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放学后,明显比之前更疲惫的同学们陆陆续续走出校园。
早就跟唐褆笙说了放学和时砚景一起走的阮唐收拾好课桌,她背起书包,刚笑着转身,结果后桌不知道什么时候空无一人。
“……”
她一怔,刚上完厕所回来的唐褆笙却拍了拍阮唐肩膀,低声:“我刚看见了,他在楼梯底下呢,应该是在等你。”
楼梯底下那小空间?藏那么严实做什么?
阮唐咬了咬唇,跟唐褆笙说了再见后就往下走。这时教学楼里的同学们陆陆续续都走得差不多了,阮唐刚下到一楼楼梯间,就看见了背着包、静立在拐角处的那个人。
果然藏得很严实,一般不主动去看的话都不会留意到。
时砚景显然也看到了她,从阴影里走出来,像一列淹没棱线的低雾,于是两人往学校外走去,只是时砚景始终跟阮唐保持着一步的距离,一前一后地。
出了校门,肩后灯火憧憧,微凉的夜风似跌进胸胁,阮唐的手指握着书包肩带、指尖无意识地捏紧,她能感受到身后的目光,可假装不经意间回头的时候,却又只看见时砚景目不斜视。
拐了个弯后,街上已经没有同学,阮唐默默停下了脚步。
亦步亦趋的时砚景脚步一顿,他看见阮唐转过身来走了一步,像昙花夜影,在唇边模糊地绽出梨涡:
“我是不是走太快啦?不好意思啊,我会放慢点脚步。”
说罢,她就真的放慢速度,时砚景走了一步、她走一步,维持着同样的速度和距离,强行“并肩而行”。
“……”
时砚景在她朝自己眨眼的那瞬间,就好似被输入跟随指令的机器人,直到走出一百米后,他才缓慢地反应过来:阮唐应该是看穿了自己的心思。
知道他不想被同学们看见两人一起走。
垂下的指尖颤了颤,时砚景将眼睫掩下再抬起,踌躇着像是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只是身边的阮唐却开始絮絮叨叨起来。
“我刚刚好像闻到了糖炒栗子的味道。”阮唐鼻尖动了动,吸了口气,眼睛亮了亮、却还是控制住了自己,“不行,不能买,妈妈做了夜宵。”
可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飘去对面街的小摊。
顿了顿,阮唐又将自己的视线拉回来,开口时多了几分坚毅:“不行,每天的热量摄入有定额。”
其实阮唐一向很爱吃甜食,可意志力也异常强大,毕竟虽然吃不进嘴里,满足一下眼睛和鼻子也好。
时砚景的余光一直无声地锁在她身上,他默了许久,在彻底看不见那家糖炒栗子后,才开口:“……为什么不买?”
阮唐还有些眷恋地呼吸着最后一丝糖炒栗子的香气,闻言笑了笑:
“因为闻到也算尝过了呀!”
时砚景不太懂这个理论。
“我跳舞要控制体重嘛,不然下次上形体课上称的时候,老师可就又要骂人了。”阮唐眯了眯眼睛,显然对老师发飙的情形有些畏惧,“想想就害怕。”
时砚景不由自主地往她身上扫了一眼,视线由悬空跟着人动作落下,又像烫目似的极快收回:
“可是,你很瘦。”
恰好有辆车飞驰而过,阮唐没有听清,下意识凑近了些反问:“什么?”
忽然靠近的距离让时砚景瞳孔微缩,一股白栀子的气息在鼻尖萦绕,他想、这大抵是阮唐书包上挂着的香包气味。
阮唐的肌肤在路灯的照耀下更显白皙,那双眼睛里充斥着疑惑,时砚景的目光从她脸颊上滑、定了定,唇齿碰撞的音节清晰可闻:
“我说,你很瘦。”
光线有一半落拓进瞳孔深处,温度趋于眼波熔化的界点,能清晰地看见阮唐眸底笑意绽开:“别人说我会觉得是想让我多吃点,可是你说了之后,我就不会这样想。”
时砚景不解,低声:“为什么?”
