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其仁接过女使递来的巾帕擦了擦手,一旁小厮从门外而入,手里还拿着信。
“二爷,徽州有信。”
他躬身将信递过去,只听刘其仁敷衍地嗯了一声,屋内侍候的女使皆低眉退了出去,仅剩二人。
刘其仁将信纸展开后扫视着信中内容,再看那信纸,正是翠竹纸,送信之人的身份不言而喻。
他冷笑道:“这徐大娘子的身子可真碍事儿。”刘其仁没抬眼,继续问道:“白神医近日可在杭州住着?”
小厮提眉思索片刻,开口道:“回主君,近来白神医好似被钱大娘子请到了丁府去给小公子看病。”
“丁府?”
“是。”
刘其仁眉头微微一皱,“老太师知道这事儿?”
小厮摇摇头,“这小的就不清楚了。”
见他也不知道内情,刘其仁长出一口气,眉头仍皱着,边踱步边道:“不清楚那就不清楚吧,你去给白神医递个信儿,就说徽州那边还要再劳烦他去看一眼。”
“白员外又来烦您了?”
只听刘其仁一声冷哼,“他除了来信让我请神医去治他那个病秧子大娘子还能做什么。要不是看他在徽州的权势能助我一臂之力,这费心费力的麻烦事儿我才不接。”
“不若主君就让神医加些剂量得了,省得……”
“不可。”
小厮还要再说,却被刘其仁出声打断。
“白文卿这人一身轻,万事挑不出把柄,要不是有个拖累的夫人,我还怎么拿筹码?”刘其仁走到他那紫檀禅椅旁徐徐坐下,顿了片刻,又道:“再者说,白神医终究是丁太师的人,我不好出言吩咐。”
小厮闻言点点头,“主君聪慧,小的着实看窄了。”
他摇摇头,“你先去联系着,顺带着带几个人过去看看那冯闯一家,可别让他们毁了一锅汤,这群蠢笨小民,登不上台面。”
“不如小的亲自带人去瞧瞧?”
“不行,你不能亲自去。”
小厮疑惑地看了一眼刘其仁,他眯起眼睛瞧会儿熏炉里袅袅的烟雾,“大哥最近盯我盯得紧,你就别去了,叫你那个表哥过去。”
“是。”
小厮刚应下,门外便有人通传:“二爷,四哥儿来了。”
听见刘均桐来,刘其仁忙挥手叫小厮退下,朝外喊道:“叫桐哥儿进来罢。”
刘均桐今日身穿一袭烟灰襕衫,衬得人稳重老练,他是二房独子,自幼得刘其仁和老太太的宠爱。
刘其仁见了爱子顿时喜上眉梢,招呼他坐到身侧,道:“桐哥儿今日怎么来了?”
刘均桐稍稍颔首接过女使奉来的茶盏,“今日学堂下学早,刚去鹤安堂看过老太太,想着许久不见父亲,这才来扰您的清净。”
说完他低眸一笑,一副清风朗月的公子气派,这副俊美模样自是像极了齐小娘的。
“我儿孝顺。”
刘其仁满意地点点头,又问道:“你小娘最近身子怎么样?”
谈及齐小娘,刘均桐神色稍顿,继而又重新笑道:“小娘近来一切安好,就是……就是入秋后难免手腕儿疼痛,也是旧毛病了。”
说来这齐小娘本是浣衣女,因着长得秀美可人被刘其仁收做妾室,性子也是本分老实的,即便吴氏气恼她诞下独子却也从挑不出错处苛责一二。
刘其仁见他言语吞吐,缓言道:“你小娘年少命苦,多亏你孝顺出息,来年秋闱若能高中,也能替你小娘挣些体面来。”
听见这话刘均桐不免心中苦笑,他这位父亲,最是冷血不过,言语里虽是惦念关怀,可分明没有想着看望一二的意思,想着仍对他心怀崇敬的小娘,刘均桐只觉一抹涩意拢上心头。
心中冷淡,面上并未显露,刘均桐揣着知礼的模样朝他点头道:“父亲说的是。”
父子二人寒暄了片刻,刘均桐借着温书的由头退了出去,临行时他不留痕迹地撇了一眼放在书案一角的信纸,眼睫轻颤,并未言语。
润雨阁内。
齐小娘放下手中绣针揉了揉酸痛的手腕,身旁菊落替她缠着丝线,温言劝道:“小娘若是实在难忍就不要绣了。”
她想要伸手接过齐小娘手中的手绷却被齐小娘躲了过去,“这日子眼瞧着就要冷下来了,多绣些还能换些钱。”
“小娘何必这样,四哥儿那少不了老太太的赏,这些年有什么吃的用的也只管往您这儿送,这日子过得还这么紧巴。”
菊落不解。
齐小娘道:“桐哥儿是孝顺,可这毕竟都是老太太赏给他的,我一个妾室,能把他养在身边已经是老太太仁慈了,又怎么能得寸进尺?再者说,来年桐哥儿就要乡试了,我也该替他多攒些家底,来日若是为官,也好有东西打点,不必委屈了自己。”
案边烛火晃着,她望着火焰又道:“我自幼没有父母疼爱,如今做了母亲......就算是他小娘,也要护着他的。”
话音刚落,只见刘均桐从屋外走来,菊落起身向他俯身行礼,让出地方来。
齐小娘笑着起身握住他的手,柔声问着:“怎么突然来了?可曾用过饭?”
“用过了,刚刚同学堂同窗一并吃过了才回。”
刘均桐朝她笑了笑,齐小娘这才放心地点点头,又问:“怎么穿的这样薄,现下虽才入秋,可夜里也是凉的,万一受了寒也是要难受许多日子的,你从小便不爱喝那汤药,如若病了,我可哄不来。”
她拉着刘均桐坐下,叫身旁的菊落沏一碗姜茶来。
刘均桐见她忙前忙后,白日里那股涩意又绕回心间,喉中哽了许久才开口道:“我都这么大了,小娘还把我当小孩子。”
齐小娘笑着摇摇头,“我巴不得你一直是个孩子才好......”
她眼中浮起一股愁绪,叹道:“你越年岁大上一分,我便忧心一分,夜夜担忧大娘子会不会为难你。”
是了,刘均桐的身份实在过于惹眼,二房无嫡子,将来的家产不知是要落到哪儿,更何况刘均桐自出生后就养在齐小娘名下,对嫡母并不亲近,刘其仁又一直对这个儿子寄予厚望,所以吴氏对润雨阁向来是看不惯的,多亏他们常年规矩行事,这才没被吴氏“提点”。
刘均桐又何尝不知,他亦是眸光闪动。
过了片刻,菊落端着热腾腾的姜茶进来,“四哥儿快喝吧,婢子特意凉了一会儿,既温着又不烫口。”
“有劳。”
刘均桐接过姜茶一饮而尽,又把碗递回给菊落,齐小娘拿帕子擦了擦他唇畔,却被刘均桐拦了下来。
她疑惑着看向刘均桐,却见刘均桐吩咐道:“姐姐先领人出去歇息吧,我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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