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小笋听话停手,眼神清澈无辜地望向面上浮了一层薄粉的傅停。
“仙尊,你不舒服吗?”
傅停心中飞快掠过羞耻和自责。
不是不舒服……
是太舒服。
不该如此的。
从灵魂深处穿来的陌生的酥痒酸麻,比万箭穿心还要磨人,险些让他站不住脚。
他眸中藏着千言万语,表情却不露分毫,只问,“这把剑,你如何得来?”
孙小笋笑眯眯:“之前弟子去千锐谷里选武器,我一眼就看到它,想必是有缘才会如此,所以将它选为我第一把武器。”
有缘?
恐怕不止如此吧。
为了修炼,他将自己的意念封藏起来,一时不察,竟让它偷跑出去。
欲念恨他抛弃自己,自行断了联系,小心躲藏。
没想到它仍在玄霄宗,还入乡随俗地成为众多武器中的一把。
它的欲念有微弱的神智,即使放任不管,也不会酿成大祸,更不会被有心人利用。
找了一段时间没找到,他便将此事抛在脑后。
直到不久前,他的修炼被突如其来的快感打断。
手握不住剑,抖得如糠晒,所有感觉无限扩大。
他受不了。
即便进入寒池,身体仍然沸腾滚烫。
如此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与清澈见底的寒池池水格格不入的浊白,丝丝缕缕地飘上来,又被寒池池水侵吞、净化。
出去时,身上蒸腾的热气冒着白烟,即使那令人心悸的感受已经停止,身体却惯性地带着些未曾消泯的余韵。
他念了数十遍清心咒,才将其勉强压了下去。
如今看到小笋的那把剑,一切才拨云见日,骤然明朗。
他和缓道:“此物是我遗失于千锐谷的拙作,剑锋无刃,剑身腐朽,上不得档次,也不适合做武器。”
破破烂烂的剑,极细微的颤抖,像是不满又愤怒的反抗。
傅停不带任何情绪的目光落在剑上,俯身与她平视,又用那种哄小孩子的语气说:“你将它交还于我,回炉重造,我送你一件更适合你的,好不好?”
傅停语气和姿态都很和善,其他人见了,恐怕会吓一跳。
一是他们鲜少见到高高在上的傅停,会这样耐心的哄某个人。
二则是被他那混杂着美丽与英俊,帅的已经有些离奇的脸所魅惑。
别说只是要把剑了,把心掏出来给他都行。
小笋看了他几秒,抿着嘴巴又沉默地盯着那把剑,被她好不容易擦得稍微光亮一些的剑身,影影绰绰的倒映着她的脸。
她很小声的说,“可是,洐笙仙尊,我并不觉得它上不得档次,它……它很好,我很喜欢。”
孙小笋的指尖爱怜地划过剑身。
傅停一个激灵,此时的感觉,比刚刚更猛更激烈。
“唔——”
他紧急将这一声不雅的音节憋了回去,掩耳盗铃的轻咳。
而小笋似乎还沉浸在不舍之中,并未发现他的异常。
小笋没有再摸剑,只是将它插回剑鞘,握紧她的剑柄,郑重道:“抱歉,仙尊,我只想要它。”
本来单方面和他断了联系的欲念,此刻又和他重连。
剑是死物,欲念不是。
傅停能清晰地感受到,它愉悦欣喜和洋洋自得。
——你瞧,就算我破烂不堪,这个世界上也会有人无条件爱我。
——比你强。
傅停垂眸,黑压压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打出一片阴影,依旧是没有任何情绪地问:“若我说,你必须将它给我呢?”
他看见小笋握剑的手再次收紧,眼神躲闪,倔强地不想回答。
过了许久,才突然直视他,鼓起勇气,像一只初出茅庐,生气勃勃的小兽。
“仙尊,它是我的,我不想和它分开。”
“这话听着或许可笑,但我觉得自己日后可以为您寻来更好的武器,能否请您不要带走它?”
说罢,见傅停还是不为所动,孙小笋双手合十,声音放得又软又轻,可怜巴巴地说:“仙尊,求你啦。”
最后一个字的尾调微微拉长,是一个再合格不过的撒娇。
傅停长久不曾变调的心脏,突兀地多跳了一下。
他欲念化成的破剑,因为被人如此喜爱,爽得连剑型都差点维持不住,险些露出原本丑陋恶心的样子来。
傅停直起身,孙小笋被他的阴影拢在身下。
他有些意外。
倒不是意外于她小小年纪就敢大言不惭,区区一个筑基,就敢说要给他一个化神找更好的武器。
凭她的资质,飞升成神也不是问题。
他意外于自己。
他很少与人这么温和的沟通,为数不多的几次都取得了非常优越的效果。
从来没有人会拒绝他的要求。
直至今日。
……或许是小孩子的审美与大人不一样。
他难得有些苦恼。
过去那些人,他好声好气的讲话,不听,杀了就是。
死人最听话。
但小笋跟那些人不一样。
她不能杀。
傅停思索片刻,又说:“就这么喜欢?无论如何都不能给我吗?”