“因为……”阮唐眨眨眼,“你很认真。”
“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做事认真,做什么都真诚。”
“所以,只要我看着你,你说什么,我都会相信。”
像晚风涨满湿度,时砚景看着阮唐,好像在路灯下分出了几份虚影,在街边那位行为艺术家不知名乐曲轻微失真的、模糊的走调里,将情景读取,与承载的脑海相嵌。
“可以跟你做同班同学,其实我很开心。”
走进小区后,阮唐的心情明显开心了些,她踩着地上月光的影子,脚步也轻快地转过身来看着时砚景,一边倒退着走路、一边说话:
“跟你做邻居我更开心,因为我知道我们一定能成为朋友。”
时砚景看着月光下的少女,连语气都不自觉轻了几分:“为什么?”
“因为……”阮唐走到自己家门前停下脚步,她发梢荡了两下,朝人狡黠地眨了眨眼,“这样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家里,都能随时问状元功课啦!”
时砚景在这瞬,心尖一颤。
他脚步好像变得有些虚浮,不太记得后来的事情,只记得唐弦出来将装好的甜品递给他、笑着跟他说学习辛苦了;而阮唐则是笑着跟他挥了挥手说:明天见。
是极其罕见的明媚、炽热。
直到时砚景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做到书桌前的时候,还能清晰地听见自己胸腔内比往常跳动得更快的声音。
噗通、噗通。
窗外一道闷雷,雨总来的猝不及防些,云层轰鸣中裹挟住夏末初秋,降下了一场浩大的雨幕,于是时砚景眨了眨眼,走过去、微微推开了窗。
其实他喜欢隔帘听雨、喜欢听蝉鸣不绝、听世间万物发出的所有细微声响。
可是现在,听着雨声哗啦,他却觉得似乎并不清晰。
因为那句“明天见”太响亮,像独属于夏的喧嚣,在他的世界中投下一道惊雷,又化作常青枝蔓攀升的养分。
临漾成夏、熠熠生花。
时砚景的目光落在对面二楼亮起灯的小房间上,那间房的窗帘是栀子碎花的纹式,隔着雨幕,此间阒寂,唯有雨声淅沥,恍如珠落玉盘,最后,碎在他的耳中。
时砚景拉上了窗帘。
他回到书桌前坐下,只开了盏小台灯,拉开书包,将白天那本散文集拿了出来,而在他房间里几乎有一整面墙都是书架,上面整整齐齐地、放着无数书籍。
都是陈叔叔给他的。
时砚景从小就爱看书,小时候在孤儿院里,小朋友们都在外面玩耍,只有他小小一团、缩在院长的房间角落认真地翻阅着破旧的书,从儿童读本到作文集,从四大名著到国外经典,从现代诗又到散文集……
他的眼界也从小小城镇的孤儿院往外蔓延,只是喜欢的作者,大多数都是残疾。
从文字中寻求共鸣,投下的阴影却把他自己挡得更严。
执拗的、将涌起的澎湃死死压着,自卑要将他吞噬,早就拧成了解不开的死结,这是增生的瘢痕,被放任在无尽的夜里,从未愈合。
台灯的光在黑暗中找寻摇晃的轮廓,时砚景在寂静中听着自己的呼吸与心跳声,良久,他铺开一本破旧的本子,里面夹杂着无数张碎纸片,由不成逻辑的短词构成不成逻辑的篇章。
他将白天那张被阮唐触碰过的书签夹进去、而后拿起笔,睫在轻轻颤动着,目光依旧沉寂、专注:
「世界上从无完全契合的血管与心脏
沉默下坠闭口不提
永远不可逆」
就像从前那些人说的一样,你这样的人……
永远不要有“渴望”。
-
这夜过得太漫长,可当第二天早晨,时砚景带着眼下薄薄的乌青打开家门时,旁边的花丛里却跳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早上好!”
时砚景一顿。
只见阮唐元气满满地跳到他面前,手上拎着瓶牛奶,笑眯眯地看着他。
辗转反侧一夜·写了无数张纸条·看到了日出的时砚景瞳孔颤颤,可看了阮唐几秒,还是垂下眼睫:“……早上好。”
阮唐满意地弯了弯眉眼,然后不由分说地将手上那瓶牛奶塞到了时砚景手里,又从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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