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寺西傍飞来峰,是座尼众道场。
还未登门便听撞钟声遥遥传来,正逢小雨绵绵,扈玉娘与刘若芷二人在车内烹茶闲聊倒别有趣味。
见快到寺门,柔画轻声把披风搭在刘若芷肩上,嘱咐:“姑娘可小心些,别入了寒气。”
她握住柔画的手浅浅一笑,朝扈玉娘道:“瞧瞧,我哪儿有那么金贵。”
穿过那片榆树林就进了寺内,来迎的是位年龄尚小的比丘尼,法号觉善,她敛眉将众人引进殿中,缓言道:“师太。”
那人闻言回眸,身形瘦削瞧不清年岁,只觉得慈眉善目,一望便让人心安静气。
慧成师太朝来人一笑,“阿弥陀佛,施主一路辛苦。”
扈玉娘跟着刘若芷一行礼,听她道:“谈何辛苦,还要叨扰师太多日。”
今日阴雨不歇,乌云压天。待拜过殿内诸佛,众人便散去各宿屋内。扈玉娘住在刘若芷临间,一推门,屋内窗明几净,长榻上床铺叠得整齐,案旁又放着些许佛经。她不懂这些,只粗粗翻了几页作罢。
这灵山寺倒与旁的寺院不同,只有三进院,香客不多,因此倒是格外寂静。
扈玉娘将包袱搁在案边,推开窗那潺潺流水声更清晰了些,杨柳依依、奇花幽妍,只见屋外绕了溪水,雨打水面,波澜一圈套着一圈。
正叹着,有人叩门。
她开门来迎,原是觉善。
觉善送了斋饭过来,她性子淡漠,寥寥几语便退出屋子。
食盒里装的是煨冬瓜、香珠豆、笋拌马兰,又配一碗碧梗粥,吃惯了油酱烹炒的东西再尝斋饭,显得格外清爽可口。
扈玉娘用过饭后将食盒送了回去,临着石子路满院晃悠着。
撑伞过了游廊,便见前面有人,她隔着雨幕瞧不真切,再走近些才发现是慧成师太。
“施主。”
慧成师太撑着伞回头。
“师太怎么在此?”
“心有所感便出门一游,原是贫尼与扈施主的缘。”
扈玉娘低眉一笑,“我与师太甚是有缘。”
慧成师太将她请进自己的屋子,中央供一古铜香炉,扈玉娘从未闻过这味道不知燃的是什么香。
俯身坐到窗边矮桌前,慧成师太拎了热水和陶罐来,她道:“贫尼喝不惯茶,便请施主喝些杨梅渴水可好?”
扈玉娘笑道:“自然是好的。”
陶罐里是熬好的杨梅膏,拿沸水冲开后屋里一股酸甜果香。
她拿起杯盏溜着边儿嘬了一口,眯着眼直道好喝。扈玉娘做厨子做惯了,平日吃食上也难免讲究挑剔些,可来了灵山寺从未觉得不妥过,好似是她命里注定之处。
“施主可是去拜三生石了?”
这灵山寺内殿宇寥寥,最有名的便是寺中的三生石,因来世相见之传闻惹许多香客前来。
扈玉娘笑着摇头,“不曾。”
“说来惭愧,我并不相信什么灵魂不灭来世再见的传说。”
慧成师太放下茶壶,对她笑道:“佛说诸法因缘生,施主不信有何惭愧?缘分未到,自是无果。”
“也许吧。”
……
刘若芷在灵山寺连跪了三日药王殿,祈求家人康健,扈玉娘从门外看她面容虔诚地念诵着心中感叹。
她孤身一人,惟愿嫂嫂能母子平安。
还未等拜,便见有人扯她。
回头一看,柔画急色匆匆地招呼着她,扈玉娘正惑,边顺着柔画的力气随她走到墙沿。
“扈娘子,刚刚碧槐来,说你家中出事了。”
“我家中?”
她神色一变,如今家中仅有她,沈素又去了临县,碧槐所说肯定是指兄长嫂嫂。扈玉娘对柔画慌忙道:“柔画姐姐,我先随碧槐下山,还要麻烦你替我和大姑娘……”
“这时候还想这些做什么,你只管去,马车我叫人备好了。”
柔画皱着眉担忧道:“你快些去吧,小心些。”
扈玉娘点头,拎着裙角去寻碧槐。
待二人相见,碧槐一把将扈玉娘的手握住,她手心凉得似冰,不禁让扈玉娘倒吸口气。
“碧槐,你告诉我怎么了?”
“事情急,你先与我上车。”
车夫焦急地赶着马,只因昨夜刚下完雨,山路泥泞难走,他断然不敢疾行,只得时刻提防着。
碧槐踟蹰半响,顿了顿,道:“廖大夫……她,没保住。”
她神色凄凄,抬眸看向发怔的扈玉娘。
没保住,怎么会没保住。
“本来廖大夫前日正看诊,谁知来了群人,白眉赤脸地就说廖大夫开错药治死了人,我自是知道廖大夫不是那样的人,可他们二话不说就要砸,廖大夫情急之下去拦……这孩子,没保住。”
碧槐又道:“柳先生听了连忙去找那群人理论,谁知医馆里只剩鼻青脸肿的阿澜抱着廖大夫哭,他去寻,不知怎的,对面死了个人,柳先生如今已是被押进衙门,听说要流放呢。”
她说到最后已然是如蚊翁振,眼圈发红。
死人了?
扈玉娘脑内崩了线,不知马车是否太颠簸,只觉得天旋地转想把胃里吐个干净。
她拽住碧槐的手,念着:“怎么会死人!柳大哥自幼读书性子最为和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如何杀人?”
“我,我也不知道。”
碧槐嗫嚅着,不敢看扈玉娘泣血般的眼睛。
“王叔!再快些!”
扈玉娘扯着嗓子朝外面喊,只听车夫回:“娘子,不能再快了!昨夜下雨这路湿滑,再快车就要翻了!”
碧槐将她拉回来,劝:“玉娘你先别急,这车再急也不能飞起来,还不如想想怎么把柳先生从狱里救出来。”
扈玉娘强压着发昏的脑子思索起来,是啊,如今祸已到头,再急也不能逆转,现下最重要的还是将柳亭南救下。
她问:“那群闹事的呢?”
“也被押到衙门了,具体的我不清楚,这件事我也是听裁缝铺的孟嫂提的,孟嫂说他们看着面生,没想起来见过。”
到了城内。
扈玉娘颤着手去推房门,见身上缠纱布的阿澜正围在榻边照顾廖晓燕,听见有人开门,他回过头,脸上青紫一片,阿澜红着眼睛扑过来直喊:“玉娘……”
说起来阿澜也是个半大孩子,扈玉娘小心翼翼地捧起他的脸,柔声道:“好孩子好孩子,还疼不疼?”
阿澜摇摇头,看向榻上昏睡的廖晓燕,“我没事,只是廖大夫和柳先生……”廖晓燕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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