,“深网里的代码少说几十亿条,要定位其中一条堪比大海捞针,如何寻得?”
那员工点开光脑把访客记录投影到空中,真金白银的数据给他底气继续汇报:
“用了不足两秒,分别找到了ACE线和新人线。”
“……”
刚燃起的烟总是格外浓郁,白气在克莱因与佛祖石像的对视间横生,他收敛起笑容,将目光从红木桌上的小型佛像移开,定定看着那报表。
……好样的,真他妈不到两秒。
能做到这点的人,克莱因掰着指头都能数过来。都是些持才傲物的骇客,时不时试探联盟的底线,想搜刮出点油水。
克莱因咬紧后槽牙,烟雾从牙缝中钻进钻出,他狞笑道:“是笑面虎还是尾鲸?刚成为S级尾巴就翘上天了,耍威风还耍到我眼皮子底下来?去安排人准备好礼物,我、亲、自去招呼他。”
员工吞了口唾沫,“不、不是他们,是个新人,毛头小子。”
克莱因来了点兴趣,正视那员工,“什么级别?”
“纯新人,C级,其实……他潜入深网的目的好像就是找出我们客服,让他加入联盟。”
克莱因沉默片刻,突然咧嘴一笑:
“哈!”
“难得、难得!先别把他的消息同步给血雀和疯貂,持续关注他的后续表现。你——桑椹——就你本人负责,及时跟我汇报。”
那员工恭敬地点头应下,克莱因托腮,眼睛笑盈盈眯着,继续道:“这么急是缺钱吧?第一单的利润跟毛毛雨似的,只有骨头没有肉,给他开个特例,准他接高级委托。”
“老板,高级任务的危险系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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