孙小笋点点头。
傅停:“就算我会因此要了你的命?”
孙小笋先是一愣,笑起来,右脸有个小酒窝,小虎牙尖尖的,“那算啦,还是命重要。”
嘴上这么说,抓着那把剑的手,却没有将它交出来的样子。
欲念看不到,它的狂喜瞬间凝滞,沉寂。
甚至还有点委屈。
“罢了。”
傅停嘴角微勾,笑意一闪而去,语焉不详道:“若是后悔,随时可以来找我。”
孙小笋点头,“多谢仙尊!”
话音刚落,傅停便消失不见。
张翎这才敢从小笋的丹田里钻出来。
他心有余悸的扇动扇子,“一把破剑,给他就是,何必与他争论?”
小笋不解道:“可这是我从谷中选出来的剑呀,既然选了,那便是我的,我不想给,无论什么人来找我要,我都是不给的。”
“你……哎呀……”张翎恨铁不成钢地用扇子戳了下小笋的脑袋:“那玩意一看就不值钱,你若是想要武器,我这里有的是。”
小笋头一扭,“不要。”顿了下,又说:“还有,爹爹,你别这么说我的宝宝,它听了该难过了。”
张翎刷地把扇子展开,遮住自己不甚优雅的下半张脸。
一把破剑,有什么好难过的?
张翎终于知道,自己的一众好友,为什么在面对亲子问题时总是头疼,有些甚至涕泪横飞,气得呕出血来。
张翎跟索命鬼似的绕着小笋转了好几圈,这才稍微冷静许多,苦口婆心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不要被他的表象蒙蔽,以为他是清冷出尘的真真神仙,他可疯着呢。”
孙小笋:“不信。”
张翎控制力度,狠捏了一把小笋的脸蛋,叹了口气,无奈道:“爹爹先前在洞府见过他,险些被他扬了。”
孙小笋瞪大眼睛,“哦?怎会如此?”
张翎平时最好面子,自然不愿意在小笋面前示弱。
可事关紧要,那小子看小笋的眼神不对劲,要剑的举动,也颇为诡异,指不定打着什么坏主意,他必须要让小笋警惕起来。
他将十几年前洞窟里的事缓缓道来。
当时傅停已是化神三阶,他一眼就看中了他的资质,想要收他为徒,实现自己老爷爷的梦想。
傅停拒绝。
他不死心,一边以他积攒的宝贝为利诱哄,一边阴恻恻地说他要是不答应就走不出这个洞府。
傅停沉默数秒,再抬眸时,周身气势没有分毫改变,但剑已出鞘。
凌冽寒光在瞬息间游龙惊蛇般朝他袭来,张翎一开始还能游刃有余地躲过,一边找机会攻击,一边见缝插针地嘲讽他。
等他把傅停打个半死,他就该知道,这里谁是老大。
但他迟迟未能击败傅停,所有攻击就像猎物陷入蛛网,沉沦缠绵,被他尽数吞没。
他不免带上几分急躁,心中也因此升腾起几分杀意。
也顾不得什么徒弟老爷爷之类的,凝起杀招朝他冲去。
然而在他即将与傅停对上时,他在眼花缭乱的攻击中,看见了傅停的眼睛。
冷静到不像人类。
那瞬间,他准备渡劫时的心慌意乱的惊悚感重新涌现。
他果断收手。
傅停也停下来。
两人对视,张翎气若游丝地摆摆手,说算了算了,不识好歹,还说这洞窟里的东西,你可以随意拿走。
张翎:“但他只拿了一块巴掌大的补天泥,直至今日,我仍不知道他为何会作此选择。”
孙小笋听得入迷,“补天泥?那是做什么的?”
“塑身、蓄魂、炼器,那点泥巴是我朋友炼器后,多出来的一块,顺手给我了。”
张翎百思不得其解,“只那么一点,什么都做不了,同街边烂泥无甚区别,搞不明白他为何放着满洞窟的天阶宝贝不要,只要了个垃圾。”
说到这里,张翎忍不住看孙小笋和她的剑。
小笋警惕挡住:“宝宝不是垃圾哦。”
张翎转移视线。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小笋和傅停是同一类人。
很多时候都不被外物外人的评价和目光所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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